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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湖南
    江西、浙江、福建、广东乃到广西的大部清兵已经到了长沙,并配备了数尊威力无比的红衣大炮。
    长沙告急。
    夏国相不断求救。
    于是,吴三桂率领大军一路经襄阳进军湖南。
    吴三桂命令胡国柱、马宝火速行军,去守长沙,他自己亲自率水师顺流而下。
    在途中,听说勒尔锦出虎渡口,尚善进入洞庭湖,长江和洞庭湖上的险要地方都被清兵占领了,吴三桂不觉感到很是惊慌,急忙命令战船扬帆飞驶。到了虎渡口,岸上没有一个清兵,心里才略略放心。
    又进入洞庭湖,也没有什么尚善的人马,吴三桂更加感到宽慰一些。
    原来清兵统帅勒尔锦、尚善等,听说吴三桂进军湖南,早已吓得抱头鼠窜,逃得无影远踪。因此,吴三桂的水师沿江而下,又由江入湖,才没有遇到什么阻挡。
    到了长沙,马宝早已在城外扎下大营,营的四周挖了很深的濠沟,布满了铁蒺藜。
    吴三桂见守法如此严密,很是高兴,对马宝及其士兵大加奖励,兵士们也一片欢呼。
    吴三桂进入城中,见了胡国柱后,才知道夏国相往醴陵御敌去了,遂命令部将高大节,带领精骑四千,去帮助夏国相。
    高大节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乃是吴三桂手下最得力的大将。
    高大节到了醴陵,来助夏国相。
    相见后,夏国相道:“前些时候,我军已经进入江西,到了萍乡县,正想直攻南昌,不料清安亲王岳乐,把广信、建昌、饶州等处都夺了去,接着,他又从袁州来攻长沙。我领大军到江西去拦截防御,因他有红衣大炮数十尊,特别厉害,所以敌不过他,退回了醴陵。”
    高大节道:“岳乐统兵前来,江西必然空虚,末将不才,愿带本部兵马四千,绕到岳乐背后,你在前面猛打,我从后面冲杀,一定能大获全胜。”
    夏国相道:“此计甚妙!但你只有四千兵马,恐怕不够,我再从我处的兵马中拨给你几千吧。”
    高大节笑道:“兵在精不在多。从前岳飞只有疲兵五百,能破金兵数万,何况我部下的兵卒,已经有四千,怎么还不够用呢?”
    夏国相听了很是高兴,于是,立即命高大节按计去办。
    却说清安亲王岳乐,最初奉旨南征,到了南昌时,正值闽藩总兵白显忠攻陷城池,岳乐督师久攻不下。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从北京运到红衣大炮,岳乐大喜,架炮一顿烂轰。白显忠被吓得弃城逃走。
    岳乐又乘胜攻克了广信,饶州。此时,清廷又命他进攻湖南,于是在袁州歇兵三日,进攻湖南。同时,去给简亲王喇布,请求他移镇江兵到南昌,在后接应。这样,岳乐才放心大胆地统兵向湖南进发。
    快到醴陵时,忽闻流星探马来报,说是敌将高大节,已率兵数万,从小路去攻袁州了。
    岳乐惊道:“袁州是吾后路。若被敌将占领了去,对我们极为不利,这可怎么办呢?”
    一部将建议:“看来只好催简亲王爷进守袁州,我军方可前进,如不这样,恐要腹背受敌哩。”
    岳乐听从了这个建议,扎住营寨,差人飞马给简亲王送信。
    不料前面又有探子来报,报称夏国相从醴陵来了。
    岳乐急令回军,霎时大营齐拔,卷旌还辕。大约走了一百余里,天色就已经晚了,见前面有一座大山,岳乐便命倚山扎营,待明日再行。
    这时候军心已懈,巴不得扎营歇息。
    部署完毕,埋锅造饭,饱餐一顿。正欲就寝,突闻山下炮声响亮,全营大惊。
    岳乐急命侦骑探望,回报说这山名叫螺子山,山形如螺壳,树木蓊翳,郁郁葱葱,也不知有多少伏兵,只是满山遍野都插着大周旗号。
    岳乐道:“山势既如此峭峻,我军不宜上山,速发大炮向山上轰击。”
    营后传今,就拽着红衣大炮出营,岳乐亲自督战,对着山上,扑通扑通地放着弹子。等到烟雾飞散,遥望对方,大周旗帜,依然稳稳当当地插在山上。
    岳乐再命放炮,又是扑通扑通的一阵,山上旗帜,虽然打倒了数十面,但还有一多半竖在那里。
    岳乐道:“不好了,我中了敌计了!”
    众将惊问何故。
    岳乐道:“这分明是疑兵,你听山下并没啥响动,反使我军失去无数弹子。”
    岳乐便止住兵士放炮,命将大炮抬回营内。刚进入营中,忽然山上鼓声乱鸣,矢石齐发。
    岳乐又出营观望,见山上有一队敌兵飞驰而下。冲在最前面的一骑,边抖缰催马往下冲,边大叫道:“岳乐休走!”
    此时,岳乐魂飞魄散,急急忙忙上马逃走。
    清营士卒见统帅已经逃走,还有哪个敢去截阵,自然都没命地乱跑了,一阵乱窜,自相践踏,竟死了无数人马,红衣大炮也统统落入了敌兵手中。
    岳乐逃过螺子山,天已经黎明。这才惊魂渐定。遂收拾残兵,弃回袁州,满望简亲王喇布,在袁州接应,不料袁州城上,已插上了大周旗帜。
    岳乐正在惊疑,又听城东北角有一片喊杀声音,岳乐忙登高遥望,正是周兵追杀清兵。岳乐捏了一把汗,暗想:“此时不上前救应,我军亦没有立足之地了。”遂下山率领队伍,绕城飞驰救援。
    周兵见后面有清军杀到,又得回马来战岳乐。
    岳乐驱兵掩杀,怎奈用兵队里有一员大将,横冲直撞,手中一枝神枪神出鬼没,竟把清兵刺倒无数。
    岳乐知不能取胜,领兵杀出。望东北而去。
    那将也不追赶,收兵入袁州城。
    原来那将正是高大节。他从小路绕道出袁州,把袁州城夺下。当下派遣百余骑,埋伏螺子山,作为疑兵。他料岳乐回军,必从此山经过,见了旗帜,定要放炮,炮弹已尽,那时回到袁州,可以截击。
    那时又正值清简亲王喇布来接应岳乐。他们到了大觉寺,高大节即出兵拦截,杀得喇布大败而逃。总算岳乐去抵挡了一阵,高大节方才退回。
    这就叫作兵不厌诈。
    再说岳乐迤逦奔回,喇布等还道是敌军追赶,后来见了清军旗帜,才把部兵扎住,与岳乐相会。两下一见面,各说了各自的经过,岳乐才知高大节的厉害,不由叹道:“此人若在江西,非朝廷之福。”
    话还没说完,探马飞报吉安也已经失守,岳乐与喇布道:“看来我等只好暂回南昌,再图进取。”喇布已经丧了胆,自然依了岳乐,同到南昌去了。
    那边高大节既得了全胜,复又分兵占据吉安,飞遣人至醴陵、长沙告捷。
    此时吴三桂已移师衡州,只留胡国柱居守长沙。
    胡国柱得了捷报,也自欢喜。
    不料胡国柱部下,副将韩大任素与高大节不睦,入见胡国柱道:“高大节确是一员勇将,但恐不能保全始终。”
    胡国柱道:“你凭什么如此说?”
    韩大任道:“平凉的王辅臣,不是一员猛将么?为什么转而降清了呢?”
    胡国柱道:“他前时本是清朝的大臣,所以仍旧降清。”
    韩大任道:“清臣且不怕再降,何况高大节呢?从前听说高大节在王爷面前,常常自夸自己智勇无敌,才智和勇武均高于王爷。若清延派人去用重金美色诱惑他,封他高官厚爵,哪有不变心之理?”
    胡国柱不禁心中暗自吃惊,道:“据你所说,该怎么办呢?”
    韩大任道:“可把高大节从袁州调回。”
    胡国柱道:“调回高大节,谁去代替他的重任而据守袁州呢?”
    韩大任道:“末将不才,愿效此劳。”
    胡国柱遂令韩大任去代高大节,高大节不服。
    韩大任也不与之争论,遣人飞报胡国柱,说高大节拥兵抗命。
    胡国柱大怒,飞檄召回,高大节无奈,只得把军务交于韩大任,并且怒目斥责韩大任。
    “大周气运,看来要断送在你们这群小人之手!”
    高大节随即怏怏而回。回到长沙,又被胡国柱痛斥了一顿,心中很是愤愤不平。
    针对勒尔锦大军反应迟缓,统帅平庸的情况,吴三桂在以荆州地段为中心的没江地段主动出击。
    吴庄麒、廖进忠、马宝、胡国柱、柯锋、高宿隆,兵分六路沿江岸东出作战。他们迅速占领江西的萍乡、南康、都昌;又从长沙出去,占领袁州、安福、上高、新昌等地。
    勒尔锦被吴三桂大军搞的团团转,不知仗该怎么打。荆州地区人心惶惶,官员个个心怀逃跑之志,只想搜刮民财肥己。
    勒尔锦面对吏治混乱,手握大权无能为力。在康熙严令督促下,他曾想率师西出攻重庆以解湖南压力。但大军开出三月后。却又忽然退兵,又钻到荆州不出来,不再理睬康熙的诏书命令。
    眼看勒尔锦不是吴三桂对手。
    康熙决心罢免勒尔锦统帅职务。
    北风吹着帐前的大旗,士兵们在寒风中冻得发抖。勒尔锦正在衙门中烤着炭火盆读《孙子兵法》。
    只听大门外一声高喊:“顺承郡王勒尔锦接旨!”
    又是接旨。
    他对皇上这频频的指令已习惯了,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钦差已捧旨进院,进廷……
    他跪到地上听读圣旨——对圣旨嘛,不管你怎样不以为然,仪礼还是不能少的。
    钦差脸上毫无表情地念道:
    “……查勒尔锦率我大军平逆,竟无尺寸战功,反使叛军连下州县……统御大军无能,贻误国事,疲惫兵马,困苦民生,致失大计……一切罪犯,无有重于此者!着即革去宁南靖寇大将军职,即刻押回京师交部议处罪。钦此。”
    勒尔锦一时弄不清怎么回事,就被钦差大臣带来的大内侍卫卸去顶戴花翎……
    勒尔锦被押回京师下狱监禁。
    同时,康熙又查办严惩了一批满族亲贵将领。对抢劫骚扰民众者,对杀良却冒报军功者,对借口“舟揖未具,风涛不测”而不肯力战者,对诈病回京者……一律从严惩处,下狱问罪者达百余人以上。
    满族亲贵震惊不已!
    更令这些八旗贵族们震惊的是:康熙取消了“论功免死”的规定!
    清室入主中原,为了表示与八旗功臣休戚与共、同享富贵之意,规定:
    旗人犯罪时,可以根据以往功劳的大小,从轻直至免除惩罚;功劳显著者可以免去死罪。也就是说,有功之人可以犯死罪而不死。
    一个屡经征战的马上民族,谁不是伤痕累累?谁没有大小战功?“论功免死”成为他们犯罪的盾牌,此律例废除后,人人都成了违法违令后的处治对像,谁都难逃罪责,岂有不举而震惊之理!
    这一番整治,清军面貌大为改观。
    康熙又改任安亲王岳乐为统帅,向吴三桂发动攻击。
    吴三桂遇到了一员真正的儒将,一个令他伤脑筋的劲敌。
    岳乐,据称是岳飞后裔,为汉人旗籍亲王。他有谋略,作战冷静,不以武勇见长。
    然而吴三桂从萍乡之战中,却感到了岳乐的武勇、苦战不亚于自己……
    那还是勒尔锦任统帅的第一个冬天。
    岳乐自率一部七万大军,从袁州出发,准备取长沙。
    吴三桂命沿江各镇坚决反击!
    谁知岳乐竟在一月之内连克六城,上高、新昌、东乡、万年、安仁、新城;遂即又下广州、饶州,进逼萍江城下!
    若再克萍江西进,就会直捣长沙城下。
    督战湖南的夏国相急向吴三桂求救!
    吴三桂命夏国相为守将,亲自督师。严令务于萍乡堵住岳乐!
    那真是一场顽强持久的厮杀!
    夏相国是吴三桂的长女婿,也是一员才兼文武的统兵大将,他率军七万在萍乡与岳乐展开了死战!
    夏国相在萍乡城外筑起一座木城为第一防线,木城后连掘三道壕沟为第二防线。木城外又遍布陷阱,以竹、木削成的竹枪木枪遍插陷阱周围……
    这样坚固的防守应该算牢固的!
    为确保长沙,吴三桂又以醴陵为战略上的第二道防线,命第一猛将马宝坐镇,并配以三千夷族士兵。
    岳乐认真观察了萍乡城的守备,对吴三桂的周密部署暗中赞叹不已。
    他组织了一批当地“民兵”,以熟悉地形与胆大灵活为要求。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这些“民兵”摸入萍乡外围,将陷阱外围的竹枪本矛全数拔出,将一个个不亚于今日地雷的陷阱用铁锹铲平埋实……
    天光未亮,“民兵”退下,岳乐军中一声炮响,一万精锐骑兵呼啸着冲过已填平的陷坑地带,向木城发起攻击;后面的步甲士卒大队跟进,包围木城,不使夏国相守军冲出再度设防。
    夏国相在城头发现木城危急,立即带一万余名骑兵冲出,城过壕沟,向岳乐军杀来。
    两军混战到午时,关宁铁骑的死战精神发挥了极大威力,硬是将岳乐军逼回开阔地以外才暂时收军。
    夏国相血染战袍,白衣白甲与头盔都沾满鲜血……兵士们的白毡帽也都变成了黑紫色的沉甸甸的血盔血帽!
    整个战场血流满地,刀枪剑戟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还有冒血,有的还不住地发出呻吟……
    两军又在夜间相持,各持火把在开阔地厮杀。
    因为双方各有顾忌,岳乐不想让周兵再在夜间布置陷阱;夏国相又怕岳乐夜间再出奇策。
    故此,两军在夜间也派步座在开阔地守护,这样,两军一相遇,就又厮杀起来,展开了夜战。
    不到十天,双方昼夜厮杀,各自死伤军兵逾千,岳乐还是拔不掉木城。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岳乐突然发动攻势,以步骑为前锋,将大城外守兵压缩到木城中。随后将秘密制造好的比木城还高出丈余的百余辆木车楼推到距木城一箭之内。木楼车中隐藏的干余名弓箭手用火箭(箭头包裹油纱而点燃)向木城齐射。
    霎时,一座坚固的木城便被顺风而来的火箭烧起来。大火熊熊,半边天都照亮了……
    守卫木城的一千人马无一生还,全都葬身于火海!
    夏国相急红了眼!
    他亲自率全部弓箭手伏于一线壕沟,万箭齐发,将岳乐攻城部队逼回。
    夏国相命副将守城,自率五千关宁铁骑于城下扎营拒敌,坚决阻击敌人于壕沟之外,不让岳乐再前进一步!
    每当清军发起攻势,夏国相的骑兵就从翼侧大肆掩杀过来。
    清军抵挡不住这猛锐之极的冲锋,攻城战无法进行。
    相持月余,岳乐在勒尔锦军令下引军退出了萍乡。
    吴三桂亲自到萍乡抚慰夏国相部。又到城外看了双方攻战的阵战遗迹,默默地没有说一句话,回来只念叨两个字:
    “岳乐……”
    而今岳乐成为统帅,他该怎样行动呢?
    吴三桂断定岳乐必统帅大军猛攻萍乡,然后直逼长沙,硬将他赶出长沙。
    他心中冷笑:“岳乐,我定要与你见个高下输赢!”
    他赶到萍乡,对夏国相说:“岳乐率三十万大军来攻,我只要你守十天,如何!”
    夏国相激昂回答:“岳乐休想越过萍乡,我叫他尸横遍野!”
    吴三桂又到醴陵,召见马宝,也要求他至少守十天!
    马宝冷笑:“王爷莫担心,我正要见识见识这个岳乐呢!”
    然后,吴三桂自领一军屯于岳麓山,为长沙城外围声援,又令勇将郑蛟麒统骑兵五万出江西,攻下萍乡以东的宜春,斩断岳乐大军的退路。
    长沙守城大将为胡国柱。
    吴三桂就等着和岳乐大战长沙了!
    岳乐统大军直扑萍乡城下,这次岳乐兵强勇壮,又兼康熙整军之后,纪律森严,是以攻势如潮。
    五天之内,清军连拔城外十二座营垒。
    夏国相奋勇死战,战死马步精卒一万余人……
    七天后,夏国相被迫引兵撤到难陵,萍乡被岳乐攻克。
    马宝虽然悍勇无比,却也未能守住醴陵。死数千兵马后,吴三桂传令放弃醴陵,撤到长沙以会战岳乐。
    这时,夏国相接到探马飞报,袁州已失,代高大节镇守袁州的韩大任已退守吉安,不禁顿足道:“大节若在,何至于此?”
    正要准备发兵去救援,恰好长沙遣马宝、王绪带兵九千来到。夏国相遂命两人去求吉安。
    两人行了数日,已抵洋溪下游,隔溪便是吉安城,遥见城下统统扎的是清兵营盘,布得层层密密,城上虽有守兵,却不十分严整。
    马宝向王绪道:“我看清兵很多,城中应该是危急万分,为什么城上守兵却不怎么起劲?”
    王绪道:“我们且先开炮,报知城中守兵,如果城中有炮相应,我军方可渡河,否则,我们千万不能上当!”
    马宝点了点头,便命兵士开炮,接连数响,城中却寂然无声。
    马宝道:一这就奇怪了!莫非韩大任已降清兵不成?”
    王绪道:“韩大任诬陷排挤高大节,刁狡可知,难保今日不投降清兵。”
    马宝道:“他如果已经降清,我等就不宜深入,还得想个万全的法子为好。”
    话没说完,见清营中一片骚动,忙道:“不好了!清兵要过河来了!”
    两人忙今后军作前军,前军作后军,二人亲自断后,徐徐引退。
    行了还不到几里地,后面喊声大起,清兵已经追到。
    马宝令军士各挟强弩,等到清兵快走近了,才一声号令,箭如雨发,清兵只得站住。
    马宝等又退了数里,清兵又追将过来,马宝仍用老法子射住清兵。
    如此几次,清兵仍紧追不舍。
    马宝恼得性起,大喊一声,领兵回马厮杀。
    这边清兵,系简亲王喇布统领,喇布本是个没用的人物,因见敌军退走,想趁此占些便宜,立点功劳,不防马宝回身一阵酣斗,眼见得敌他不过,只得拍马驰回。军士也跟着退了回去,便宜没讨着,反被马宝杀了一阵,夺了许多军仗从容归去。
    喇布仍退到吉安城下,也不敢急攻。
    城内的韩大任,此时并未投降清兵,只因隔河鸣炮,还当是清兵诱他出来,所以在城中按兵没动。等到听说清兵追击马宝,已懊悔不及,于是趁黑夜弃城逃去。
    喇布还道韩大任出来劫营,只全部兵守住营寨,任由韩大任渡河逃走。
    喇布却也没费力就占领了吉安。
    到此时,各路兵变已基本肃清,惟余吴三桂一支孤军了。
    吴三桂感到战争对他越来越不利。
    五月底,岳乐兵临长沙城下。
    次月,吴三桂亲领大军与岳乐布阵于长沙城外大战。清军前阵是统领喇布与副将军希根的三万铁骑。
    此时,猛将高大节请令:愿率百骑陷阵,以挫岳乐锐气!
    吴三桂命高大节率四千铁骑为前阵大战喇布。
    高大节将四千人排成锥形梯队,自率百骑为前锋,杀入敌阵!
    吴三桂在一座小山上亲自擂动战鼓,为高大节助威!
    喊杀连天中,高大节一马当先,所向披靡,百骑勇士每到之处如狂风巨浪;后队四千精骑战刀雪亮,在数万人马的军阵中如一股铁流,搅得敌阵顿时大乱……
    吴三桂想起自己十八岁时第一次率五十骑冲阵救父的情景,热血沸腾,大叫:
    “大节真勇将也!”
    在高大节的冲击下,喇布率军仓惶退走,溃逃三十里,岳乐后军也被逼退数十里。
    然而岳乐大军的主力并未丧失。
    稍作整休,岳乐大军又兵围长沙。
    月余苦战,双方相持不下。
    这时候,吴三桂得到一个消息,贝勒尚善从岳州方向将给岳乐大军送来三千匹战马,以补充岳乐骑兵之马匹死伤。
    吴三桂大喜过望。
    这时候他也缺马呀,这三千匹战马都是康熙从蒙古、青海、甘肃一带训练好的战马,一经到手便能编骑,能让岳乐得这三千匹战马来对付自己吗?
    他将马宝召来,秘密布置了一番。
    马宝这名将领的主要战争经历是在大西军李定国部下作战。农民军是长期的流动作战,对于偷袭、夜战、山战、脱身战等一应动态战术,都是久经磨练,经验异常丰富。尤其是马宝在广西、云南曾保护永历帝,打过几年丛林山地战,整日在吴三桂大军追逼下流动作战,其勇猛、快速、秘密,都堪称军中一绝。
    更重要的是,他爱马,亦曾为李定国训练过大批战马,对于战马的大批量输送有实际经验。
    他投降吴三桂时,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就是他在流动作战中尚能将近两千匹战马随军流动转移,最后献给吴三桂……
    派马宝去劫马,最为合适不过。
    吴三桂亲切地笑着说:“马宝呵,你这名字好,与马有缘,马听你的,呵。”
    马宝也高声大笑,道:
    “末将是王爷的弼马温呀!”
    两人一齐哈哈大笑。
    马宝很兴奋。
    自起兵以来,大仗没少打。但这种奇袭劫道的老行当却是二十年没干了。重操旧业,且又是截获一批良马,马宝心中真是痒痒的。
    马宝特意挑选了当年大西军投过来的一批老弟兄五百人;又率三千精锐骑兵,秘密从长沙向岳州方向开去……
    岳州到长沙之间,直线距离大约四五百华里。
    这是古时楚国旧地。泪罗江就在岳州至长沙的中间地段。这里山水绵延,人烟稀少。
    汩罗江在一座青山转弯处,形成了一片谷地。这片谷地青草茂盛,汩罗江清清流过;江边至山脚又很平坦,风被大山挡住,显得分外安静温馨。出谷地便是湘阳大道,可奔长沙而去。
    马宝反复踏勘,选定了这块谷地。
    他知道,大队赶马须缓行,每夜必须于河谷地段水草丰美处歇息。否则马匹不足以支持日间干草料消耗带来的饥渴。若几日无水草,这马群瘟病一起,群马就等于全完。是以一般贩马客商或输送战马的官军,都是事先测好路线,一站一站走,这种路线不能走城镇,只能走靠近官道的河流山谷。几千匹马,哪个城镇能经此骚扰?
    马宝看到了这个谷口的一处记号。
    那肯定是前哨人马划定的宿马地。
    沿途十余个歇马点他都一一踩过,此处最合适他做的事。
    日近山顶时,湘阳官道上人喊马嘶,烟尘卷起,向谷地而来。
    约有一二百名马夫像草原牧马人一样,手执长鞭,散布在长长马队西边,率先进入谷地。最后是大约千余名骑兵进谷。他们是押送者,头领好像是一名清军参将。
    骑兵将谷口一封。牧马人声口哨,群马长嘶,四散奔驰在谷中草地,吃草饮水,生气勃勃……
    骑兵士卒们架好二十座军帐,便埋锅造饭。缕缕炊烟升起,肉香饭香便四面飘去,牧马人在地上铺了六条宽约三四尺的厚蓬布,每条几乎有数十丈长,将豆料厚厚铺撒在布上;战马便自动排成六排吃料,然后又去饮水……
    入夜,战马被分别圈在二十个用皮缰木桩围起来的栏里,每座马栏前有两名马夫看护。
    军帐里灯烛熄灭,一片片鼾声响起……
    惟有谷口两座军帐前有两盏“气死风”灯。两名哨兵持刀站在灯下,他人全皆在帐中酣睡了。
    天交三更时分,谷中静悄悄的,马儿们也睡着了似的……
    一声猫头鹰叫在山顶响起。
    谷口的两盏“气死风”灯不知被什么东西掩了一下,轻轻的“扑”一声熄灭了。
    两名哨兵眼前一黑,未及反应间,就无声地倒在地上。帐外草地上悄悄飘起数十条黑影儿,像箭一般飞进帐中,只听一阵闷哼,帐中便无声无息了。
    谷中二十座帐篷前,每座帐篷外都飘出一片无声的黑影,它们像鬼魅一样飞进帐中,一片又一片闷哼便相继发生!
    一盏茶功夫!
    所有马栏外的牧马人都没有觉察。
    只有几匹战马警觉地“咴咴”喷鼻。
    所有的牧马人都被揪着耳朵扯到一座空空的军帐里。
    从熟睡中被惊醒的牧马人,惊慌失措地向帐里四下张望。
    帐里挂着两盏“气死风”灯,灯光下站着一位陌生的清军将领,正虎视耽耽地盯着被押进来的牧马人。
    牧马人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个陌生人和他周围腰悬大刀的士兵们。
    不用说,这就是马宝!
    马宝盯着这些马夫,挨个儿看过去,只看得这些人个个心里感到莫名其妙地紧张不安。
    好半天,马宝才低声而沉着地向这些牧马人发话,道:
    “现在,我们行走路线要变动一下,你们必须按着我的命令去做,不需问为什么,否则,你们可小心你们项上的人头。干得不错的话,没准儿大爷还赏赐你们一下,另外,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你们必须保密,如有敢违令逃跑者,抓住后一律就地处死!”
    天亮了。
    一队骑兵开出谷口,向湘阳大道飞驰而去。他们全是清军服装。
    稍后,马群赶出谷口,依然是那些牧马人。
    马群出谷后一个时辰,又一队骑兵约有千余人,又驰出谷口。
    谷中干干净净的,仿佛没人来过一样。
    有的只是江边的马蹄印。
    当吴三桂听完马宝这段劫马三千的经过之时,高兴得拍着马宝肩膀:“奇才,奇才!马宝可做江湖大盗了!”
    然而长沙战况没有因三千匹战马而扭转。
    相反,在岳乐步步进逼,步步为垒的战术下,吴三桂军队却士气低落。
    吴三桂心中焦急万分而无计可施,只得从另一方面来发泄心中的闷气。
    他每天升帐理完军情大事后,就转入内室来发泄他的兽欲。他本想派人再把四面玲珑接到军前受用,可因战事太紧,无法抽调人手而作罢。
    这天吴三桂闻马宝劫马成功后,兴冲冲地直奔八面玲珑的卧室。
    此时,八面观音还在被窝里熟睡,仰面平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做了个什么好梦,脸上正露出妩媚的、妖冶的微笑,嘴唇还在轻轻地蠕动着。
    吴三桂进帐后,示意侍女们别做声,轻轻地给他脱了衣服。然后他轻轻地上了床,手脚麻利而动作轻微微地把八面观音的绣被撩到了一边。
    他低头把昏花的老眼凑近一看,八面观音的下体湿乎乎的,吴三桂心里暗自骂道:“这淫妇可真浪得可以,睡觉都不休息,仍在梦里寻欢作乐!”
    他轻轻的把她两腿分开。此时,八面观音仍在睡梦中微笑,对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一点都没觉察。
    随着“啊”的一声痛苦而尖锐的惊叫,八面观音使劲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却没能摆脱吴三桂坚强而有力的双手的掌握,猛地睁开了朦朦胧胧的双眼。
    一看是吴三桂,心里不禁感到有点害怕。在云南时,吴三桂似乎没有这么强的性欲,也没有这么残忍。吴三桂每次都是被八面观音和四面玲珑弄得精疲力尽,而在这儿,却使她难以招架。
    这时,吴三桂正睁着淫邪的双眼紧盯着她,而动作并未放慢。
    八面观音不得不强忍疼痛,勉强装出笑脸,使劲地扭动身子迎合着他。
    这几天八面观音正好是月经期。由于吴三桂的残暴,流血特别多。
    但吴三桂不顾惜她的身子,只是尽情地发泄,动作之大,速度之猛,都令人吃惊。
    就在吴三桂纵欲的同时,吴军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高大节病亡。
    原来高大节被韩大任谗言陷害,回到长沙后,心里就一直气愤不已。
    那日长沙大战,他憋着一肚子气率领千余骑横扫岳乐大军,心里才略微好受了点儿。
    而此时却听到战报,说韩大任失了袁州,又弃吉安而走,回想当时他夺城时的艰难,而今却被韩大任一夕全给丢光,一时痰涌,气得昏了过去。
    从此,就一病不起。
    过了月余,竟气绝身亡。
    吴三桂闻之,大为叹息,本想杀韩大任以报高大节的忠诚和勇猛,却苦于一时找不到韩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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