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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再说陈公博,自从派人到淳安投过杜月笙的门子后,心中坦然了许多。但他万
    万没有想到,昔日骄横的不可一世的小日本,这么孬种,美国人两颗原子弹一扔,
    变得比龟孙都乖,挺尸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1945年月15日,在霞飞路国泰大戏院后面的十三层楼上,传来了一阵
    鬼嚣狼叫之声,原来,所有在上海的日军中上级军官,都被集中在此收听日本无条
    件投降的广播。一名少壮派军人收听完毕,当即剖腹自杀。
    与此同时,曾担任了四年伪上海市市长的陈公博也在官哪里收听广播。他耷拉
    着脑袋,内心一片恐慌。前几天,他还存在一丝侥幸的想法,希望通过与杜月笙达
    成的协议,用阻止共产党武装接管沦陷区的行动来求得蒋介石的宽恕。现在看来,
    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蒋介石已任命伪政府的第二号汉奸周佛海等人做这个官那个
    官,唯独对他不予理睬。杜月笙这小子,也迟迟没有消息。看来一切都黄了。三十
    六计,走为上计,陈公博暗暗打定主意。
    月24日,陈公博得知蒋介石的军事要人将于26日飞抵南京的消息后,急
    忙向日军总部联系飞机。25日,陈公博乘飞机离开了南京,当日飞抵日本米子降
    落,数日后移居京都,住金阁寺。
    月29日,日本同盟社突然发了一条消息,称陈公博月2日自杀受伤,
    29日不治身亡。这条消息经过路透社转播,刊载在国内外各报。9月3日,国民
    党中央社发出消息宣布,陈公博及其女秘书一行九八,受日本外交部及军事当局保
    护出逃日本,行前,陈曾交予日方匿住日本时的生活费一万万元,闻国民党中央即
    将向日本当局究办此批叛国汉奸,同盟社发此假消息是以掩护陈公博匿住日本的事
    实。9月日,经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向日本政府交涉后,陈公博及其随员即被送至
    南京关押。国民党中央决定将陈公博等叛国案交江苏高等法院审理后,陈公博又被
    转解至苏州。
    1946年4月6日,江苏高等法院开庭审讯陈公博。下午二时零五分,陈公
    博被一辆破旧马车从苏州司前街看守所载至现前街法院,二时二十五分被传至法庭。
    他头戴黑呢船形帽,身穿深灰布面夹衫,灰色呢西装裤,黑皮鞋,手扶卷宗二本,
    在摄影记者面前,强作镇定。
    当审判长孙鸿霖宣布开庭后,陈公博脱帽鞠躬。照例,先由审判长询问姓名、
    年龄、籍贯后,由首席检查官韩寿宣读起诉书。陈公博听完后说:
    “我要求当庭宣读前段所写的《八年来的回顾》一文,以告白天下。”
    孙鸿霖与韩寿对视了一眼,宣布说:
    “本庭准予。”
    陈公博当即喜形于色起来,接着一口气朗读了一小时五十五分钟。这份自白书
    的主要内容系为汪精卫的叛国行为辩护,并为自己推卸罪责。在自白书的最后,他
    还恬不知耻地针对起诉书提出了所谓抗辩理由,即所谓“沦陷区人民创痛巨深,经
    汪陈政府予以‘抢救’,国家元气得以保存;日本投降以后本人维护南京治安以待
    国军接收”云云。
    陈公博朗读完毕,即由审判长按起诉书询问犯罪事实,陈供认不讳;接着,由
    法院指定辩护律师为其辨护。退庭时已八时二十分。
    4月12日下午四时, 江苏高等法院开庭审判, 当审判长宣读判决书主文:
    “陈公博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处死刑……”时,他的态度略显紧张,双手双
    腿不断移动。数分钟后,似不耐烦,转首向左右旁听席上回顾。最后,庭上询问陈
    是否上诉,陈说:“我上次审判时已说明,无论如何决不上诉。审判长能于上次审
    判时召许我朗读自由书全文,我心事已了,应对审判长及各位表示谢意。”
    6月3日上午八时三十分,江苏高等法院检查官李曙东偕书记官暨法警四人来
    到监狱,传达执行死刑的命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曙东问。“我原是准备
    写点东西给蒋先生,现在也不准备写了,我也没有什么遗嘱。”说完,李曙东等人
    一一和陈握手。陈又要求和汪精卫的老婆陈壁君及其妹夫请民谊诀别,法警领陈先
    至格民谊处,两人紧握双手,默默无语;又至女监见陈壁君,陈壁君号陶大哭,说:
    “我们共患难,岂知你先我而去!”
    陈公博身穿蓝布长衫和黑裤来到刑场。他双手插于裤袋内,紧闭双目,连声叫
    喊:“快开枪!”枪声响了,他立即被毙卧在地。
    这天上午九时,陈公博之子偕汪精卫之女来到苏州,这时死刑已执行。他们没
    有到刑场去,嘱托陈的副官去收殓陈的尸体。
    此系一段插曲。
    再说杜月笙等人来到上海后不久,从重庆等“大后方”前来的国民党各路接收
    大员也都纷纷来到。于是,上海滩上喧器一时,上演了轰轰烈烈的“五子登科”的
    丑剧。
    所谓五子,是指条子、房子、车子、女子、面子。
    条子就是金条,当时各路“接收大员”都喜欢以没收汉奸财产为名,带上三五
    名彪形大汉,到汉奸的住所翻箱倒柜,将大金条查抄一空,以饱私囊,走时从不留
    收条。有些来头大的“接收大员”还利用匕海黑市黄金比重庆价钱低的行情,将在
    上海当天抢来或购买到的大批黄金用飞机运往重庆北出,攫取巨额利润。明星的金
    条被抄光以后,一个“第三战区长官司令专员”张叔平想出了一个夺取汉奸隐匿黄
    金的巧妙办法。张深请大小汉奸们的恐慌心里,以发倒填年月的委任状和证明书的
    办法,把许多大小汉奸一夜之间都变成了“地下工作者”,但购买一张委任状起码
    要黄金五两,据说张叔平在某一天内,就发出了这样的委任状四百七十多张。
    重庆“接收大员”抢房子的手段更加直截了当。只要听说某处房屋曾经住过敌
    伪人员或者驻过兵,他们就先下手为强地霸占下来。当然,他们本身并不需要住那
    么多的房子,只是利用上海房价暴涨之机,把这些抢来的房子以收取金条的方法转
    顶出去,从而大捞一把。
    抢汽车是当时流行的现象。敌伪人员留下来的新型汽车都被捷足先登的“接收
    大员”抢光,后来者不甘罢休,则强行要求分脏。“接收大员”、宪兵队长姜公美
    下手快,抢了“汪公馆”(原汪精卫家)内当时堪称上海最好的一辆豪华轿车。湖
    沪警备总司令李及兰来迟了一步,便要萎公美把轿车交出来,姜拒不买帐,李深恨
    之。所以,当时“接收大员”的争车纠纷不断发生。
    美貌女子也成了“接收大员”的战利品。不但敌伪人员留下来的女秘书属接收
    之列,甚至连他们的娇妻美妾也被“接收大员”金屋藏娇。一个滞留在上海的“满
    洲电影明星”李香兰也被锁进了某“接收大员”的小房子。
    “接收大员”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故又有“面子”一说。侵吞敌伪物资
    以饱私囊都有堂而皇之的借口,如陈立夫说是为了“党费独立”,戴笠提出“军统
    经费自给自足”。至于第三方面军总司令汤恩伯运走大批日伪军用仓库的物资,从
    此下落不明;上海市长钱大钧秘密提走伪中央储备银行的大批金条诸事,也各有其
    “充分理由”。
    国民党“接收大员”们的精彩表演,造成了“失地收复,人心丧尽”,这不但
    引起了全国舆论的强烈抗议,连美国特使马歇尔也为此向蒋介石提出了警告。
    迫于舆论,1946年5月,蒋介石终于派出了一个清查团,此时距“大接收”
    已有八九个月。清查团只把一个小小的上海宪兵队长姜公美抓起来判了五年刑。几
    个月后,淤沪警备司令部又将姜公美从提篮桥监狱提出,押赴来公园刑场枪决。极
    为可笑的是,当时与姜公美争车的李及兰竟是监斩官。
    面对如此乱轰轰的局面,什么职位也没捞到的杜月笙十分冷静。他决心与命运
    抗争,如同当年的那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一样,重新威振上海滩。
    不久机会来了。戴笠的军统和中美合作所成立了上海联合办事处,杜月笙立刻
    把自己在杜美路70号的那座新洋房借给戴笠使用。其实,当时戴笠在上海要找一
    座象他那样的一幢房子,张下嘴就行了,但戴笠为了照顾友情,也为了表示不首先
    占用敌伪房屋,也乐得使用一下。
    从此,杜月笙与戴笠的联系更紧了。
    戴笠胜利后负责主持逮捕汉奸的工作,大权独揽,气焰很高。凡是被军统逮捕
    的人,很少有人能去说情,杜月笙却可以去保释人或请求戴笠暂缓逮捕。他用的办
    法也留有余地,从不当别人面向戴笠说人情,也很少用电话直接和戴笠谈这些事,
    当他接受了汉奸家属送去的金条之后,总是找戴笠手下的处长王新衡去说。王新衡
    一向是代表军统和他联系工作的,是他家座上的常客,通过王向戴去转达,戴笠十
    次有九次肯买他的交情。
    这一时期中,汉奸家属们奔走杜月笙门下的络绎不绝,唯恐他不肯收下金条、
    美钞,搞得他虽说不是接收大员,却甚过接收大员。
    当然,杜月笙也很懂得戴笠的脾气,往往是选择些案情不太重和伪职不太显要,
    但搜刮却是很多的,才去保释几个,一般的他也是不肯答应的。
    就在这期间,从四川又活动到上海来的范绍曾来到了杜公馆。
    “月笙兄,我听说,中央现在正在上海拍卖接收的敌伪物资,可以整个仓库卖
    出,只要找到门路,顶到一个仓库,就能发横财。”
    “你真的想发横财。”
    “你是知道的,这物价飞涨,我那点钱,差不多要花光了。”
    “行,你请刘攻芳吃饭,我出面说人情。”
    “哪个刘攻芳,是不是敌伪物资管理局局长?”
    “不是他是谁?”
    “行,这生意我和顾嘉棠、张君生三个人合伙做。”
    第二天晚上,范绍曾在上海的家中设宴请刘攻芳吃饭,杜月笙做陪。
    酒足饭饱后,刘攻芳正在剔牙,范绍部说:“刘局长,我这段时间手紧,能木
    能顶座仓库,弄两个钱花花?”
    刘攻芳还没有回答,一旁喝水的杜月笙立即插话:“这些东西都抓在他手上,
    那还有什么话好说?”
    刘攻苦笑了笑,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你要真想要,就顶一座吧。”
    当时,买这仓库不需付现款,只是由范绍曾开的福华银行出了一张期票便妥,
    完全等于白送。
    仓库中的布匹、棉纱、蜂蜜、皮毛等数量品种之多都出乎范绍曾等人的意外。
    这些仓库从接收后,连清点都没清点过,间仓库管理人员,不但答不出数量,连究
    竟有些什么东西都说不清楚。
    那一次,范绍曾一个人就足足赚了黄金三千多两。
    虽说杜月笙与戴笠联系得极其紧密,但他还是受到了来自各对立面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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