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演戏高手,卫紫衣跟春山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微宝在卫紫衣耳畔低低地说话,靠得近,她看着他的脸,见那好看的脸上双眉浅浅一皱,是忧心忡忡担惊受怕的样子:“你说的是真的?”他轻声地问。
微宝咬着嘴唇,无声地点点头。
卫紫衣六神无主似的转开头去,似乎被惊呆了。
房间内静寂无声,微宝沉默了一会,看到卫紫衣的样子,心底不安,只好说:“卫大哥,你放心,我都没有对王爷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不会害你的。”
卫紫衣忽地叹了一声。
“卫大哥,你别担心……”微宝试图安慰他。
卫紫衣忽地摇头说:“我只是在想,前些日子听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啊卫大哥?”
“是一些无聊的传言,”卫紫衣犹豫着,又说,“关于昭王爷的。”
“关于王爷的,是什么?”微宝惊奇地问。
“他们说……”卫紫衣忽然伸手,握住微宝右手,迟疑地说,“卫大哥怕说出来小宝会吓到。”
“怎么会呢?”
“唉……”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放低了声音说,“他们说,昭王爷府内本有八个夫人的,结果少了雪姬夫人一个,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三个……”
“什么?”微宝身子一抖,“胡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卫大哥也有点不相信。所以只是在猜测……”卫紫衣望着她,认真地说。
“我……我没离开地时候明明还看到……”微宝说着。脸色忽然一变。也停了口。
“怎么了小宝?”卫紫衣察言观色,淡淡地问。
“我……我……”微宝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在顷刻间,她忽然想到。
她曾经在花园中看到三位夫人。
她们在说话。然后昭王爷就出现来,王爷说要陪夫人们吃饭,可是都没有去。
她提起来,他也没在意。
她又想起,他抱着她的时候,莫名其妙无缘无故说地那一句话。
什么叫做“全部处理。一个不留”?
微宝心头发寒。
卫紫衣看她神情恍惚,轻轻地握住她肩头呼唤:“小宝怎么了?”
微宝望了他一眼,脑中思绪混乱,忽地又出现了在皇宫内地那一幕。
皇帝说过的话……
什么胡作非为。什么为了个小丫头,什么玩玩而已……
不知为什么,她清楚记得皇帝当时的口吻,而那种口吻,让她觉得难受。
心里有点疼。很奇怪。
她伸出手,试图捧住脑袋。
又想捂住胸口。
浑身上下,一片难受。
卫紫衣见她不妥,急忙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小宝别想了。不高兴的事情别去想了。”
微宝身子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难过。
卫紫衣叹了一声说:“不用怕,有卫大哥在呢。别怕。”
微宝将脸靠上他地胸口,眼睛一眨又闭上。
王爷,王爷……
想到那个人的样子,他笑,他怒,他悲伤,他被打的时候一声不吭,被皇帝打的那么厉害还是倔强的样子,嘴角都冒血站也站不稳,他竟然不求饶。
她虽然不懂事,可也知道那晚上皇帝将她叫去,事情就跟她脱不了关系,什么“玩玩而已”,“这次又是多久”,是冲着她来的吧。
而王爷,王爷挨打……也是她地关系吗,是她的关系吧。
她又想起那夜他失踪了,她找着他的时候他眼底悲伤若狂的神色。
被皇帝欺负了么?
其实是相同地感觉啊……心底有依稀相似的感觉,觉得他很可怜,王爷很可怜,像孩子似的,可怜的孩子。
可是他不知道,她也没有对他说出心底的感觉。
皇宫里他抱着她在耳畔说“什么都别说,等我去接你”,她信。
然而她没有等到他就被韩尚掠出了宫。
其实她想见他,有很多话想问他的。
然而现在,她不知道。
不知自己还想不想见他。
她耳闻的,她目睹的,有一些她不能理解地东西。
她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地东西。
她怕面对,也怕若是见了王爷,会因此而无法面对。
“给本王准备一百轻云骑,本王要踏平金缕衣!”
气壮山河怒气冲冲一声吼,头上扎着绷带身着单衣的春山自床上一翻而起。
动地太厉害,胸口伤口大痛,春山脸色微变,身子轻轻一晃。
叶迷夏恨道:“自己半死不活的,还想去杀人,你是疯了不成!”
宁子詹急上前将春山搀扶住,春山伸手捂住胸口,牙齿咬了咬说道:“叫本王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再说他自大牢中劫人本就是死罪,说到皇上面前也不怕他。”
双脚踏地,竟还是要站起来。
“这只是密报而已。”宁子詹低声,皱眉望着眼前这任性王爷,“你这样唐突,不怕轻云骑还没到街口,那边已经将人藏的无影无踪?”
“他敢!”春山拳头一握,恨不得找人狠揍一顿。
“他怎么不敢?更何况是不是他去掳人还不一定,就看他那个缜密的性子。恐怕这种唐突事情并不是他出手做的,你这样做在皇上面前可一点都讨不了好。”宁子詹摇头。
“难道你就让我乖乖等着?”春山转头看向宁子詹。
“ 他是个聪明人。虽不知背后靠山是谁。不过也地确不是个能小觑的主儿,想对付他地又岂是你一个,先前栽在他手中地,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宁子詹想了想,说,“你也别担心,小宝落在他手中,也比落入其他居心叵测人手里好些,那人虽然有点敌友难分。毕竟对小宝还不算坏。”
“你倒是替他说起好话来了?”春山斜着眼睛看着宁子詹,“是不是也是金缕衣的卧底?”
宁子詹翻了个白眼:“知道胡说八道想必就没什么大碍了,以后悠着点,王府内有个神医不等于你就可以把性命拿着玩儿。不是每次小叶都能将你从黄泉路上拉回来的。”
旁边的叶迷夏端坐不语,面颊寒霜。
春山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小宝在大牢里生死未卜,那可不是人住地地方,她的身子又是那么弱,我更怕皇兄会忍不住对她用刑,自然要快点救她出来。当时哪管那么多。自然是什么有用什么来。”
宁子詹跺脚,说:“你啊。说你聪明,你真是比狐狸都精灵,说你笨你可真是傻得没药救了,这次是皇帝念在手足情深份上,总算是吃了你这套,要知道,现在命悬一线的那个是太子,他若是认定了你跟小宝和那刺客是有关系的,就算是你撞死在玉阶前又有何关系?”宁子詹长长叹息。
春山定了定神,苦笑着说:“我也是事后才后怕的,当时没想那么多。”
“要请圣上收回成命,也不是只有以死相逼这一种办法,你这可不是关心则乱?”
“我知道了……”
“知道了的话,就先好好地休息吧。”
“子詹……”
“金缕衣那边,我会派人盯着些,放心吧。”
“可是……”
“你也该想想,不是我跟小叶不通情理,实在是你做事实在太冲动莽撞,事关那小丫头,就让你这般失了主张么?也难怪我们两个都觉得……唉,你也要清楚,若是你丢了性命,还怎么要保护她?你若不好好地先保护好自己……说到底什么也都是空话。”
宁子詹说过,望着坐在床边垂头丧气地春山,说道:“你自己好生想想看吧。”
叶迷夏起身,两个人一前一后出门去了。
静静室内,片刻之后,“我自然知道……”春山低着头,喃喃地自言自语,“只是……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办?”谁比谁更有耐心。
三天之内,忙着疗伤的疗伤,干活的干活,却没有谁是空闲着的。
昭王府地轻云骑依旧在皇城内不停地巡逻检视,一时间风声鹤唳,西越皇朝的治安达到空前的好,连小偷都知道,现在下手不是良机,因为很容易被轻云骑逮住立斩当场,保准连个申诉的机会都无。
在叶迷夏的调养之下,春山伤好了三分之一,一天天时光捱的苦又慢,闲来无事只好去探望小毛,小毛对他不是很友好,隔着很远就会汪汪大叫,偏春山又不能靠近过去,睹物思人,只好望狗兴叹。
而另一边,卫紫衣倒是很忙碌,先前微宝那件衣裳,因为韩尚给她疗伤时候扯落了一边袖子,外加上实在是很旧了,卫紫衣想给她另做一件。
微宝自然高兴,卫紫衣是出名的眼力准,通常不用手量便能裁出很合体的衣裳,更何况那一夜他将微宝地身体上上下下都摸过了,做起来自然是很容易地。
这几日他也不去做其他的活计,只守在她地房中,一边裁衣一边同她说话,免得她闷了。
上次没有盯紧,微宝闲着无聊,就解开了自己绑伤口的绷带,结果望见了正在愈合的伤口,吓得小脸煞白,差点没昏过去。
卫紫衣来看被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又给她包起来,她却泪如泉涌,哭的高声,一边含糊不清着说伤口很吓人,是不是永远都这样了之类的,很可怜的样。
卫紫衣只好又搂着她好一顿的安慰,又保证说这只是还没好,过几天就会跟原先一样了,才将她说的回心转意,擦了擦泪恢复过来。
可是她终究是孩子心性,时不时地就想扒开看看伤口好了些没有,卫紫衣怕她忍不住偷偷地又打开绷带看,只好牢牢地盯着她,又威胁说如果老是看的话会好不了,才总算叫她稍微收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