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妇只觉那炯炯目光,有如冷电中挟着霜刃一般,直刺入芳心深处,素腕微微一抖,几乎把那挑起的棺盖滑落下去。
胡柏龄暗中一提真气,身子突然打了一个旋身。
就借那迅快的一转之势,已看清身后景物,只见两个大汉,分站在大殿两侧入口处,正是护送这白衣少妇到七星镖局之人。
那白衣少妇就在胡柏龄转身一旋之间,人已恢复了镇静,绽唇一笑,道:“胡盟主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吗?”
胡柏龄心思何等机敬,略一沉忖,已然想出原委,冷笑一声,道:“这两人进入大殿之时,故意放重脚步,引去我注意之力,好掩遮其他人的行动,是也不是?”
那白衣少妇脸色微微一变,道:“你这等多疑之人,竟被推选为天下绿林盟主!既怕这棺木之中暗藏埋伏,不看也罢。”
胡柏龄纵声长笑,道:“如是那棺木中放着一具尸体,不看也还罢了,既是藏有埋伏,我如不看岂不有负夫人一番心血吗?”
那白衣少妇突然一颦黛眉,道:“既知棺木中暗藏算计,又何必舍身冒险?”说着话,素腕缓缓下沉,准备把棺盖合上。
胡柏龄突然一举手中铁拐,抵住棺盖,冷声道:“我既然来了,岂可不见识一下夫人的伎俩。”暗中提气护身,探头向棺木中望去。
但见一人仰面卧在棺中,头骨已经碎裂,一片模糊血肉,不觉怔了一怔,暗道:“这棺木之中,既放有一具尸体,难道埋伏就藏在这具尸体之中不成……”
突见那仰卧的尸体微微抖动起来,正觉奇怪,忽见白光电闪,一道冷锋直向咽喉袭来。
胡柏龄早已有备,抵住棺盖的铁拐一加力,棺盖突然向后飞去,人如飘风,疾向后退出五尺,让开那白衣艳妇一剑突袭。
凝目望去,只见那白衣艳妇娇躯一挺,横向一侧跃开。
就在一刹那间,棺中突然喷出一股毒水,夹杂缕缕银芒。
胡柏龄吃了一骇,暗道:“我还道这棺木之中,暗藏着强弩、铁镖,那知竟是这等歹毒的埋伏,看来她一剑突袭,倒是有意救我了……”
心中念头转动,人又向后跃退。
只见那喷出的毒水、毒针,喷射出之后,立即四散开来,笼罩一丈方圆大小。
胡柏龄环目转动,扫掠了那白衣艳妇一眼,大喝一声,直向那棺木欺了过去,抡动手中铁拐,横扫过去。
但闻一声砰然大震,那棺木吃他一拐横扫,击的直飞起来,片片碎裂,棺中一具尸体,也被拦腰打成两段。
震声缭绕耳际之时,大殿中灯光也突然一闪而熄。
胡柏龄久经大敌,愈是险恶环境,愈能沉得住气,当下剑拐一合,护住身子,静站在原地不动。
他内功精深,目力本有过人之能,略一停息,已可在暗中辨物。
缓缓转动目光望去,那白衣少妇已不知何时离去,守在两侧门内的大汉,也同时失了踪迹,两座侧门,也不知何时被人闭上,大殿中幽暗如漆。
在这等鬼气森森的环境之中,任是何等胆大之人,也不禁生出恐惧之感,胡柏龄虽然身负绝世武功,也不觉有点阴森森的感觉,暗道:“他们把两侧的木门关闭,不让一丝天光透入,定要施屉什么歹毒的阴谋,可惜我进这大殿之时,未留神四周景物,如若有人隐在四周暗影之中,施展那些无声无息的歹毒暗器,下手施袭,那可是防不胜防的事;我如破门冲出,只怕要被他们耻笑,眼下之策,只有先把那熄去的灯火点燃再说。”
心念一转,探手入怀,摸出火折子来,随手晃燃,暗运内劲,抖手投到另一具棺木之上,凝神静站了片刻,仍然不见一点动静。
但见那投在棺材上的火折子,熊熊燃烧起来,火焰渐大,胡柏龄缓缓举步走了过去,每一举步落脚,所踏之处的砖地,深陷下半寸多深的脚印,直待走到那棺材旁边,才举起右手长剑,挑起棺材上面的火折子,燃起旁侧熄去的灯火。目注棺木,举起手中铁拐,在棺盖之上敲了几下,冷冷说道:“你如再躺在里面装死,我就一拐劈下,你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了。”
声音甫落,果闻“嚓”的一声,那棺盖突然飞了起来,首先飞出一块锦锻,紧接着跃出一条黑影,飞离那棺木七八尺处,才落在实地之上。
胡柏龄凝神看去,只见那人方面大耳,正是躺在棺材中装死之人,再瞧他身上伤痕,宛然尤在,不觉一皱眉说道:“你装死装的一点不像,但不知身上那剑创,怎么做成?几乎瞒过了我!”
那人跃出棺木之后,双目一直呆呆的瞪着,身上僵直而立,对胡柏龄相问之言,似是没有听到一般。
胡柏龄见他久久不应自己问话,不禁大怒,双肩一晃,直欺过去,大声喝道:“你听到我的问话没有?”
只见那人口齿微动,鲜血顺口淌了下来,还未说出一句话,人已倒了下去。
胡柏龄机警无比,一见情形不以,立时疾向旁侧闪去,果然那人倒向地下之时,身后暗影中,突然飞过来四把四寸长的柳叶飞刀,刀身蓝芒闪闪,一望即知是经过毒药淬炼的绝毒暗器。
四把柳叶刀,划起了几缕尖风而过,但闻啪啪几声,钉在对面壁间。
胡柏龄正待凝目向那发刀暗影中探看,耳边又响起暗器啸风之声,转头看去,只见六道白光疾射而到,来势劲急,一闪而至。
在这等阴风森森,险象环生的境遇之中,胡柏龄早已暗中运气戒备,那手中长剑一挥,立时幻化出一片剑幕,—阵叮咚之声响过,飞来暗器全被剑光击落。
就在他挥剑扫打暗器的同时,另一处殿角暗影中,疾射来两支镖枪,一阵劲风过后,灯火应声熄去。
胡柏龄武功虽高,也无法兼顾到七八尺外的灯火,大殿上骤然又恢复一片漆黑。
但闻一声尖锐刺耳,声若狼嗥的怪笑声,起自胡柏龄身后殿角,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才停了下来,笑声过后,一片寂然,却不闻说话喝问之声。
胡柏龄一面留神戒备,一面忖思对敌之策,他胆气过人,任何惊怖的环境,均无法扰乱他的心神,那怪笑声虽然来的惊心动魄,但他仍然凝立不动。
峙立了良久时光,大殿中仍然是毫无动静,沉寂形成了一种恐怖的紧张。
胡柏龄终于忍不住这使人窒息的沉闷,放声大笑一阵,说道:“隐起身形,暗施算计,岂是大丈夫的行径,如再不肯现出身来,可莫怪我胡某人要走了。”
他声如洪钟,这时大喝起来震得全殿都是回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