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公子闻言并不着恼,淡淡的道:“半卖半送?朋友,你卖的是什么?”
八桂飞鹰十分得意,乱发蓬蓬的脑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口道:“消——息——”。
“哈哈哈!”常三公子不由打了一个哈哈,朗笑着道:“阁下应该打听过,金陵常家对江湖上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你这不是江边卖水吗?”
八桂飞鹰性情十分急躁,闻言不由道,“要买不买只是凭你一句话,八桂飞鹰向来做事干干脆脆!”
常三公子也不耐地道:“常家对于五千一万,还没放在心上,可是,也不会受人勒索胁迫!”
“好!”八桂飞鹰真的十分干脆,扶了扶胁下的虎叉,认真地道,“那你是不买了?仔细想想,三天之内要是想通了,到雨花台来找我,再见!”
他可是说走就走,连头也不回,大跨步向莫愁湖柳林中飞也似走去。
常三公子略一思付,对常福道:“禀告老夫人,就说我去摸摸这个八桂飞鹰的底。”
说着展功向柳林密处扑去。
黄昏斜阳中,八桂飞鹰去势甚快,轻功似乎不弱。
常三公子蛇伏鹤行,专找浓荫密处掩藏行进,以他轻功之高,可说是纹风不起,寸草不惊,始终盯牢了一味狂奔的八桂飞鹰,暗窥着他的动静。
常言道:技高一着,缚手缚脚。
常三公子的功力,高过八桂飞鹰何止一着,因此,八桂飞鹰完全不知不党已经被人追踪了。
他却也是憨直得很,真的向雨花台方向放步急奔,到了城外,他的脚下越发加快,转瞬之间,已望见雨花台的八角亭。
这时日色西沉到紫金山背后,虽有彩霞辉映,而紫金山黑黝黝的影子加上黄昏霭雾,已不像白昼那等视线明朗。
八桂飞鹰埋头狂奔,尚未发现八角亭内有什么动静,面暗地里跟下来的常三公子已察觉亭子内一个蒙面黄衣人昂首岳立在亭子台阶之上。
常三公子以为那黄衣蒙面人不是八桂飞鹰一伙,就是幕后主使他的正主,因此,越发小心,沿着杂树山石掩蔽,反而抄到八桂飞鹰之前,到了八角亭五丈之外,伏身一块绝大的峭石缝中。
脚下不慢的八桂飞鹰直到停身八角亭外丈余之处,才发觉亭前站的黄衣蒙面人,似乎非常意外地一愣,大声道:“什么人?”
黄衣蒙面人鼻孔中冷哼一声道:“等你的人!”
“等我?”八桂飞鹰莫名其妙,用手抓抓头上的乱发,又问道:“我不认识你,你等我干什么?”
黄衣人冷峻异常,站在台阶之上道:“山野蠢夫,愚而不安愚,还想两面讨好,勒索钱财!”
常三公子暗想:原来他们不是一伙的,而“两面讨好”又指的是什么呢?”
八桂飞鹰又已怒喝道:“你说什么?老子听不懂!”
黄衣蒙面人一直是冷兮兮的,闻言并不怒恼,只道:“我会叫你懂,我问你,你远从八桂跑到江南来,三人连手,两下敲诈,对不对?”
“呸!”八桂飞鹰“呸”了一声,接着仰天狂笑不已,久久收敛笑声才道:“朋友!你弄错了没有,三人一伙连手敲诈,呸!老于是响当当的飞鹰,他们两个小子算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联手!”
隐藏在暗处的常三公子虽然听不明白他们问答之间的真象,但是,敲诈之事,他已清楚,另外还有从八桂来的两个人,也是黄衣蒙面人与八桂飞鹰都晓得的事实。
只是“两下里”这一点叫人颇费思量。
假若说要敲诈的对象一方是自己常家,那么另一方面是谁?这两方面—定有连带关系,否则“两面讨好”是指的什么?
再说,八桂飞鹰向自己开口要五千两银子,说是敲诈则可,怎能算是讨好呢?
这是一个谜,必须揭开的—个谜。
因此摒气艇神,仔细的听下去。
那黄衣蒙面人此刻缓缓步下台阶,淡淡地道:“八桂飞鹰,你是王八爬在秤杆上,自秤自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说!你到金陵世家说些什么?”
直接点明了金陵世家,常三公子特别留神。
八桂飞鹰伸手扶了扶肋下的虎又,沉声道,“那是老子的事,谁也管不着!”
黄衣蒙面人似乎十分不悦,咬牙道:“我要是管呢?”
八桂飞鹰已沉不住气的缓缓抽动腰间的虎叉,闷声道:“光棍不挡财路,老子的虎叉只认银子不认人!”
他口中说着,脚下突然左滑半步,虎叉已亮了出来,左手虚推,右手抖得虎又上的三个铜环叮咚乱响。
黄衣蒙面人因为用一幅宽大的黄布。把整个脸包住大半,只留下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因此看不出脸上的神色。
只听他鼻孔中冷冷一哼道:“哼!要动手,只怕你打错了主意,我若让你支持到十招,就放你一条生路!”
八桂飞鹰怒火如焚,大吼一声道:“老子不信这个邪,拿命来!”
吼声之中,手中虎叉扬起,钢环震天价响。脚下一个箭步,振腕直挑过来。
黄衣蒙面人冷冷一笑,略一闪身,人已飘出七尺,身法的轻巧,反应之灵快,分明是绝代高手的式子,连躲在暗处的常三公子也不由心中喊了声“好!”
八桂飞鹰突然发动,一招出手,跟看就要得手,不料跟前一晃,敌影突失,不由大吃一惊,忙不迭收回挑出的虎叉,翻身横扫。
黄衣蒙面人冷漠依旧,早已回复到原来立脚之处,笑着道:“不是我手下留情,你这一扫,恐怕扫不出来了。八桂飞鹰!你这两下子可以收起来了。”
八桂飞鹰神色大变,心知自己一招出手落空,连对方人在何处都找不到,敌人要是还手自己非死必伤。
然而输招不输嘴,口中依然吼道:“有本领的亮家伙,鬼头鬼脑的玩意,老子不吃这一套!”
黄衣蒙面人道:“八桂飞鹰。在下所以忍耐,只是因为你是无辜之人,想不到你一味蛮横,完全不知好歹,须知任何人忍耐是有限度的。”
八桂飞鹰似乎牛脾气既发,什么理也听不进去,反而暴跳如雷道:“老子是大名鼎鼎的飞鹰,只知道手底下见真章,别的一概不知道。”
“狂徒!”黄衣蒙面人一直背剪在后面的双手,徐徐放开了来,一扫先前气定神闲的冷静口气。低喝道:“找死容易,眼前三条路由你选!”
八桂飞鹰明知自己不是黄衣人的对手,只是当面鼓对面锣也不得不存万一之想的一拼,此时听有三条路,不由问道:“哪三条路?说来听听!”
“限你立刻回转八桂!”
“办不到!”
“当面发誓不再到金陵世家。”
“你管不了!”
“要你死!”
八桂飞鹰一听,暴跳如雷,手中虎又再一次的扬起,舞臂急刺,连人带又猛然扑向黄衣蒙面人。
他是情急出手,怒极而发,却也势不可当。
常三公子不由暗暗代他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