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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以旁观者清的眼光衡量,黄衣蒙面人的功夫,最少高过八桂飞鹰数倍。
    表面上八桂飞鹰其猛如虎,锐不可当,事实上黄衣蒙面人内功修为极有分量,仅是先前游身走位衣袂不起,沙尘无声,已不是三年五载的功力可以办到的。
    常三公子的目的,是想要听出两人的来龙去脉,尤其关联到自己常家的一个隐情。所以不愿两人弄僵,如今见不知死活的八桂飞鹰舍命出手,焉能不焦急。
    但见黄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既然找死,乃是自作孽不可活,慢着!”
    他拧腰让过八桂飞鹰的虎叉,一跃进了八角亭,不知为何,卷起衣袖,并指在亭子正中的石桌之上划了几划,然后倒步退出八角亭。
    这时,八桂飞鹰手中虎叉已舞得虎虎生风,本来要追进八角亭,此时哪肯罢手,连刺带划,认定黄衣蒙面人脸上扎去。
    两人相距不到七尺,这一招既狠又准。
    黄衣蒙面人冷哼一声,厉喝道:“滚!”
    “啊……”
    惨叫之声刺耳惊魂,八桂飞鹰的庞大身子被黄衣蒙面人抖起长袖拂震到丈余高下,“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三丈余远的乱石堆上。
    这是眨眼之间的变化,躲在巨石后面的常三公子一愣之下,不由弹身而出。
    然而,黄衣蒙面人大袖拂出之际,借反弹之力,人已一跃登上八角亭顶,稍一点脚,在空中曳出一缕似有若无的黄光,人已无影无踪。
    常三公子料不定黄衣蒙面人出手制敌之时,已存心连环展功借力抽身。因此,虽也跟踪上了八角亭,但已迟了一步。
    照料着夜幕已垂,在荒郊野外要想追一个功力不凡的人,实在并不容易。
    常三公子急着要在八桂飞鹰口中问出一些端倪,跃身纵下八角亭,扶起石堆上的八桂飞鹰。
    八桂飞鹰口角流血,一对大眼睛惊惶失措地暴出眼眶,已是奄奄一息。
    常三公子忙将他抱离石堆,让他倚靠在一棵大树干上,又将他的双腿盘好,低声道:“你的伤势怎样,不要紧我会带你进城疗治。”
    八桂飞鹰伤势不轻,连摇头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口角、鼻孔,渗出一股股鲜血,分明是五内腑血脉均已震断。
    常三公子甚为焦急,伸手扶着他道:“走!你振作一点,我背你进城求医!”
    八桂飞鹰笨重的身子紧靠在树干之上,张大嘴巴,十分吃力的道:“他……他……他是谁?”
    常三公子道:“你问的是那个打伤你的黄衣人?”
    八桂飞鹰仿佛稍微有些精神,撑着连点几下头道:“对!对!他……是谁?”
    常三公子接着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八桂飞鹰闻言,本已振作的精神,立刻完全溃散,人如一滩烂泥,大眼睛忽然翻了一下,乱发蓬松的脑袋垂了下来,七孔血流如注,眼见活不得了。
    常三公子大力摇动已死的八桂飞鹰,不住地喊道:“朋友!朋友!你不能死!你不要死!”
    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八桂飞鹰被摇动的身子,渐渐的僵硬,七孔的血也不再流,只有一道道凝结的血块和阵阵腥味冲鼻,令人作呕。
    这个自名为八桂飞鹰的愣头青人是死了,他却留下了一团雾也似的疑问,使常三公子怎的也解不开。
    他懊恼得很,也后悔得很,懊恼自己没能在家门口好言好语把很容易套出话来的八桂飞鹰留下来。
    当时若是稍做考虑,延请八桂飞鹰到花厅上稍作盘桓,必能迫问出—些道理。
    很后悔的是自己应该早一步露面,参加八桂飞鹰与黄衣蒙面人的谈判,料定自己可以与那黄衣蒙面人一较长短,最不济也不致让八桂飞鹰立毙对方的大力掌下,留个活口也能问出口风。
    想着,对那紫金山头一层茫茫白雾,不禁叹了一口气,自言白语道:“只怪自己经验不够,那个黄衣人……”
    想到这里,忽然黄衣人的影子在脑际一晃,他记得在他尚未动手痛击八桂飞鹰之前,为何无缘无故的走向八角亭,在石桌之上划了几下?
    莫非是留下什么暗记给他的同伙。
    一念既起,更不稍慢,一个垫步窜进八角亭,天色虽暗,但见石桌之上,平整的桌面,竟然有一个端端正正的“孝”字。
    常三公子用手摸了一下,石屑纷飞,分明是新划上的,足有三分深,忙着用口吹动一下石粉散去,那个“孝”益形显然。
    “孝”,是什么意思?是人名?是地名?是帮会的名称?是江湖的暗语?还是一种特别约定的暗号?
    常三公子如坠五里烟雾之中,对着那唯一可循的线索,在乎时并不起眼一个极普通的“孝”字百思不解。
    搜尽枯肠,也悟不出其中道理何在,指的是什么。
    在他想得出神之际,徐徐晚风之中,一缕缕清香透入鼻息。沁人心脾。
    “三公子!”好娇媚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低沉沉的但扣人心弦的声音,常玉岚不知在梦里听多少遍,即使不是在梦里,耳
    鼓中也时常萦绕。
    他不由自主霍地站了起来,放跟向八角亭外望去。
    一顶软轿,四面垂着杏黄流苏的软轿,就四平八稳的停在适才自己隐身的巨石之前,四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分为前后兀自扶着轿竿,神情肃然。
    常三公子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忙上几步趋至轿前,低声道:“是蓝姑娘!别来无恙。”
    蓝秀伸出春笋般五指,轻轻拨开轿帘,莺声九转的道:“别后,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常三公子微微抬头向轿内望去,夜色虽很黑暗,但轿内蓝秀的明艳真可“照人”,尤其她那对带着三分哀怨七分娇柔的眼睛,使人不敢逼视。
    这时四目相对,常三公子真的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但又不禁多瞄了一眼道:“只是一些不得意,令人烦恼!”
    “是吗?”蓝秀欲语还休地抿抿嘴,终于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也不止于你一人,又何苦自寻烦恼?”
    常三公子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
    蓝秀忽然道:“你走近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常三公子闻言,受宠若惊,连上三步,几乎碰到了轿竿道:“有何指教!”
    蓝秀不由失声一笑,露出两个既深又圆的梨涡,像情侣窃窃私语,几乎凑着常三公子的耳畔道:“到了金陵,才更要小心!”
    两人虽未耳鬓相接,但已近得不能再近,阵阵香息不绝如缕,人言吐气如兰,就是目前的情形。
    常三公子如同一跤跌在云墙里,昏淘淘,软绵绵,如梦呓一般地应道:“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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