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逃人三熊中巧计惊蠢子颜觍种恶因
且说蓝马婆痛骂那百长和老山婆一场,仍然带了子女和众山人,陪颜觍去看新居。颜觍见那新居就建在昔年神僧、神虎同灭千狼的死谷口上,依山面崖,旁有清溪。屋下面用海碗粗的木竹搭成高架,上建层楼。下栖禽畜,设有栅栏,可供启闭。楼外复有三二丈长方形的平台,高约十丈,足供远眺。西边设有竹梯,以便上下。楼共三间,正在动工,虽然甫具规模,已觉形胜舒畅,兼而有之。心中大喜,连向蓝马婆谢了又谢。蓝马婆定要颜觍铺排添改。颜觍逊谢不允,只得说了两项。蓝马婆见诸均合意,也甚高兴。当下看毕,一同回寨。
那猪儿经这一场惊恐,竟和颜觍化敌为友,亲热起来。猪儿的妹子才得四岁,也不时伸手索抱。颜觍因猪儿毕竟年幼,咎在乃父母的娇纵,我有时想起,背地常在骂他。三熊更屡次对我们说就不杀他,也应将他全家轰走,以免日后为老贼作内应,留下心腹之患。我还恐被黑王神知道,又生祸事。后见半年多全无动静,老在奇怪。今日一想正对,那黑王神常来,我们看惯了,不觉得有甚神奇,不过比别的老虎凶猛长大些罢了,如说是神,怎的以前知道我们要害他,却又不管呢?况且那日他取神水时,叫我跪伏在地,由他一人捣鬼,没叫我亲见。旁边虽还有几个娃子,都是蠢东西,晓得什么?等我起来,水已变颜色,焉知不是他闹的玄虚。依我想,那虎或许是他家养,定然懂得人话。那早我们的人不该在外面说起要害他的话,被虎伏在石后听去,白送了一个心腹人的性命。他看出我们心事,又仗着能医,故意如此做作,好在这里过活一辈子,省得到处乱窜,找不到衣食。要不的话,他也是人,我们也是人,那虎要是真神,常保佑他也就是了,为什么三天两头来陪他解闷,由他骑着满山闲跑呢?我们上了他这么久的当,你和我儿都差点被他送了性命,此仇怎能不报?不过那虎甚是厉害,恐我们的人敌它不过,一个不巧,受害更大。这事只可打慢主意来除他,最好先将那虎害死。仍是不能明来,你先莫露在脸上,由我来做,免得万一弄它不死,又反害了你。只要真留了神,不愁下不了手,迟早与你出气就是。”
且不说岑高夫妻又生阴谋。只说那韩登在寨中调治了三四日,创伤逐渐痊可。按说颜觍对他也无异于救命之恩,理应真心感激才是,谁知此人天良早丧,感谢固然是句虚话,反因颜觍对他词色冷淡,心中怀忿。认为医伤出于酋长所命,与姓颜的无干,无须承情。又看出宾主有些不投性情,不特未送一丝谢礼,反因颜觍行藏隐秘,猜来猜去,竟猜出他不是朝中罪臣子孙,便是犯了大罪的逃犯,官府定然还悬有赏格。行时再三向岑氏夫妻借活引语,盘问其根脚来历。岑高夫妻何等好狡,以为他也是汉人,又受了颜觍好处,虽因收了许多礼物,不便慢待,心中却还防着。及见他对颜觍甚是虚假,伤好后既未登门叩谢,也无馈赠,却又送了自己一些心爱之物,口口声声说此次得救,全仗寨主夫妻命人医治,并不提起颜觍。先颇奇怪,后来才想起汉人最爱讲过节,定是初来时颜觍得罪了他的原故。这一来正合心意,随问随答,把颜觍怎生来寨经过一一说出,语气问对颜觍自是不满。那韩登老好巨猾,哪还有看不出的道理。一听神虎等情,便力言其假。说道:“这些事只好骗骗山人。那只黑虎定是平日教练纯熟,因山人信神,特地带出来诈骗衣食。知道这里有黑王神的传说,他那虎又是只黑的,正巧相合,于是便称了心意。不然他既行医,就该走那热闹墟集才是;若无猛虎仗恃,怎会带了临月的妇人,走此穷荒僻险的所在?只看他闹些鬼把戏,哄得人们相信,便赖在这里不走,就知道了。我疑他是个逃犯,此次回转省城,只须略为打听,定可查出底细根由。寨主如嫌猛虎难制,可仍稳住了他,等我二次来时再作计较。他案情加重,简直还无须我们下手,官中自会发兵擒他,我们还有很大赏格可领呢。”岑高夫妇闻言,不禁大喜。彼此计议停妥,韩登方行别去。
颜觍见他愈后不曾来谢,小人忘恩负义乃是常情,一笑置之,全未放在心上,万没想到他会恩将仇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