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自是感慰,随照所说,同往各主管处报到,领了信符表册,再去后山相好地势,卧具应用各物,也经执事人役随后运到。柳春见后山一带,峰崖高峻,形势隐僻,除遥望侧面山崖之中有几处华美房舍,林木环绕,似颇幽胜外,到处都是冰封雪盖。登高四望,不是众山杂沓,便是雪漠平野,渺无人烟,景色甚是荒寒。休说得天堂与淳于姊妹所居山中诸胜处,便与前山环湖一带比较,也相去天地,上下崖洞却有三四处。为想锻炼体力,并示不畏寒苦,特意选了崖腰背阴一处。崖势十分险峭,离地二三十丈,上下攀援已甚艰难,洞大只得方丈,常日对着沙漠里吹来的朔风,洞外冰雪,常受风力猛吹重压,有的中空虚陷,有的嗟峨乱列,坚利如刀,只是个人,休说日居夜卧,洞口稍立便气透不转,冻倒在地。
丁良因当地乃本门领有上乘心法的门人练成后照例人居练功之所,自己去年居此二日尚且难当,柳春虽得五老垂青,毕竟未得本门真传,就五老有什传授,共只一二日光阴,又值御敌度岁忙乱当儿,也无如此快法,本心想领柳春看完当地形势,择一避风所在,日后功力精进,再移往高寒之处,见他坚执甘冒寒苦一劳永逸,挺立洞口寒风中,并无畏容,与树穴初见情景大不相同。不知柳春仙缘遇合,曾在大漠庄服了一粒小还丹,后入定室发现《白阳图解》,如法勤习,药力运行,真气充沛全身,不特体力大强,灵智也今非昔比。丁良心虽稍放,良友关心,恐他少年好胜,欲速不达,反生害处,便劝他道:“你我同门至交,一见如故,不作客套。这里夜来奇冷,胜此十倍,洞又当风,你晚饭后便来此独居,无人相伴,地理不熟,一旦冻倒,如何是好!还是另换一处吧。”柳春本是少年勇气,不知自己能否胜任,闻言一想,丁良入门虽稍迟数月,但他前朝忠烈遗孤,与山主、各位师长多有渊源,陆师伯又极钟爱,已传上乘法髓,胜我得多,塞外雪风凛冽素所深知,此时只党风大,虽不甚冷,许是白天原故,夜来定必难当,如再坚执不听,等支持不住或是病倒,反倒丢人,心念一动,有点气馁,方说:“多谢师弟指教。”话未说完,忽听丁良笑指道:“师父来了,必有话说,等问过再定吧。”随见一条人影沿着崖腰,由前山一面飞驰而至,果是陆萍赶到,二人连忙施礼。
陆萍见二人所选崖洞,意似惊奇,后朝柳春细看了看,略一握手,立转笑容喜道:“是你自己要住此洞么?”柳春因未定局,日子一久,渐渐觉出路道不同,自己功力大进,到了午夜寒潮起时,已能去至洞外当户而立,毫无所苦。四明却是不能,几次相随试探,都几受冻僵倒,看神气又似不以为意,其势不敢私自传授,并且日限将近,也来不及,心中代他忧急,不免现于形色。四明看出他关心甚切,苦笑道:“你见我寒潮余波尚难禁受,如何探入风穴么?此行全仗运数。寒潮威力至大,风穴之中尤为厉害,你如非服过一粒小还丹,便有少阳神功,遇上最厉害时恐也难当。休看陆、周、淳于诸位练时较久,又是行家,因非峨眉心法,到时定不好受。风穴前后两穴,外面二穴并行,到内始分。他们是往前穴,比较要好得多罢了。我来时已有打算,拜见老周山主以前曾遇一位前辈仙长,又蒙草衣道长恩怜指教,你无须代我优急。受苦再所难免,并不在我心上。不过我们三人是另一路,时机一至,说走就走,你连山主师长也无须禀告。这一层,已先有三老庄主来信通知,丁兄想必知道。此事重在我们三人。一来也为了陆五爷性情太刚,我们早去三数日,他便减少苦难。我只听说,详情尚不深知。盛意心感,你请用功,不要管我吧。”柳春听出他已另有准备,略微放心。
光阴易过,一晃便是三月中旬。四明见柳春已将神功练成,大出意料,好生欣慰。柳春也自心喜,用功越勤。这日丁良忽来说起,妖僧斗法之事已改四月初一,周、陆、淳于、马玄子诸人,已然约定甘九寒潮最弱之时前往。周靖本欲同行,为淳于姊妹力阻,令其相助妖僧斗法之事。复经草衣道长做主,说这一面小辈中飞剑无多,连淳于姊妹也不令去,只由周、陆、马三人同往。丁良听其自便。三人神功早成,为了前路艰危,迭经高人告诫,又想事完参与初一之会,现在各居静室,闭门勤习神功。四明便把期前起身之言告知。丁良本定随师同行,当日委决不下,各道改日再议,便自别去。到了其夜,柳、梁二人用功完毕,正在商说,日期已近,李同明说期前起身,怎无音信?丁良忽带干粮寒具勿勿赶来,进门便道:“我们快走,现有飞行甲马在此,赶到地头正好黎明,我们路上再说吧。”二人见他忽然变计,甲马又非大漠庄之物,料有原故,不及细问,当时带了寒具结束起身。好在山口守人早奉密令,只把丁良唤向一旁问了几句,立即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