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臂神煞”顾子君等人,才穿越狭谷离去。
官道上尘沙弥漫,又有十数铁骑,奔驰而至。
这些骑士,正是率众回山的“冷云帮”帮主濮阳维,及其属下各人。
来至近前时,他单手一举,示令诸人将坐骑勒住。
呈现在眼前的,是横倒着的数十具尸体,个个身着黑色劲装,肢断头落。
濮阳维面上,流露出一股迷惑的神色,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景象。
这时,他身后的“七煞剑”吴南云,已策马向前,说道:“帮主!看这些遗尸的模样,好似皆是‘黑旗帮’之人。”
濮阳维微微点头道:“不错,但是除了本帮顾堂主所率之人,会与他们发生冲突剧战外,还会有哪一路的武林人物,来寻他们的晦气呢?”
二人正在猜测“拐子脚”邱雄已跃下马来,奔至一处矮树之旁。
原来,那里正隆起两座孤零零的土坟。
“拐子脚”邱雄,向那两座土坟前所竖立的木牌一看。
不由惊呼道:“啊!原来顾堂主他们,已与‘黑旗帮’在此拚斗过了。”
濮阳维闻言一惊,身形急掠,已射至邱雄身前。
两座孤坟前所竖立的木牌上,确是书写着“冷云帮”已经战死的两位香主的姓名。
濮阳维不由黯然,不过他却想不出“八臂神煞”顾子君,原系率领“冷云帮”内三堂各人,径赴临城“黑旗帮”总舵,为老帮主湔雪昔年血仇,但为何却在此处,才与“黑旗帮”交起手来?
“七煞剑”吴南云此时亦下了马,行至濮阳维身边。
他双眉微皱道:“帮主,本座以为咱们经过临城时,并未发现任何‘黑旗帮’之人,可能便是他们预谋伏击于此之故!”
濮阳维微微颔颔首。忽然,他看见狭谷入口的沙地上,印着凌乱的马蹄痕迹。虽然经过风沙弥漫,却仍未将它掩遮。濮阳维大声叫道:“吴堂主,你瞧那谷口蹄印,显见本帮顾堂主诸人,尚未去远,咱们快些追上,也好会合一起。”
吴南云心知自己帮主,甚为忧虑帮中各人激斗的结果。
当下答应一声,各人齐皆翻身上马,向狭谷急驰而入。
这白壁狭谷,高逾百丈,弯曲盘折,仅正中天光一线,微微透入,越发显得十分阴沉险峻。
濮阳维一马当先,却不时回顾,探视身后不远的心上人。
白依萍正照应着“粉面罗剎”徐妍容,两匹马紧紧的靠在一起。
她亦每每以柔和的目光,向濮阳维瞥去。
“粉面罗剎”日前受伤颇重,经濮阳维贯以真力,助其行功,但仍有三分未曾痊愈。
她一路之上,看到白依萍与濮阳维两人,那发自内心的深挚爱意,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不多一刻,众人已毫无惊险的穿出狭谷,仍马不停蹄的向前驰去。夜色已逐渐降临,浓浓的像是饱蘸了墨汁的巨毫,在一笔一笔的向大地涂抹。
在这条迤逦曲折的官道尽头,已可隐约瞧见那不远的城镇,一片有若繁星似的灯火。
夜行中的各人,不禁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是的,这几日来,连续马不停蹄的奔波,也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濮阳维与“七煞剑”吴南云并辔疾驰。然而两颗心却都落在后面的队伍中!
“七煞剑”吴南云低声笑道:“帮主!这次到了前面的镇甸,可要让他们好好的歇息一下了。”
濮阳维又答道:“不错!这些日子以来,咱们可都够累的啦!”
吴南云又道:“帮主,你那内伤是否已完全恢复!”
濮阳维将坐骑微微一缓,沉声说道:“我已用本门‘通脉贯穴’的至高心法运功疗伤,再经月余,便可无碍。”他们边行边谈,那片宛如星辰般闪烁的灯火,已愈来愈近。
忽然,濮阳维在吴南云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吴南云已知他要暂时离开队伍,往路旁方便一下。
吴南云说道:“可要令大队停下相候?”
濮阳维玉面一红,笑道:“不用,你们可先行入城,找着顾堂主等人,再寻一处客栈住下,我自会去寻找你们。”吴南云笑了一声,已率着一行人继续前进。
白依萍急急策马前进,行至濮阳维的身前,嗔道:“维哥哥,你要到那儿去?怎么只撇下我一个人?”
濮阳维急道:“萍妹,你随着大家先进城内,我随后就到。”白依萍想不出心上人有什么急事,要独自留下,一时发了小性子,非要磨在濮阳维的身边不可。
濮阳维不由大窘,自己内急要方便之事,怎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得出口呢?
他正尴尬的立在那里,一时不知要用什么措辞表达。
为众人殿后的秋月大师,恰好已策马行至,他因自家医到极精,这几日来,不但为帮中诸人疗治,自己的伤势,更已完全痊愈。
这时,他那矮胖的身躯坐在马上,一见自己帮主那窘迫之态,便已了然十分。
他喧了一声佛号,大声道:“白姑娘,且随老衲先行一步…。”
他又嘻笑的说道:“神仙虽好,却难及鸳鸯比翼!不过,白姑娘,帮主只是想暂时去解脱一下尘秽而已。”秋月大师一语双关,白依萍也恍然而悟。她粉面略为一红,啐了秋月大师一声,也急急纵马而去。
濮阳维向大和尚微一拱手,人已闪入路旁林内。就在他才将行及坐骑之旁时,十丈以外,一株高大的巨松之后,却传出一阵,极为奇特的“波波”声响来。
他惊异的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却因为那株松树甚是高大,枝叶又极是茂密,阴影之下,空荡荡的不见一物。天空中一弯新月正破云而出,淡淡的清辉,点缀静寂萧索的荒郊,十分苍凉凄迷。濮阳维艺高人胆大,他毫无所惧,徐徐向那巨松行去。
他行至巨松前丈许之处,身形倏然如鬼魅般极快的一闪,目光过处,已赫然发现巨松后面,正孤立着一个体魄修伟,光头青衫的怪客。
那怪客背向着濮阳维,他身前正临着一弯蜿蜒而清澈的溪流。
这青衫怪客,正举掌向水中拍去。只见他掌势一登一吸,“波”的一声,一条鳞光闪闪的青鱼,已吃他自水底凌空吸起。怪客单掌一登,青鱼又掉落水中。
这青衣光头的怪客,彷佛对此极感兴趣,仍自循环出掌,向水中拍去,好似尚未发觉身后有人一般。
濮阳维见这青衣怪客拍水吸物的手法,竟是武林中极为罕见的“虚幻取真”的功夫。
他不由暗暗一惊。但是濮阳维在第一眼中,便已看出这怪客“虚幻取真”的手法,较之自己所擅的“凌空摄物”尚逊了一筹。
他双目神光电射,默默立于怪客身后五尺之地。
同时他亦明白,就凭这青衣人的功力,断然不会在自己已逼至如此距离,尚未察觉之理。而且在这四野无人,清静荒僻之处,他施展此等功力,自是有其目的。
濮阳维知道,对方故意出声,将自己引来的成份居多。
这时,青衣人仍自施展他的掌力,毫无回首察视的模样。
濮阳维亦一声不响,转身面对那条溪流,右手食中两指,向水中虚虚一按。
只听得“猝”的一声水响,一道水箭,已掠射起丈余之高。
同时,内中有一条斤余重的青鱼,亦飞向空中。
濮阳维冷冷一笑,贯力于指,向后疾收。
那条斤余重的青鱼,竟似流矢般,疾飞向濮阳维手中。
无论是内劲、火候、眼力、部位,他都拿捏的到了家。
尤其是他仅以两指之功,便已能施为如此威力,的是骇人听闻。
这时,那青衣怪客好似微微一震,已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下,但见他面色黝黑,浓眉环眼,颔下?髯如戟,项下载着一圈如三角鳞片似的对象,正闪闪发着寒光。
濮阳维将手中青鱼拋回溪流,傲然转身,凝视着这光头青衣怪客。
青衣怪客蓦然一声长笑,其声如巨钹撞击,震人耳膜。
他洪声道:“‘玉面修罗’之威,的是名不虚传,我‘千手如来’邬长远总算见识了。”
濮阳维闻言之下,冷冷一笑。说道:“好说!好说!名列苗疆‘五绝’双凶、一如来的邬前辈,那手‘虚幻取真’的功夫才是绝学!”
“千手如来”邬长远,原为苗疆顶尖高手之一,功力之高,确实令人侧目。
他绰号虽名“千手如来”其实并非出家之人,而是因为幼时得一荒边江湖怪杰收容,他正在练一种“铁头功”时,将其顶上三千烦恼丝全然剃尽,俟此功练成后,却已童山濯濯,再也生不出头发来了。此人功力虽高,却是一个身介正邪之间的人物。
平时居于苗疆苦伶岭,甚少与武林各处人士交往,但他却与苗疆“五绝”之首,“红鵰”费成,有着极为深厚的交情。他那一手奇诡深奥的“金蚕掌”掌法,与全身无数的凌厉暗器,为他博得了“千手如来”的称号。此人忽然在此地现身,却不由令濮阳维大感惊异。
这时“千手如来”已沉声道:“濮阳帮主过誉了,老夫这点浅陋之技,实是贻笑大方。”
他微一顿,双目电睁,又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亦不愿虚套,今日将尊驾引至此处,实乃另有原委……”
濮阳维尔雅已极的一笑,道:“邬兄言重了,倘有吩咐不妨明言。”
他心中却极快的忖道:“这‘千手如来’乃是苗疆中,有数的高手,今日突然现身中土,又以此种隐秘方式引自己前来,想不会是什么好路数?”
他想到这里,已暗自运功,戒备起来。
“千手如来”邬长远面色一肃,极为慎重说道:“老夫今日与阁下虽是初见,但如阁下此等绝世英才,确是世上罕有……”
他微微一顿,又道:“老夫本身对于阁下,实是万分景仰,神交已久,但……”
“千手如来”说到这里,面上微现犹豫之色。
半晌后,他双手互搓,方说道:“贵帮刑堂吴堂主,及贵帮内三堂诸人,已先后向我苗疆一派‘夜枭’钱卫等人启衅,此事……”
他尚未说完,濮阳维已冷然插言道:“邬兄,在下有一疑问?”
他一望“千手如来”又道:“姑勿论本帮诸人与‘苗疆双凶’结怨经过,在下要问的是,江湖素知邬兄与‘苗疆双凶’向无往来,此次邬兄却为何代二人出面?”
“千手如来”闻言之下,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老夫虽与他们同属苗疆一派,但与二人确无任何渊源……”他又疑迟了一下,续道:“但是,濮阳兄也清楚,便是人不亲土还亲,钱卫与我同属苗疆,又与老夫挚友苗疆‘五绝’之首‘红鵰’费成素识,其师郝老前辈,更为苗疆一代宗师,他二人昔日栽于贵帮吴南云手中后,便已回至苗疆说明一切……”
濮阳维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千手如来”又道:“郝老前辈当时便分请老夫及苗疆‘五绝’商议此事,老夫虽然不愿大兴干戈,但武林之中,谁也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岂能容人任意欺凌?”
濮阳维冷冷一笑,仍未置答。
“千手如来”长吸了一口气,又道:“目下,我苗疆一派,已共同推举郝老前辈为领袖,再度谕令钱卫等二人进入中土,以探察贵帮态度……”
濮阳维双目望着树梢,淡然一笑道:“邬兄亦必同时受命,暗地护持二人!”
“千手如来”闻言之下,不由一怔,他旋即大笑道:“濮阳帮主好厉害的眼光,不错!
老夫正是奉命如此,但今日老夫却为了铲除一条百年毒蟒,一时与钱卫二人脱离,后来,知道他与鲁巴格,又伤在贵帮‘断魂镖’秦骥,及‘生死判官’褚千仞的掌下。”
濮阳维冷冷一哂,说道:“邬兄可确实清楚,是哪一方先行启衅么?”
“千手如来”一时语窒,答不出话来。他素知双凶为人,阴狠恶毒,眦睚必报,更且不择手段。他自己虽然早已对“苗疆双凶”不满,但总是谊属同胞,只好眼睁眼闭,不加闻问。濮阳维如此一问,他确实不能武断的答复。
半晌后,始道:“濮阳帮主必然知晓,江湖上有‘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之言,不论事情真象如何!我苗疆一脉总是有人受伤,则是事实……”
濮阳维知道,邬长远为人尚称厚道,平日甚得人缘,他如此说话,实乃势不得已。
濮阳维轻轻一笑,说道:“邬兄之意,欲待如何?”
“千手如来”闻言后,默默沉思了片刻,说道:“此事老夫亦不愿多言,唯老夫进入中原之时,曾奉郝老前辈令谕,若贵帮确是横行无忌,不肯尊重我苗疆一脉,便实时邀约贵帮,至我苗疆一决胜负。”
“千手如来”此言,实早已在濮阳维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婉声说道:“邬兄此言,正是在下心中所愿,想本帮各人,亦早思领益苗疆一脉之诡异绝学!”
“千手如来”邬长远,洪声大笑道:“濮阳帮主,确是快人快语。”他说至此一顿,又道:“三月之后,我苗疆一脉准于云贵交界之‘青蜈山’黑石岭,聆候教益!”
濮阳维颔首道:“便是如此决定,在下等决定于三月之后到达!”
这时,“千手如来”邬长远面上,忽的闪过一丝极为奇异的神彩。
他好似微微踌躇了一刻,始毅然道:“濮阳帮主,适才阁下施展的那手‘凌空摄物’的内家至高功力,老夫已大开眼界!但老夫仍不自量力,欲与尊驾一较内劲!”
若论濮阳维武功,确较之“千手如来”邬长远胜上一筹。
但对方亦是苗疆有数人物,是而“千手如来”提出这个要求后,濮阳维不敢轻视于他。
濮阳维微微一笑,说道:“邬兄目前处境,在下亦深为了然,至于印证一番么……在下亦只有舍命奉陪。”
“千手如来”邬长远豁然大笑道:“濮阳帮主,尚请毋庸客套。”他目光一闪,已向二人身后那株高大的巨松行去。并回头说道:“濮阳帮主,吾等便较量两场,一是手断巨松,一是掌吸溪水,以功力高者为胜,未知阁下是否尚有异议?”
濮阳维微微一笑,徐步上前。说道:“如此甚好,只怕在下要贻笑大方了。”
他表面上虽然有说有笑,但心中却是一丝一毫不曾轻忽。因为,这虽是一埸近乎友谊式的竞技,但却关系着“冷云帮”的声名。而且更影响着日后苗疆之约的荣辱。
“千手如来”邬长远更是如临大敌,十分慎重。他早已听及江湖人物传言,对方功力之高,确是无与伦比。
自己一身武学,虽则亦可跻身武林顶尖高手之列,但推己及人,自然不敢有些微松懈。
这时,濮阳维依旧是一袭白色儒衫,潇洒的站立在一旁。
夜风轻拂着他的衣角,月光之下,显得飘逸出尘,英挺已极。
“千手如来”不禁暗赞了一声。
他大声说道:“濮阳帮主,老夫献丑了!”
一语方罢,他已凝神提气双掌缓缓推出。
一股雄厚威猛的劲风,仿若狂涛巨浪一般,随着他双掌的去势,一波一波的向前涌出,撞击着五尺之外,那颗粗可合抱的巨大苍松。
“千手如来”掌势推进一尺,那罡烈劲风便增加一分力道。
俟至尚距三尺远近之处,巨松已忍受不住这巨大劲力的推撞“哗啦”做响摇晃起来。
蓦然──“千手如来”大喝一声,双掌急推而出。跟着一道强劲无匹的力道,已呼啸涌出。“喀嚓!”一声巨响过处,那株合抱巨松,已齐腰截为两段。
濮阳维不禁大赞一声:“好雄厚的掌力!”
“千手如来”适才所施,正是他毕生修为的“巨灵气”。此功施处,威势之强,端的骇人听闻。他此刻面色微红,长笑道:“雕虫小技,不值濮阳帮主一哂!”
濮阳维双目半闭,淡然道:“邬兄过谦了,在下这就现拙。”
他说罢,已缓缓行向那仅存半截的巨松之前。
“千手如来”邬长远,十分紧张的注视着濮阳维。
这时,只见他半闭的星目中,竟射出一股慑人至极的出奇神光。
那宽大的白衫亦无风自动,逐渐的鼓涨起来。
同时,濮阳维身旁升起了一股蒙蒙的青红两色气体,尚带着一圈圈无形的潜力,激得周遭空气回荡,地下杂草纷舞。
濮阳维面色十分凝重,双掌似毫不出力,轻飘飘的按在那半截巨松之上。
顿时,他双手指缝中,已冒出丝丝白气。
“千手如来”邬长远目瞪如铃,惊骇的看着对方,心中暗忖道:“瞧对方施功情形,那一口本身先天真气,似乎竟已达到‘倒转三车’‘神意相通’的境地了!看样子,今天自己恐讨不了好去。”
他正在想着,濮阳维已飘然垂手,面向自己。
微微的一笑道:“邬兄,在下勉为其难,总算未缴白卷,尚请过目验试。”
“千手如来”闻言之下,正待微笑作答,但目光掠处,却再也笑不出来。
原来他已看到,那株巨大的古松,表皮一层,竟在夜风轻拂之下,纷纷随风飘落。
而那内层,却缓缓升起一缕青烟,巨干通体嫣红,瞬息间已燃成灰烬,飘散于地。
濮阳维适才,已将本身性命交关的一口先天真气,融合于苦练而成的“双极真气”之中,逼至掌心,以一点炙热三昧真火,将那株半截巨松引燃成灰。
这手功夫,已足以震惊武林,但是更难得的,却是那手法轻重之妙,竟毫未燃烧至巨松表皮。这场较技,不用多说,已可证明濮阳维功力之高,确是较“千手如来”邬长远,超出多多。
“千手如来”邬长远黑脸一热,强笑道:“老夫井底之蛙,今日始知中原武学之深奥,确是匪夷所思,无可比拟!”
濮阳维淡然一笑道:“邬兄!那第二场如何比法?”
“千手如来”说道:“老夫有僭,便先拋砖引玉了!”说着,他已立身距溪水丈余之地。只见他单掌伸出,掌心微微内陷,但闻“哗啦啦”一阵声响,一股水箭,已暴射至两丈之高。他倏然气纳丹田,牛吼似的闷哼了一声。左掌疾仰,已将那水箭托起,转射向三丈之外,一株碗口大小的杉木而去。水花迸溅中,那株粗若碗口的杉木,已吃这股水箭拦腰折断。
“千手如来”哈哈一笑,说道:“濮阳帮主,班门弄斧,难入法眼,请。”
濮阳维暗暗称赞邬长远那一身功夫,委实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须知武学之中,借力打力这一类的功夫,虽然难练,却未见如何惊人。但“千手如来”却能借着那本身极为柔散的溪水,将其凝成一股劲力,凭空击断三丈外的杉木,这手功夫却不能不令人骇然。
濮阳维缓步向后行去,行至两丈之外,始停身站住。他飘洒的向“千手如来”说道:“邬兄适才所露绝学,确是一时无双,小可便勉力一试。”
他双手轻轻抬起,掌心向着溪水。不一刻,那双如白玉似的晶莹玉掌,已变成血也似的红色,好似一块精赤烧红的烙铁一般。
“千手如来”惊呼道:“好俊的‘赤煞掌’力!”
他一语未已,濮阳维已清喝一声,双掌手心,已各自射出一股淡蒙蒙的红色气体。
濮阳维嘿然吐气,双手一兜一抬,一股粗约尺许的透明水柱,已然冲天而起,激射虚空,竟达三丈以上,就彷佛是一条忽而冲天飞升的水龙一般。
濮阳维疾然大喝一声,双掌已左右挥舞起来……那股极粗的水箭,随着他双掌挥动之势,竟凝结成为一个大约桌面似的水球,在半空中翻滚不已。
濮阳维手中所发出的红色气体,乃是他本身苦练修为而成的“赤煞掌”真力,此刻已全然逼至双掌之上。半空中的晶莹水球,此刻已愈滚愈急,而且更在逐渐的缩小。
濮阳维手中发出的红色气体,则更形浓密。
立于五尺之外的“千手如来”邬长远,亦觉出那股炙热逼人的气体,彷若烈火一般。
邬长远瞠目注视着,那被虚托在半空中,且已逐渐缩小的晶莹水球。
他心中非常清楚,这被对方“赤煞掌”力抬起的水球,所以能凝紧不散,完全是对方双掌,急骤挥动之功,使那股炙热的劲力,循环不停的流转,毫无间隙,空气亦被紧密封闭,水球故而不散。
这时,空中的水球,更已逐渐变小。
这并非是水球已然漏散,而是被濮阳维那炙热的劲力,渐渐烤炙蒸发掉了。
“千手如来”暗中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擦去额上的汗珠。
他分辨不出,这汗珠到底是被那阵热气烤出来的?还是自己过于紧张惊骇所致。
稍时,空中凝结的水球,已逐渐被蒸发得涓滴无存。
濮阳维面色仍是十分冷漠,他双手一收。说道:“邬兄,在下两手不登大雅之堂的庄稼把式,尚请多予指正!”
“千手如来”闻言,苦笑了一笑,说道:“濮阳帮主神技惊人,老夫今日总算大开眼界了!”他微微一顿,又道:“三月之后,老夫当于云贵之交‘青蜈山’黑石岭候教!”
他双手一拱,转身而起,瞬息间人已隐入那迷蒙的夜色之中。
濮阳维依恃着十年以还,痛下苦心练成的绝技,将威震苗疆的“千手如来”邬长远惊退,但他内心中,却一点也不感到欣喜。
他默默的,漫步向林外行去。心中思忖着:“苗疆一脉,昔日虽然尚未沆瀣一气,那只是他们尚未吃过外人大亏的缘故,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彼此间拉上关系,又有那“五金毒君”郝老卜出面挑大梁,看情形,是势必要与我帮一决胜负了。”
他双眉紧皱,跨上坐骑,回首望了望那片沉寂的树林,默然抖□而去。
夜空中,留下了濮阳维临去的一声叹息!他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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