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目中略略浮现出泪水,铁布衣沉声道:
“烧掉了可以重建,人死了不能复生,小妹,最难过的是那股子仇恨,会像蛇一样的啃啮着我们,这群丧心病狂的贼子,他们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度小月那双如剑的眉毛刹时纠结起来,瞳孔中的冷焰刹时变得冷森而悠远,嘴唇残酷的紧闭着,在他绕着火场四周的刹那,他的手紧紧的握着,他希望自己的判断不错,希望能找出一个活口,希望能知道这是谁干的……
“云盖天呢?怎么不见他的人……”
铁布衣—阵难过,悲声道:
“门主,他不会遭了毒手吧……”
他不希望有任何的伤亡,可是这里毕竟经过一番剧烈的博斗,地上死去的汉子,火里烧焦的尸臭,这说明了这里曾发生很惨重的生死之斗,那唯一可能在场的就是云盖天,唯有他可能在这里遇上袭击……
度小月长长叹了口气,道:
“但愿他能安然没事,否则,我们的罪武就大了,云朋友毕竟是局外人,也是被我们拖下水的……”
离火光不远处的那片林子里,忽然有人影在那里晃动,那是爬在地上的—个人,一个全身带血的汉子,他的手向这里招唤,嘴里发出一种近似长叹的呼叫,铁依依先发现了,她急声道:
“那个人,那个人……”
还没等她说完,度小月已似幽灵样的掠了过去,抱起地上的血人,双目渗出了泪光,只听他忽的仰天一声大笑,牙齿格格作响,半天道:
“是路兄弟……”
路中杰已是个血人,全身上下已被那刀刃割的一道道血口,一块块烂肉,他的血快流干了,他的眼睛睁的老大,也没有怨恨,嘴角上尚嵌着一丝笑意,那是看见度小月后满意的笑容,度小月目光喷火,又道:
“用所有的办法救他……”
铁布衣查看了他的伤势,两道浓眉愈皱愈紧,凶狠的剑伤,已将他划开了数十道裂口,他连忙掏出金创药,先将他的血止住,铁布衣叫道:
“他们真宽大呀,居然还能留他一口气……”
度小月深邃的目光冷冰的好可怕,他冷笑道:
“那不是宽大,那是要他传送—个信息……”
铁依依弄了一盆水,很仔细的替路中杰洗净脸上的血痕,路中杰似乎还能说话,他体力虚弱,目中无神,可是他还是想说话,嘴唇—直在嚅动着……
铁布衣安慰他道:
“别急,慢慢来……”
半晌,他终于能喘过气来,抖颤的道:
“云哥……云哥……”
有如巨锤重重地击了度小月一下,他晃了晃身子道:
“云兄弟怎么样了……”
惨惨地一笑,路中杰喘气道:
“给……他们带走了……”
铁布衣已拿出一颗药丸塞进路中杰的嘴里,经过一会儿,路中杰的体力已增加了不少,度小月握着路中杰的手,一股真力慢慢送给他,他内力浑厚,路中杰只觉精神一震,呼吸渐趋平稳……
铁布衣含泪道:
“路兄弟,是哪方汉子干的?这是血债呀,路兄弟,你放心,你的伤不会白白的划了,你的血也不会白流,咱们只要有一分力量,也要加倍追讨回来……”
路中杰喘了一阵子气,道:
“是煞星堡的老莫,还有金少秋……那个兔崽子,他手段好狠……当初我们……就不该留下他……”
长吸了口气,度小月那深邃的目光望着那将熄的火苗子,钢牙咬得咯嘣直响,恨声的道:
“他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那个姓金的东西,我会剥了他的皮,路兄弟,别说话了,先疗你的伤……”
摇摇头,路中杰颤声道:
“太难了,门主,他们打断了我六根肋骨,残了我的四肢,割了我这么多刀,为的是留下我这口气,好让你们知道煞星堡是不好惹的……纵是能把我的伤医好,门主,我再也不能练武了……唔……唔……”
他唔唔地呜咽起来,那是一条不可一世的汉子,那样一个宁折不曲的绝顶高手,竟放声的哭了,敌人杀他、打他,他也不曾掉下一滴泪,现在他在度小月的面前,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任那眼泪汩汩流出来。
铁依依替他擦干了泪水,道:
“路大哥,你不要难过,好死不如赖活着,留一口气总比没有气的好,我们会设法医好你的伤……”
铁布衣沉思片刻,道:
“路兄弟,听见没?我妹子在劝你啦……”
路中杰哪会听不见,她的一字一语都尽入耳中,那婉转动听的话声,使他觉得温暖多了,扭曲的脸上此刻竟也露出一丝难看但很真挚的笑容……
在眼眶里润湿的泪珠一涌,又是两颗泪珠滚了下来,路中杰颤声道:
“好、好,我听小妹的,我要活下去,我要亲眼看看那群残害我的凶手该得什么样的报应……”他一面哭着,一面望着度小月又道:
“门主,请替我讨回公道……”
坚定沉稳而有力,度小月正色道:
“兄弟,我说过,他们怎样待你,我们会十倍送给他们,你耐心的等着,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
路中杰听的很舒服,也很安慰,那铿锵有力的语声已抚平了他身上的伤痕,安慰了他心灵的遗憾……
度小月沉思道:
“咱们先找个地方将路兄弟安顿好。”
铁依依急忙道:
“方大妈那里,他人热心又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