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赌这玩意儿就是这么邪的紧,所谓上场无父子,在桌子上谁也不会让谁,邵文福是个十足的土财主,他嘴里在嘟嚷着,但一双眼却望着碗里骰子,道:
“撒呀……”
文老三故意吊他胃口道:
“急什么,人家度公子还没下呢……”
度小月望了这两人一眼,道:
“注面不限……”
文老三昂声道:
“不限。”
度小月朝铁布衣一施眼色,道:
“那就下十万两吧!”
铁布衣依言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的银票,抽出一张十万两的大通银票,往桌子一摆,出手,顿时将全场的人吓愣了,他们虽然是称霸一方的富豪,但还没富到头一把就下十万两赌注的豪情,这种大手笔不但他们没见过,连站在旁边的金毛狮子刘全也看傻了,那是道道地地的大通银票,金字招牌的铁票,这三个年轻人的出手太令人惊异了,随便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文老三有点犹疑的道:
“十万两,度朋友这不是玩笑吧,咱们都是道上跑的汉子,赌钱可不赌命,你这十万两一砸,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倾家荡产……”
度小月淡淡地道:
“钱财身外之手,何须那么计较……”
文老三双目精光一闪,道:
“既然度朋友这么说,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他一转头,望着邵文福又道:
“你下的注面多少?”
邵文福脸上通红,讷讷地道:
“—千两……”
文老三呸了一声,道:
“妈的,愈有钱的人愈小气,一千两与十万两之比,连塞人家的牙缝都不够,老邵,你别丢人现眼了,在这么大的注面下,你还是拿回你的一千两吧。”
邵文福只觉耳根子一热,苦笑道:
“你急什么?我们好戏在后头呢……”
文老三揉了揉骰子,喝道:
“通杀——”
这个文老三能在武林中被称为赌鬼,自然在赌技方面相当专长,骰子撒出去,干净利落,手法精纯,他的骰子一离手,三颗骰子滴溜溜在瓷花大碗里转的像旋风似的,猛地三个骰子一停,哇塞,居然是三个六字,他乐得一咧嘴,抓起桌面上的银票,嘿嘿地道:
“对不起,我是天豹,各位没得赶。”
度小月淡淡一笑道:
“你的手气好,我再下十万两……”
邵文福咬咬牙道:
“我下一万两……”
文老三得意的道:
“好呀,这才热闹……”
他的手气似乎愈来愈顺,顺的连他自己都直了眼,连着三庄,全是大豹子,度小月输了三十万两,面不改色,而邵文福便不同了,三庄输了三万两,额上已见汗渍,他似是赌上劲了,这一注居然也是十万两。
而度小月却慢条斯理的道:
“这一注五十万两……”
文老三连赢三注,心情相当好的道:
“下,下,下,今天财神爷打我家门过,你们有多少我就赢多少,嘿嘿,再杀这一把……”
话没说完,他的骰子已扔了出去,这次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了,掷了个六点,虽然是个六点,但也是相当不错的点子,在“豪客厅”的规矩,除了豹子不能赶之外,其他点都要掷,但,这种点子也是令人辣手的点子,除非掷出豹子,平点都是庄家赢,所以文老三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喝口茶,他很有把握的要再赢这一注……
邵文福的脸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要追上这点子不容易,眼见这十万两的银票要泡汤了,度小月慢条斯理的抓起骰子,很潇洒的那么一扔,道:
“点子跟我走,豹……”
他的话还真灵,居然出现了一豹,三个“一”字,顿时使场中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文老三的心弦一震,傻了半天,赢来的银票不但如数退还给度小月,自己还倒贴了二十万两纹银,他苦笑的道:
“好点子。”
邵文福运气没那么好,十万两的银票泡汤了。
度小月潇洒的一挥手,道:
“各位,现在该我做庄了,有兴趣的大把的下,我是怕小不怕大,愈大愈风流,各位尽量下……”
四周站满了围观的人,在这么大注面下,几乎无人敢下注,文老三虽然把赢的都吐出去了,但他却是赌兴大发,猛地掷出一叠银票,道:
“全上了。”
邵文福咬咬牙道:
“三十万两……”
他由小输大,已进去不少了,横着是输,竖着是输,倒不如博上一博,他暗中虽然在撑着,但脸上已出现焦急慌乱之色,双目不瞬的盯着度小月,只希望他这一把能掷出个二三,那样他就会连本带利的全回来了。
突然——
度小月正要掷出骰子的刹那,有人笑道:
“这么好的场面,怎么不叫我四少奶奶参加一份,嗯,刘全,你太瞧不起我金莲花了……”
刘全恭身道:
“在下不知道四少奶奶驾临,你请……”
金莲花瞄了度小月一眼,道:
“我下五十万两……”
她那双雪白如藕的玉掌下,放着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双目秋波频飞,有如水样的盯着度小月,度小月只冷淡的瞄了她一眼,道:
“杀——”
那个“杀”字居然威武有力,碗里的骰子在叮当声中,居然是全红的“四”,道道地地的红豹,周围的人发出了惊叹和不信,数十道目光全在碗里。
金莲花抿嘴一笑,对那五十万两的银票丝毫没有在意,文老三虽然是名赌徒也不禁变了颜色,邵文福额上汗渍直流,全身竟泛起了颤抖,他握着手中仅有的一张银票,竟没有勇气再下注。
度小月轻描淡写的道:
“对不起,我要通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