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钱来发阴沉的道:
“这可不是光用嘴巴说说就能办到的,沈落月,得看列位的手把式够不够扎实了!”
—直沉默无语的“毒血剑”铁刚第一次开口说话,腔调子静低缓,眼神坚定深邃,似乎像天塌下来也惊动不了他:
“钱来发,对你,我是仰之已久,今日得见,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你的狂妄与嚣张,确实具有独当一面的气势!”
这几句话,也不知是褒是贬,是夸是讽,但味道总透着那么三分尖锐,钱来发应忖这类场面,早已炉火纯青,他不愠不怒的笑笑道:
“你这位老兄,约莫便是关外长白派的首席剑士,大名鼎鼎却又和‘返璞堂’搞七捻三的‘毒血剑’铁刚铁老兄?”
铁刚表情漠然的道:
“好法眼,真正明察秋毫,不错,我就是铁刚。”
钱来发道:
“铁老兄乃道上有名的上行七爷,未知打不打算对我们这档子事评个是非?”
铁刚十分平板的道:
“是非已经评断过了。”
钱来发展颜一笑:
“然则结果如何?”
铁刚脸上肌肉不动,只有嘴唇在微微开合:
“其咎在你,钱来发。”
这个回答,虽在预料,却未免因为过于露骨及专断,使钱来发兴起大大的反感,但是他仍旧保持笑容,不显愠怒:
“为什么其咎在我?铁老兄,你倒说个理由我听听。”
铁刚淡淡的道:
“你错在什么地方,应该心中有数,不必我多赘言,犯错已然该罚,错而不悔,尤须重惩,钱来发,你就正是如此。”
钱来发嘿嘿笑道:
“铁老兄,你的看法、观念、及语气,恐怕都嫌跋扈了点吧?”
铁刚形色凛烈的道:
“我一向就是如此—一无论在关外、在中土,在任何人面前!”
钱来发耸了耸肩,道:
“说穿了,只是有理无理,总得找个借口出血刀,下毒手而已。”
这时,帅孤侠狞厉的笑了:
“你不算很聪明,但亦不算很愚蠢,钱来发,你猜对了。”
掸了掸斗篷上沾着的雪花,钱来发道:
“该怎么个打法?群仗还是单挑?”
帅孤侠诡异的道:
“等打起来你就知道,姓钱的,两军对阵,乃是豁命的事,如果豁命还有规矩章法,这武林道上,早就承平多多了!”
话已摆明,“返璞堂”方面是决不会讲求拼搏方式了,转过来说,便不啻是要尽一切可行的手段达到致胜目的,钱来发表面上呈现一副愤然之态,其实却正中下怀一—骨子里,他又何尝没有斧底抽薪的打算?
武林道中,当然有较手的规矩与决斗的原则,那是由传统来约束着正直磊落的武者,但“返璞堂”的一干人,显然不属于正直磊落的范畴,所以,钱来发只好用相对的手法加以因应。
他说过,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就快开始了。
忽然,后面的鲁元标跺了几下脚,大声道:
“这里真叫冷,大爷,再不活动活动,人都要被冻僵啦。”
钱来发半侧过画孔,笑吟吟的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活动活动呢?”
首先展开“活动”的却不是鲁元标,是“三枪成劫”中的两兄弟屠无观与曲还生,他们兄弟的两条黑漆点钢枪长刺如飞蛇出洞,枪尖闪映着寒芒,直取对面的沈落月和杨昂。
沈落月一见屠无观同曲还生竟冲着他及杨昂为下手对象,不禁怒火顿升,心头起了一股莫名的受辱感觉一一下意识中,他认为自己和杨昂都是带头的主儿,而屠无观、曲还生只能算二流角色,如今这二流角色居然大胆到抢先侵犯带头的主儿,岂非大大的轻藐不敬?
杨昂的想法约莫也和沈落月差不多,点钢枪刺来,他不禁暴喝如雷,竖在手上的那根巨型铁棍“呼轰”翻起,硬磕枪尖,嘴里更发狮子吼:
“好两个张狂东西,你们是活腻味了!”
沈落月的—双大弯刀也如弦月骤升,刀锋激飞雪花,由左右划出半道光弧,向长枪指来的位置交会,而刹那间,屠无观与曲还生二人身形对掠过去,枪尖弹点,晶亮的两朵焰花又转了目标,猝然掠向站在一边的七名“红骷髅”!
“哦哦”一声,杨昂举棍急追,鲁元标斜刺里旋身抢出,他那副份量不逊于杨昂手上铁棍的双钩生铁扁担拦腰狂门,劲力澎湃,云起风啸,光景是要与这位“大力王”愣耗上了。
杨昂的巨号铁棍立时回舞成—轮又一轮的圆环,棍影如轴里,半步不让不退,看情形,他并不认为这个其貌不扬的敌人会替他带来多少威胁。
此刻,七名“红骷髅”已经分散围上,以七个人对付屠无观和曲还生两个,但是,一时片刻之间,他们似乎还难以形成钳制之势。
沈落月略一犹豫,正待打谱加入杨昂的阵营夹击鲁元标,卢毓秀已闪电般扑到,锋利的马刀漾起一抹森森的冷焰,十九刀便幻做十九种不同的角度飞罩沈落月,气势凌厉之极。
所谓“行家—伸手,便知有没有”,沈落月本身是用刀的人,当然清楚刀法上的深浅奥妙及修为高低,卢毓秀这一出手,他就不免心往下沉,暗里叫苦,知道是遇着难缠的了。
两柄弯月刀裹起沈落月躯体翻腾浩荡,但见光华穿织,寒电交辉,金铁的撞击声密集不绝,漫天的飞雪都在卷扬四散……
帅孤侠邪笑着注视钱来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及幸灾乐祸的意味,瞧他的自得之状,好像也已大势砥定,胜券在握了。
就在此刻,楚雪凤移近了脚步,低促的向钱来发道:
“大佬,你曾否和帅孤侠较量过?”
微微一怔,钱来发压着嗓门道:
“你忘了?‘北里桥’上我曾和他动过手,这小子的功夫其实也不怎么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