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就在枣红马弹起前蹄上了岸?马背上,阮莫叹“啊”的一声—头便往地上栽下来!
独臂大叔熊大开平飞而起,双脚离地半尺,单手已托住阮莫叹的双肩!
—声尖吭厉叫,阮莫叹头一偏昏了过去!熊大开这才发觉阮莫叹左肩皮肉已烂,自己不知的用手托去,还握了—手烂血肉!
拦腰搂抱,熊大开展开身法?刹时便冲进那座小小四合院,边狂叫道:
“老爷子,不好了,少主人这回真惨了!”
四合院里面种满天下各种奇花异卉,人—走进四合院,那股子沁人的花香,令人陶醉,院子正中央有座小花亭子,里面有个女人正有两个少女捶腰捏腿。忽见熊大开抱着—身是血的阮莫叹冲向正屋,她对两个少女打个手势。只见两个少女已把那中年女人扶架得双脚离地,飞—般的便冲向正屋!
正屋的一边,只听一个苍老声音,道:
“熊大开,别他娘的猴烧屁股的叽哇乱叫,地陷了?还是天塌了?穷嚷嚷什么劲!”
正屋的左侧,布帘儿掀起,有个白净老者双手湿叽叽的走出来,笑对刚刚进来的熊大开,道:
“别咤呼,老爷子还泡在热水里冒汗呢!”
熊大开抱住阮莫叹冲进房间里,吼叫道:
“老爷子,你看看,少主人都昏过去了!”
抖着满头净亮黑发,躺在澡岔里喘大气的老者,双目炯炯仰视着满身是血的阮莫叹,立刻狂怒的叫道:
“熊大开,你是头猪?还不快抱到水悠悠的房里去,抱给我,我能治他的伤?”
熊大开忙点头,道:
“奴才急糊涂了,老爷子说的对,我马上去请水大夫治伤,娘的皮,他‘独脚神医’—定有办法!”
熊大开抱起阮莫叹往另一厢房跑,坐在浴盆里的老人已匆匆直起身子,对一旁帮他洗澡的白净老者,道:
“快把我身上水擦干!”
白净老者立刻取过布巾先把浴盆老者抱起来,老妈呀,这老人竟然自膝以下是空的,没有双脚之外,连左臂也自肩以下切去,只有—只右臂在匆匆的摸着一头黑发!
这个被熊大开称做老爷子的人物,不错,正是二十年前江湖上令人闻之丧胆的“阎王舅”夏松楚,也是“雁山—樵”曹老六的师兄!
孤雁山隐居着江湖枭霸“阎王舅”夏松楚已经二十年。当年只为争霸业招道上当,不料就曹老六因为对白凤的痴迷,不听大师哥的忠告而丧命,随之而引起的便是一场大屠杀,结果,一夜之间所有参与搏杀的人物皆消声匿迹的走于无形,连夏松楚的手下也四处星散,因为“阎王舅”夏松楚已被乱刀砍死?
不料夏松楚命大未死,连他的心腹人物熊大开也活过来,夏松楚有一好友叫“独脚神医”水悠悠,闻得惨变,立刻兼程赶到夏松楚身边,这才把夏松楚救治好了。只可惜四肢去其三,只能保住一口气而已!
二十年来,夏松楚没有闲着,他调教出师弟的小徒阮莫叹,更把流落江湖道上的四个哑巴与四个聋子着意的传授武功,其目的为了行动起来由这八人负责抬桥,他虽只有一条右臂,但他的“旋头拐”仍十分霸道!
夏松楚为了脊骨中刀,“独脚神医”水悠悠特为他从扬州有名的大澡堂请来洗澡妙师傅“圣手”王觉,专门每日为他洗澡捏拿,二十年如一日的侍候着他!
那位经常坐在院中小亭子内的女人,正是夏松楚老婆,江湖上早已不见其芳踪的“千手观音”丁玲玲!
此刻!
两个哑巴合抱着夏松楚来到水悠悠的房子里,“千手观音”丁玲玲已频频在呼叫着阮莫叹的名字……
夏松楚一把拉住水悠悠,道:
“你实话实说,莫叹可有救?”
水悠悠已托起阮莫叹身子仔细查看,半晌,他沉声道:
“伤的不轻,血流的太多,不过小子机警,自己先用药物在伤口处,否则,只怕他赶不到长岭下的孤雁山便没命了!”
“阎王舅”夏松楚立刻吼道:
“那就快着手救人呀,你这个可恶的独脚瘸子!”
水悠悠深知夏松楚个性,闻言笑道:
“老哥哥你好,你不瘸,二十年相处,孩子是你的可也是我的,你急,难道我轻松?”
一边,丁玲玲坐在阮莫叹身边,轻声叫着:
“莫叹!莫叹!我可怜的孩子……”
从她那柔弱无骨的纤纤手指轻抚着瘦峭的阮莫叹脸庞看,宛似慈母般的一副关怀样子!
室内挤满了人,连门口也挤了四五个,孤雁山庄的所有人物全到了,是的,一共十六个人全来了,熊大开,八个哑巴壮奴,“天香御厨”米氏夫妻,“千手观音”丁玲玲与两个服侍她的女子,“独脚神医”水悠悠,甚至专门为夏松楚洗澡的“圣手”王觉也在门口踮起脚往屋子里面瞧……
这些全是残废之人,却在这孤雁山庄上过着极其舒适安逸的世外桃园日子,多年来一应开销全由阮莫叹一力承担而从未有半点或缺!
现在——
阮莫叹自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睛,当他看清围在他身边的大师伯与伯母,“咯”的一声笑了,嘴角上撩,低声道:
“大师伯!”
右手替阮莫叹擦拭面上血迹,夏松楚干涩的道:
“少说话,只要不死,往后有得说话机会!”
阮莫叹道:
“只要我现在没死,也就死不了啦!”边望望—边的水悠悠又道:“有水叔在,便想死也死不成了!”
夏松楚沉声道:
“从你这伤势看,已经—天多了,这人是谁?”
阮莫叹道:
“大师伯,这人是个大盗,武功也还不错,但比起我,他还差一截!”
点点头,夏松楚道:
“你把他摆平了?”
阮莫叹摇摇头,苦笑,道:
“我没有机会,不过我碎了他—颗照子!”
夏松楚嘿嘿笑道:
“这么说来,你倒几乎被对方做了!”
阮莫叹忙又笑道:
“大师伯,当时他们有两人,两个皆非弱者,而我又是一天两夜未合眼,本想回我的住处睡上一天,再赶回来给大师伯母二位请安的,可是这两个早在我住的地方候着我了,我是硬起头皮干的!”边伸出右手在袋子里好一阵掏,一把银票抓在手上,笑道:
“孤雁山庄三五年的开销全有了,大师伯你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