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是的,“孤雁山庄”上住的尽是残废之人,这些人全得活下去,年复一年的开销,绝非是小数目,一切就全靠阮莫叹一人去张罗,三十岁大男人,至今连个老婆也没有,便他本人不急,夏松楚夫妇也急了!
如今又见阮莫叹伤重,丁玲玲关切的道:
“莫叹的肩头上肉碎骨现,他的这条左臂将来……”
呵呵笑起来,“独脚神医”水悠悠道:
“老嫂子,孤雁庄只要有我独脚水在,便是骨碎我也照样能把他治成原来样!”
点点头,夏松楚道:
“莫叹比我们幸运多了,想当年盘龙浴一战,如果当时水贤弟在场,老夫至少可以保住一腿,而你也就不会脚骨碎后烂得连治疗的机会也没有!”
水悠悠指着阮莫叹肩胛骨,道:
“这是利爪所伤,力量分散在爪上,所以肩骨并未碎裂,大腿左臂也是皮肉之伤,不出十天半月,这孩子又会生龙活虎,老哥哥尽放宽心!”
聚集在屋子里的人闻得水大夫如此说,便个个点头露出欢愉之情,熊大开已高声吼道:
“回去!回去!且让少主人静养!”
夏松楚把银票塞在丁玲玲手中,道:
“回屋子去歇着,莫叹看来真是好多了,我想在这儿陪陪孩子!”
阮莫叹已缓缓闭起双眼,浓浊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缓慢,铜罗绣榻,绵被皮裘,华丽的摆设,一切看来皆是那么的高雅美丽,檀木玉石桌面上,两个哑巴已把山雉人参汤与桃汁甜浆送上,这些皆是水悠悠专为阮莫叹开出的补血疗伤食谱,一日七餐,餐餐两样圣品外,一日还有两次换药两次服药!
“阎王舅”夏松楚一直靠在阮莫叹身边,直到第二天一早,阮莫叹还未醒转,门口,扬州洗澡大师父王觉已走进房来,道:
“庄主,热水已放好,我背庄主去洗澡吧!”
夏松楚双目直视熟睡中的阮莫叹,摇摇头,道:
“今天不洗了,你去吧!”
就在这时,阮莫叹已睁开眼来,见大师伯坐在床里,由不得笑问道:
“大师伯,你在这儿坐了一夜?何苦呢?”
夏松楚声音有些抖的道:
“孩子,从你八岁跟着我学艺,二十多年了,你大师伯已把你当成身上一块肉,宠你,疼你之外,盼望的是你能在道上扬名立万,大师伯一直认为,黑道不乏正义之士,跳梁小丑尽难成气候,夜来听你梦中呓语,你心中必然有着风浪激荡,大师伯想听听这些天你在外面所遇到的一切,同时也想知道那么多银票的来路!”
阮莫叹想直起身,但一阵刺痛他又平躺在软床上,紧皱起双眉,道:
“大师伯,首先我按规矩向大师伯报告,这些银票的来路全是咱们该得的,黑心银子打死我也不会伸手要!”
点点头,“阎王舅”夏松楚道:
“孩子,大师伯相信你的话!”
一窒,阮莫叹道:
“我遇上‘巧诸葛’包大景了!”
右手暴伸,“阎王舅”夏松楚低吼的抓住阮莫叹右腕,道:
“这老狗在哪里?”
阮莫叹道:
“包大景化名包松,就在固县衙门当师爷,他已……”
夏松楚不等阮莫叹话说完,忽的仰天狂笑起来……
刹时罗帐狂飘,满屋声浪激荡,早见丁玲玲倒竖着身体,双手代足,飞一般从园中亭子里冲进来,后面,两个哑巴侍女紧紧的追在她身后面,一掌柱地,丁玲玲似乎拢住垂发叫道:
“松楚哥,二十年未闻你这么狂笑过,敢情你已真的看破尘世,想通那些恼人的七情六欲了?”
夏松楚暴伸右手,丁玲玲翻动娇躯,一个远翻跟斗,人已并坐在夏松楚身边,低头关怀的望着阮莫叹,笑道:
“孩子,你说了什么令你大师伯高兴的话?快告诉伯母,也让我高兴!”
阮莫叹道:
“伯母,我碰上‘巧诸葛’包大景,在固县碰到的!”
“千手观音”丁玲玲面色倏变,旋即也失声狂笑起来……
门外面,水悠悠十分不悦的走进来,面色寒寒的道:
“二位,你们这叫什么关怀?孩子伤才稳住,需要静养,怎可如此狂笑不已,敢情要孩子多在床上躺几天你们才甘心,是吧!”
夏松楚夫妻二人突然交替堵住对方嘴巴,阮莫叹已笑道:
“水叔,我已好多了!”
水悠悠沉声道:
“便好多了也得静静躺着,再要有人打扰,我就轰他们出去!”
夏松楚低声笑道:
“我们小声说话,绝不再狂笑了!”
了玲玲已低头向阮莫叹,道:
“你真的遇见包大景?那个该死的老狐狸,他在固县干什么官坐?”
阮莫叹缓缓道:
“姓包的在固县衙门干了二十几年师爷,如今退休已返回长安故居了!”
沉痛的,夏松楚道:
“他一个人?”
摇摇头,阮莫叹道:
“同他老婆女儿三个人一齐回长安的!”
丁玲玲咬牙,道:
“他老婆?他又拐骗谁?哪家女人?”
阮莫叹道:
“包大景老婆不是别人,就是大师伯常提起的背叛我师父又坑害师父的女人‘母夜叉’白凤!”
突然夏松楚与丁玲玲二人再—次的忍不住厉笑起来,使—旁的水悠悠大声喝叱二人也不管的尽情—阵狂笑……
不料一阵狂笑之后,老夫妻二人突然相拥着抱头痛哭起来,嘶哑的哀号宛如深谷狼嗥,涕泪交流,犹似山泉迸溅,光景连阮莫叹也感染得往下流泪不已!
“独脚神医”水悠悠极力劝阻,道:
“老哥哥,老嫂子,二十年孤雁山修心养性,莫不成闻得仇家下落又撩起雄心怒火,蠢蠢欲动了?”
夏松楚和着满面泪水“嘿嘿嘿”的—阵冷笑,道:
“盘龙谷大战,我的—家兄弟近百名,几乎未逃出十人,我夫妻更重伤成残,二十年孤雁山庄隐居,苟延残喘苦度着凄凉岁月,为的就是找出姓包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