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石逵侧面见三个大汉又往袁小七那面扑去。便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管自己腿伤又已进裂流血,更不管头皮伤处撕裂的痛,狂叱一声,砍刀暴斩,金铁之声骤而震破耳膜,成束的刃芒回环似西极流电,但闻怪叫如泣,三个大汉已凄叫着躯体横撞,血肉四溅!
杀红子眼的石逵,已有着力不从心之势,他似是双目开始有些间歇性的模糊不清,急得他的脑袋不停的闪晃,反倒是伤处已不觉得痛疼……
就在这时候,半空中突然一团阴暗,石逵尚以为是目迷五色,头昏所致,正自再晃脑袋,突然“砰”的一声,胸口如被巨锤击中,一声闷嗥,便“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人也“噔噔噔”撞跌在十丈外,一屁股坐在菜埂上!
是的,成伦便在这时候出手了,而且—上来便运足十二成功力,大力金刚掌乃纯粹阳刚之劲,含有至精又纯的内家真气,凝聚成形,便足以碎石成纷,击碎如纸,威力之大之猛,称得上是惊异骇俗,亦属不易了!
此刻……
石逵跌坐地上,大砍刀抛飞半空,张口又是半斗鲜血,但他却摇摇晃晃连跌带爬的到了袁小七与甘小猴身边,哈哈:吐血笑道:
“哥子们,阳间竖横我们也也玩腻了,便一同去阴间瞧瞧去,也许他娘的那儿好玩,可也说不定!”
甘小猴涩涩一笑,道:
“哥三个便三命归阴,也要护着大哥,他会为我们报仇的,放心吧水牛!”
袁小七无力的抬起头,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道:
“怕真要伤大哥的心了,兄弟!”
成伦已冷冷的吼道:
“眼前我倒不想杀你们了!”
甘小猴一听,先叫道;
“姓成的老狗,你最好动手,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石逵肚皮一挺一挺的喘息道:
“老子这身皮囊不要了,想怎么摆豁请便!”
成伦一声冷笑,道:
“杀死杀伤十多个兄弟,我会那么轻易便杀了你们?哼,老子先把你们囚起来,只等另一个泼皮抓到,大皇庄老子当众点天灯!”
成伦不等袁小七三人再说什么,手一挥,叫道:
“快把死伤的运走,把这三个混混囚在庄后石牢,严加看管,等到姓阮的出面,我们庄前搭台子点天灯!”
大皇庄的一众整顿人马,武师伤了三个,伤了一人,另外庄丁们二十四个,死了三个,伤了七人……
袁小七肩头背上各挨一刀,深可见骨,尚自流血不止!甘小猴全身流血,已分不清哪个地方伤重!
石逵原本头上一刀,如今小腿肉翻卷半尺长,又中了成伦一拳,吐了不少鲜血!
三个人被抛掷在一辆板车上,不用上绑绳,一个也跑不了!
现在——
成伦举头望望远处的快活集,一声冷笑便率领着大皇庄的人马折转大皇庄!
甘小猴三个人宛似被宰杀的活人般,直接送入大皇庄后庄附近的一处石屋,那是个靠山坡挖的石洞,洞口搭盖着几道瓦片,有个铁门从外面锁住!
袁小七三人被抛掷进这间石屋地上,那道厚铁门便立刻关了起来,若非铁门中央有个半尺大小的长方形小窗口,只怕石屋里面一定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铁门一经关上,袁小七低声道:
“快,我身上有刀伤药,快点拿出来!”
甘小猴也低声道:
“我也带在身边,还是大哥临走时候给我的,他要我给水牛敷伤用的!”
石逵粗哑的点头,道:
“看看,大哥临去还留心我的伤……”
这些刀伤药全是固县同济堂配的,出价高,自然药效高,石逵更从怀里摸出几根粗参,道:
“大哥说的,人参固气保血,来,每人先嚼一根!”
三个人被关在大皇庄的庄后石屋里,敢情死活不管的直到第二天过午,才有个庄丁从铁门上方处塞过来三个黑不溜叽的窝窝头,冷冷骂道:
“吃吧,老子等于在喂狗吃!”
石逵拿起地上窝窝头便砸过去,铁门外的庄丁早哈哈大笑着走去!
袁小七睁开眼,低声道:
“虽是黑面窝窝头,总比饿着肚皮好,兄弟们,别忘了大哥还在外面呢!”
甘小猴点头,道:
“小七哥的话对,只要没死,希望还是有的,睡了一夜,娘的老皮,我觉着好多了!”
于是,石逵把三个黑面窝窝分送给甘小猴与袁小七二人,自己拿着一个张口便吃……
甘小猴已苦兮兮的笑道:
“怪,这玩意吃起来满香的嘛,操!”
袁小七啃着手上窝窝头,粗着声音道:
“人饿极了,便石头也想啃—口,我们若非嚼了人参,只怕早饿得大喘气了!”
日子便在这座黑石屋中悠悠的度过,大皇庄的人可真绝、早上一碗馊水,三个人分着喝,过午一个窝窝头,顶多半斤重,光景是连猪都不如的把三人好一个折磨……
于是,甘小猴猴目深陷,尖嘴更尖,躺在地上只有出气呼气力气!
石逵—副脱阳模样整天直冒冷汗,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的双腿伸直,坐靠在石壁下,黑呼呼的大草胡子把个大嘴巴也掩起来,那种狼狈与凄惨,若非想起阮莫叹,只怕他早—头撞死了!只有袁小七,他在第五天便见伤势好转,只是他想不到,怎的大哥这次去了这么久尚未回来!
三个人又如何知道阮莫叹比他三人并不好过,沙河岸的茅屋前,阮莫叹与丁尔壮、花小红二人厉拼,几乎把命弄丢,若非枣红马把他救回“孤雁山庄”,只怕早已被杀!
哥儿四个的遭遇雷同,所不同的是阮莫叹回到“孤雁山庄”后,受到的是妥善细心的照料与亲人的关怀备至,而石逵三人却是极尽被人虐待之能事,每天只能喝上几口馊水与啃一个黑窝窝头,暂保住一口元气而已!
日子便在这种痛苦难挨中度过!
但虽说是够凄惨,但三个人在石屋中越活越有趣,因为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三个支撑着,那便是外面尚有他们大哥在,只要大哥仍然在外面,他三个就有希望,三个人也才不会被姓成的拉到庄前场子上点天灯!
十天过去了!
半个月过去了!
石屋中袁小七三人的伤几乎全好了,但却一个个全身虚脱无力,有一阵子石逵连外敷的伤药也一把塞入口中当饭吃下肚!
此刻……
一个瘦汉骑匹枣红马来到了那个大菜园子里,正午时分,秋阳穿过那座葡萄架照在—个大汉身上,大汉赤着上身,正一桶桶的把井水用辘辘绞上来倒向一条水沟,只见井水流向菜园,大汉便“咕噜噜”的又把水桶放入井里!
枣红马刚刚在附近大茅屋前停下来,浇水的汉子已抹着头上汗水走过来,叫道:
“喂,是你呀,你还不快找个地方去躲起来,竟还敢大胆的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