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简单扼要的将近几日来所发生的连串异变,同他面前的几个得力臂助叙述了一遍,然后,他综合评论道:“种种蛛丝马迹,种种的徵兆显示,对方是一个狂人,一个恶魔,一个见血不眨眼的刽子手,而他对我们的怨恨乃是十分深刻的,除了怨恨之外,并没有其他理由便他如此疯邪暴戾!”
屠长牧沉思着道:“魁首分析得极为有理……这人在起先,一连明里暗里杀害了我们不少弟兄,后来又伸其魔手入‘楚角岭’我们堂口之内,装神扮鬼,意图谋害魁首,再于饮食中下毒,欲于魁首不觉中夺取魁首性命,而后来那两名灰衣人却又混水摸鱼,纯以施其破坏技俩,格杀我方所属为目的,此方故意造成混乱,移转我们重点注意,令我们搞不清他们的实际企图,但是,由此可见,对方的攻击是全面的,有计划有系统的,他们的对象十分广泛,并不限定某几个人,这样看来,他们的动机也就相当明显了,确是出自于仇恨!”
应青弋有些愤怒的说道:“那我们就必需要以牙还牙!”
庄空离沉沉的道:“这是无庸赘言的!”
燕铁衣接着又将那灰衣人临死之前所吐露的七个断续字眼说了出来,跟着,再将他与熊道元所推判的答案向在坐诸人讲明了,他讲得十分详尽,不但解释其中的关键细节,更把他自己为何如此猜测的理由一一言实,于是,应青弋的脸色便不对了,因为“晋城”“大首脑”朱少凡是他所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屠长牧看了应青戈一眼,道:“青戈,你认为朱少凡有问题么?”
勉强一笑,应青戈道:“我想他不该,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对朱少凡的为人,我很了解,他的忠诚是可以信得过的,如果那对头易装成朱少凡的模样,则朱少凡可能已遭毒手了,否则他必定为了某种原因遭受限制--若说他与对方串通谋反,这样的事我看他不会做出来!”双目寒光隐射,他又狠烈的道:“如果他真敢与敌串谋,则我必定亲手将朱少凡凌迟碎剐!”
燕铁衣挥挥手,道:“这是以后的事了,一切等弄清楚再说!”
应青戈痛苦的道:“真想不到他竟会牵扯进这场是非之内……”
燕铁衣平静的道:“叛逆之罪如若坐实任是那一个,包括我自己在内也逃不了帮规家法的处置,反之,亦不会冤枉一个无辜者,好在就将水落石出了,到底是怎么码子事,用不了多久便会昭揭于大家面前!”
应青戈叹了口气,道:“但愿朱少凡不要沾上这个麻烦,要不,我也跟着他难以抬头了……”
屠长牧摇头道:“谁犯的错谁担罪,谁出的事谁受罚,关你什么事?犯得着你来引咎自责?根本不必。”
应青戈道:“至少,我难辞监督不周与用人失当之罪,朱少凡可是我带起来的人!”
笑笑,燕铁衣道:“还不知道朱少凡到底是个么回子事,你们就在这里自找苦恼,岂不是太也显得杞人忧天了?”
这时,庄空离岔开了话题,道:“魁首,以你推测,那‘公--木’两字当是代表一种什么意思呢?”
燕铁衣这:“老实说,我猜不出,因为范围太广泛了,几乎没有一点可资参酌的线索,天南地北,何从猜起?”
屠长牧道:“魁首,我们何时到‘晋城’去将此事办个明白?”
燕铁衣想了想,道:“等阴负咎回来,如何?”
鹰青戈道:“为什么一定要等他回来呢?”
燕铁衣道:“我还想知他此行之后所探悉的消息印证一下,青戈,这一次我们定要谨慎从事,不能再徒劳无功了!”
屠长枚点点头,道:“魁首的顾虑是对的,我们知道得越多。敌人的延喘机会也就越少!”
庄空难道:“不过,这一次可不能主力尽出了,堂口实也空虚不得,‘双毒教’算是碰了个一败涂地,但我们却不可寄望另一拨来犯的敌人也会和‘双蛇教’一样倒运,否则,万一叫人家乘虚而入,砸了个唏哩晔啦,‘青龙社’的威信便要大大受损了!”
燕铁衣道:“放心,这一层我会想到的,出发之前,当然要先做安排!”
低喟一声,屠长牧道:“陈千两居然也和‘双蛇教’混在一起找上门来,确是叫人意料不到,魁首,这个人在道上可也算个奇才,名声响亮得很,等闲人不敢招惹他,但是,他可能也叫自己的名气给宠坏了,竟摸上了‘楚角岭’向‘青龙社’寻仇,唉,他这个筋斗栽得真叫蠢啊!”
燕铁衣正色道:“陈起财的本事好可一点不错,我收拾他也颇费手脚,不管怎么说,他有这个胆子已是令人惊异了,跑单帮的角色,有几个敢于主动招惹我们的?姓陈的可不含糊,他栽是栽了,却栽得不算不好!”
庄空离摇头道:“‘双蛇教’又是何苦?费冥心与阮为冠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去韬光隐诲别再回来了,却非要硬撑着东山再起,更想趁着本社力量虚散的便宜来报仇扬威,这一下可好,全军覆灭,垮了个更塌实……”
燕铁衣道:“动手之前,我已是好话说尽,再三求全,他们却像是吃定了一样步步紧逼,屡屡迫战,我委实忍无可忍,只好与他们豁上干啦!”
站在燕铁衣背后的熊道元,笑嘻嘻的道:“结果一战之下,便杀得他们人仰马翻,丢盔弃甲,一败涂地,更通通将老命赔上了!”
斜横一眼,燕铁衣道:“少插嘴!”
他刚说完这句话,大厅门启,两个人急匆匆的往里便进,熊道元双目骤睁,大喝道:“什么人不经通报便敢擅闯!”
前行者淡淡的道:“少吆喝,熊道元!”
燕铁衣一看之下,不由喜道:“负咎,你回来了?嗯,厚德也一起?”
果然,这两个匆忙进入大厅的人,前行者正是“青龙社”的大执法阴负咎,后面那一个却是“煞刀”崔厚德!
两人行近,先急忙向燕铁衣及其他各人见了礼,然后,不待燕铁衣问话,阴负咎已凑上前来,低促的道:“魁首,此行‘福松镇’,可是有了一个大收获!”
燕铁衣神色一振,道:“快说!”
阴负咎双瞳光芒闪闪,他轻轻的道:“我在抵达‘福松镇’之后,立即着手遍访当地九家药材铺子,可巧,有卖‘白心甘草’的铺子却只有东街尾那一家,因为购买这种甘草的客人不多,所以铺子里的伙计还依稀记得曾有一个方脸膛、浓眉细眼又蓄着三绺黑髯的中年人,不久之前去买过这种‘白心甘草’;我又详询伙计这人有无其他特徵,他想了老半天,才想起这买‘白心甘草’的中年人右耳垂上似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疤--魁首,这个人当时我一听伙计形容便觉得很熟,等伙计一指出他右耳垂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疤时,我马上想到那可不是--朱少凡?”
燕铁衣一拍手,道:“好,我们所追求的目标正是殊途同归,疑虑澄清了,线索也互为吻合,干得好,负咎!”
屠长牧插口道:“当时去那药材铺买‘白心甘草’的人只有朱少凡一个?”
点点头,阴负咎道:“是的,只有他一个,依我判断,那个去买‘白心甘草’的朱少凡可能是假的朱少凡,也就是我们那个对头所装扮的朱少凡;显然他是恐怕商传勇自已去买甘草时漏出什么口风,这才自告奋勇代替商传勇去买,那时,商传勇应该尚未遇害,他可能是与商传勇约好了在那家小客栈相见,等商传勇定了房,他才悄悄摸了回去,伺机毒杀了商传勇;商传勇一直把他堂做朱少凡,也就是认定他是自己人,在这种毫然防范的情形下,商传勇怎能不吃大亏?”
屠长牧道:“如果确照你的推测,这个朱少凡一定是用什么捏造的口词将商传勇骗了去的,商传勇没有看出假朱少凡的破绽,骗起来就太容易了--很可能他真的是先去定了房间,然后假朱少凡再偷偷摸了进去毒杀了他,这样一来,也就虽怪那家小客栈里的人不知道凶手的相貌了……”
阴负咎皱着眉,又道:“但是,我仍有一点觉得迷惑……”
燕铁衣问:“那一点?”
阴负咎道:“按说,朱少凡这个人一向方方正正,很谨慎,也很世故,他当然没有理由去谋害商传勇,但是,为什么那个对头要易容改装成他的模样呢?为什么不去装扮成随便那一个人呢?莫非只有朱少凡才合他的意?”
燕铁衣反问道:“你自己可有解答?”
阴负咎犹豫了一下,道:“还要请我们青戈兄不要见怪!”
应青戈忙道:“负咎,你有话何妨直说?这是什么时候了?肃奸歼敌为重要,那还顾得了个人私情!”
笑笑,阴负咎道:“那么,我就说了。”
应青戈道:“请。”
阴负咎低声道:“我一直奇怪,如果那个对头装扮成朱少凡,为的是什么?思索再三,我认为有以下几个理由:一、朱少凡为本社‘大首脑’级的重要份子,装扮成他,不但可以窃知甚多本社机密内情,更可作为此人行动的依据;二、扮成朱少凡,便于接近本社上下所属,伺机施其辣手可称便捷之极;三、他之选定朱少凡为易容及利用之目标,或许朱少凡容貌轮廓及体形与他近似,或许因为朱少凡的驻地接近本社总坛,也许朱少凡适于被他利用钳制--换句话说,朱少凡受到了他的胁迫!”
应青戈苦涩的道:“说不定朱少凡已经被害了,现在的朱少凡根本就是冒充的!”
阴负咎摇摇头,道:“这不太可能--青戈兄,我们派驻一地之‘大首脑’,乃为‘青龙社’当地之最高掌权者,日常事务繁杂,内外酬酢极多,若非本人,甚难的一一料理清楚而不出破绽,再说,每名‘大首脑’手下所属少者上百,多者数百,无论是人面、习性、才具,各有所掌职务,也只有他本人才能完全清楚分辨,伪装者想通通瞒过,实在不易,何况朱少凡本身有妻有小,人家冒充他便算能骗过别人,莫非也骗结过他的老婆子女,我们不可忽略,事情发生直到目前,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的事,那隐形仇家伪冒朱少凡也差不多只是这个时间之开始,试想,一、两个月他能完全由一个陌生者变成了朱少凡?更一切的一切全学得和朱少凡本人一样?甚至瞒过朱少凡的亲信、手下、以及家人?我可以武断的说,这绝不可能!”
应青戈脸色苍白,呐呐的道:“你的意思是……”
阴负咎道:“我的意思是--这个阴毒的敌人冒充朱少凡,朱少凡一定知道而且同意,平时仍由真的朱少凡处理他份内事务,也仍由他与家人相处,假的朱少凡便冒充他四出诱杀本社所属,并由真的朱少凡加以掩护,甚至供给他消息!”
应青戈沉痛的叹道:“但是,朱少凡为什么要这样做?”
阴负咎冷清的道:“只有一个理由,朱少凡有了把柄被他捏着,藉而威胁朱少凡俯首听命!”
应青戈咬咬牙,道:“朱少凡会有什么把柄被那人捏着呢?”
阴负咎森酷的道:“总会查出来的,青戈兄,我们总会查出来的!”
突然,熊道元一拍自己脑门,失声道:“对了,魁首,我想起来了,近些日‘晋城’堂口老有一差务弟兄跑来跑去,听说每次回来全是‘报单’啦,‘验帐’啦,送信啦一些小事,以前不觉得什么,因为‘晋城’也时常有人来来去去,如今一提,我觉得,那小子是不是跑得太勤了点?差不多三两天便来一趟呢?这是孙三能和我闲聊中随口说起来的,我自己也见过那人几次,却不怎么起眼,也不认识--会不会是对方派来卧底传信的奸细?”
燕铁衣双眉一扬,道:“现在就去拿住!”
熊道元答应一声,立即如飞而去,望着他的背影,阴负咎道:“可能那人真有点问题呢,魁首!”
燕铁衣颔首道:“先拿住了再说,熊道元的反应与警觉性却仍不够!”
阴负咎低声道:“何时行动?”
燕铁衣断然道:“证据确凿,今晚便动手!”
应青戈深叹一声,道:“魁首,请允我随往!”
燕铁衣温和的道:“你不要去,青戈,免得到时你也为难,我答应你,不论朱少凡有罪无罪,都不会当场格杀,带回来由你参与会审!”
应青戈身子抖了抖,伤感的道:“多对魁首周全,但我--”
燕铁衣轻轻的说道:“就这样决定,青戈,你放心,而且不要难受,这件事你没有过失,也没有人会责怪你!”
屠长牧道:“青戈,照魁首的话做,我到时会替朱少凡留点情面的!”
燕铁衣转头对着崔厚德,问:“你到‘合淝’可曾探查出有什么陌生人与商传勇接近了?”
崔厚德摇摇头,忙道:“没有套出眉目来,魁首,‘合淝’堂口的人谁也没有见过陌生人与商大首脑接近过,就在他出事的前三天,他只匆匆交待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当时,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及到何处去,我问了几天没有结果,只好匆匆赶回,却刚好在岭下遇着了大执法,他也是才到,我们就一起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