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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魔
    周老二有点啼笑皆非地注视万家愁,接着便尽量放松语气,道:“她可能忘了这个约会,也可能故意不来,瞧瞧你怎么办,也可能忽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总之,你们的约会犯不上认真。你在她眼中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少爷而已,她会认真么?”
    万家愁寻思一下,道:“道理我也说不出来,但我却觉得她很认真,除了被关禁在阴风洞之外,她不会失约的。”
    这种纯以直觉为基础的判断,已不能用道理辩驳,周老二只好笑了笑,道:“那你有何打算?”
    万家愁道:“我非得上阴风洞走一趟不可,待我亲眼看了,方能死心。”
    周老二知道目下可不能劝,越劝越糟,所以敷衍地道:“这件事待会儿再商量,反正大白天也不能行事。最好先跟吴姑娘说一说。”
    万家愁道:“跟她怎么说呢?”
    周老二道:“等我想想看。”
    忽见十余名壮汉匆匆忙忙地经过,其中每个人抬一块长木板,板上都躺着人,共有四名伤患。
    万家愁遥遥查看一下,口中轻轻道:“你看得见看不见,这四人都被利剑制透了肩上的云门穴和小腿上的丰隆穴,所以血流得很多,人也昏死过去。”
    那云门穴在肩部锁骨之下,并无内脏器官,纵是刺穿了窟窿,也不具致命之外。
    丰隆穴在小腿外侧腿肌,自然亦不是致命之伤。
    但由于乃是穴道,经脉货能,是以能使人昏迷而又流血不止而死。
    这些人救治得快的话,便可幸免惨死之祸。
    周老二讶道:“都是伤的这两处穴道么?伤他们之人是何存心?若要他们的命,何不干干脆脆取他们要穴?何须如此麻烦专找这两处部位?”
    其实他是自言自语,心里寻思原因,并没有巴望万家愁给他答案。
    谁知万家愁应道:“要取这两个部位须得是使用奇门兵刃的人才办得到,他并没有自找麻烦,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
    周老二欣然道:“我真该死,竟忘了你是当代武学宗师,这种有关武学上的问题,除了你还去问谁。你知不知道伤人的是哪~种奇门兵刃?”
    万家愁摇摇头,道:“名称我叫不出,但从伤口和流血程度等情形来看,那是比普通的剑薄很多和窄很多的利剑,不但轻而且略带软性,大概可以缠在腰间。不过若是尺寸较短的话,也可以卷在臂上。又从两处伤势的距离和力道等来看,那人应是双手同时出剑,也就是说这种又轻又薄又扁的利剑共有两支,可以同时出手。”
    周老二几乎听得呆了,直到这时刻他才深切地体会到“宗师”与“高手”之间的距离。
    他抛开其他的念头,集中全力迅快地搜索有关这种奇门兵刃的印象。
    但不一会儿便放弃这个企图,说道:“在下见闻有限,实是从未听闻过这种兵刃,唯有向际先生请教了。”
    正说之间,又有数名壮汉奔人来,这次是两块长板,躺着两名伤者。
    周老二迅即溜开,找那些下人马夫等探取消息。万家愁仍然在原处,远远查看伤者的情形。
    那数名壮汉匆匆经过,到庄子里头安置伤者,没有人有闲心理会万周二人。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周老二蜇回来,道:“喝,真热闹,咱们眼见的是六个人受伤,但其实最开始庄内已有两人被刺倒,听说是个蒙面人。这样说来集贤庄已经有八人负伤,其中至少有两名在中的高手。”
    万家愁颔首道:“不错,刚抬进来的两个是高手,他们伤处俱不相同,而且只被刺了一剑,可以推想得出当时他们曾发生激斗,而那蒙面人只能寻暇抵隙,每人刺中一剑。又由于这两人伤势十分严重,可见得蒙面人须得招招杀手才收拾得这两人。”
    他沉吟一下,又道:“如果那蒙面人只是孤身一人,又是在大白天,仍能来去自如,则集贤庄的实力便显然有限得很了。”
    周老二道:“在下也觉得很奇怪,那蒙面人怎能出入自如,还伤了那么多的人?若是照这种情形看来,集贤庄的确力量有限得很,哪里还谈得到谋反作乱篡大明江山这等大事?”
    他们一边低声交谈,一边留神视察四下动静。
    只听周老二又道:“现下集贤在似是集中全力对付蒙面人,咱们已经无人看管了。”
    万家愁道:“既是如此,何不快快找到吴芷玲,一同溜回襄阳城去?”
    周老二迟疑一下,才道:“我瞧集贤在实力不至这般薄弱,胡落也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所以目前松懈杂乱的形势,可能是故意安排的。”
    万家愁耸耸双肩,道:“胡藩会有什么好处呢?”
    周老二道:“以常理而论,咱们纵然有机可乘,也不敢逃跑才对。若敢逃走,那一定是回到襄阳城内之后,有人保护。对,胡藩想从咱们身上找线索。另一方面,他可能同时以全力追杀那蒙面人。”
    万家愁吁一口气,道:“说来说去,咱们还是须得呆在这儿。但我告诉你,我定要上阴风洞走~趟的。”
    又是一个难题。
    周老二暗自发愁地想:一方面须得顾及胡藩这边,不可让他们经觉起疑。
    另一方面是吴芷玲一定会暗暗气恼和沪忌。
    尤其是关于后者,不比壁垒分明的敌人。
    一旦含有感情因素的话,事情便变得既麻烦又复杂。
    吴芷玲对万家愁的心意,谁都看得出来。
    因此万家愁以负伤之身,竟要冒险犯难去救一个美丽的女性。
    吴芷玲对此作何想法不问可知了。
    周老二叹口气,道:“好吧,在下尽力想办法,希望能够以体独探阴风洞之举不影响大局……”
    直到黄昏,周老二人仍然有如孤魂野鬼般在在中随意,虽然碰见很多匆匆走来走去的人,但谁也不过问他们的事。
    他们后来在另一片广场的角落,坐着闲谈。
    周老二苦笑道:‘泪下真是奇特难懂的形势,咱们说不定须得饿一顿,完了还得在这儿露宿一宵……”
    万家愁道:“咱们整个下午荡来荡去,你也不想法子去找胡藩,自然没有人管啦。”
    周老二摇摇头,道:“不,我想来想去,这一招一定有高人暗中主持,使咱们一直莫测高深,以便迫使咱们自行露出马脚。哼,这一招果然高明得很。”
    他忽然起身,道:“现在时间到了,咱们应该去找胡藩才合理。”
    万家愁跟他站起,两人穿过广场,来到一座大厅。
    这座大厅已点上灯烛,而且有人出入。
    他们走近了一瞧,只见六七个人围坐在一张桌边,正在商谈事情。
    这些人全都劲装疾服,身上带有兵刃。
    但胡藩却不在内。
    四下稍远处有十余人肃立不动。
    也都带着兵器,显然等候一声令下,便出发觅敌。
    万周二人在厅门张望,早已被厅中之人发现。
    圆桌边一个面目尖削阴沉的汉子,吩咐一名手下出来查问。
    周老二只回说要见胡藩。
    那名手下奔回厅里报告,一会又出来,道:“胡老总现下有事,魏三爷交待我带你们到东边院子去。那儿有饭吃有床铺睡觉,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当下带领了万周二人,到了一座院落内。
    但见两个房间都有灯光射出。
    那手下指指右首的一间,道:“先在这一间呆着,等吃过饭,另一个房间也可以过去睡觉……”
    房内传出吴芷玲的声音,叫道:“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啦……”
    万周二人掀帘而入,但见房间相当宽大,分作明暗两间。
    这外面的一间摆着方桌和几把椅子。
    虽是简陋却还干净。
    吴芷玲见了他们,十分高兴。
    三人在方桌边坐定了,吴芒玲首先道:“我独自在那边一个院子里闷坐了一整天,心果真是惦念死了。你们今天干什么来着?”
    万家愁已运动查听过,轻轻道:“没有人,说话不妨事I。”
    周老二立刻道:‘你把今天的经过说一下,咱们再商量下一步。”
    吴芷玲依实说了,登时证实周老二探来的消息不讹,果然有个蒙面人潜入在中,杀了两人然后遁走。
    亦得知襄阳府五名捕快被扣之事。
    周老二前前后后想了一阵,才道:“这些事情发生得没有道理,除了襄阳府的捕快们是冲着咱们而来之外,恐怕那蒙面人也是一路的。”
    吴芷玲虽是心跳不已,却尽力使自己的话声一如平时,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周老二道:“不仅集贤庄想查明那蒙面人的来历和图谋,连咱们也要设法查一查。只要得知那蒙面人的来历,他潜入此庄的动机便不难推测了。”
    他望望万家愁,又道:“可惜万兄也不知道那奇门兵刃的名称出处……”
    万家愁道:“我虽不知道蒙面人的怪剑名称,却知道他须得擅长哪几种功夫,才使得动这种怪剑。”
    吴芷玲暗中吃一惊,忙道:“我好像听我父亲提过一下,待我想想看能不能记起来。万大哥你且说说看,或者可以使我想得起来
    万家愁道:“使用这种软薄窄的怪剑,又是双手一齐施展。定须擅长指功的家派,才能够把手上的内力贯注到剑尖。”
    周老二面现难色,道:“天下武林中擅长指上功夫的家派,不在少数,咱们哪能猜得出来?”
    万家愁摇摇头,道:“擅长指功的家派虽然不少,但有两点特征可供参考。一是此一家派的独门内功,应有回环收发之妙,亦即是指力发出之后,能够收回,宛如有形质之物。”
    周吴二人连连点头,都伸长颈子等听第二个特征。
    万家愁又遭:“第二个特征是这一家派的内功以气为主,故此最注重养气。养气首先须有胸襟,因此这一家派之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培扩胸襟。换句话说,这一家派之人,若是登堂入室的高手,外表上必是斯文温雅的书生。”
    周老二哦了一声,道:“这个特征易查得多了,在下用心想一想,必有端倪。”
    吴芷玲又惊讶又佩服地望着万家愁,她虽知道万家愁在武学方面乃是宗师身份,但却知他江湖走得不多,见闻有限,年纪又轻。
    故此他刚才的见解,乃是从各种迹象线索推论而得,这一点实是教人惊服不已。
    她显得有点做贼心虚地道:“周大叔说得不错,那是什么家派不难查出。我记得武林五大世家之中,有一个世家具有这两种特征……
    万家愁欣然道:“是哪一个世家?”
    当日在山区内他伤势发作之时,那个手持五彩梅花令代表武林五大世家的青年,攀然浮现心头。
    “是不是岭南徐家?”
    吴芷冷摇摇头:“不是,是江南沈家。”
    周老二位嗜一声,道:“对,江南沈家。这个世家多少年来所有的高手,都是文上装束。而且个个风流蕴藉,有些甚至在文章诗赋大有声名。那江南沈家也是以指功独步宇内的……”
    万家愁笑一下,道:“谁也想不到咱们已查出捣乱集贤庄之人的来历,其他的问题是周老二你啦……”
    正说之时,忽然停口,作个有人前来的手势,于是大家立刻改变话题。
    过了片刻,两名仆妇各个提着一个饭盒进来。
    她们一语不发,迅快在桌上摆好四菜一汤,盛了饭,便退到一旁伺候。
    万吴周三人饱餐了一顿,那两名仆妇立即收拾碗盘。
    周老二道:“隔壁的房间也是给我们用的,小的待会就过去邻房歇息。”
    那两名仆妇收拾好了,正要离开。
    周老二又道:“大婶,是不是胡大爷叫你们送饭来的?”
    她们都不作声回答,其中一个摇摇头。
    周老二道:“在下想见见胡大爷,有烦你们通报一声。”
    那个曾经摇头的仆妇瞪他一眼,道:“我们不管通报的事。”
    周老二立刻道:“我明白,胡大爷定是忙着替那几人治伤,所以没有工夫……担不要紧,胡大爷没有时间过来,我自去见他。只不知他现下在哪里?烦你指点一下。”
    那仆妇正要再给他一个钉子碰,谁知周老二的手已伸到面前,掌心托着一块六七两重的银子。
    她的眼睛似是被银子白花花的光芒刺得眯起来,面色登时变得柔和,道:“哟,这是干什么呢?”
    周老二把银块塞在她手中,道:“我只想知道胡大爷在哪儿。”
    那仆妇迟疑了一下,拔脚向房外行去,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出去办事还没回来。”
    她们想是怕周老二不满意而收回银块,迅快走了。
    周老二等一下,直到万家愁表示可以说话,才道:“胡藩亲自追杀那江南沈家之人,此事非同小可。可惜咱们不知沈家之人是谁,无法向他通风报讯。”
    吴芷玲道:“我听说沈家这一代的唯一继承人名叫君玉,年纪只有二十来岁。”
    周老二道:“我真想知道岭南的徐高,江南的沈君玉哪一个高明些。现在且不说这个,万兄,你打算何时去探明风洞?”
    万家愁道:“今晚就去。”
    吴芷玲讶道:“阴风洞?那是五毒魔女邝真真被困禁的地方,你去干什么?”
    万周惊讶不已,定睛望着她。
    吴芷玲当下将昨夜之事说出。
    万家愁也接着把自己答应邝真真的话坦白告诉她。
    吴芷玲悔道:“早知道她有心帮你,我昨夜不丢那块石头,使她败露了行藏,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周老二道:“话不是这样说,如果你当时不把她弄出来,恐怕你自己逃不过那些假和尚的搜索。”
    万家愁寻思地道:“照你的话说来,笑面阎罗谭明和贵天雷董胜的武功造诣很深,而且他们乃是得到魔教心法,才忽然大为精进。”
    吴芷玲担心地道:“听说魔教的武功狠毒诡奇无比,如果那银老狼得传魔教心法,那就不好对付了。”
    万家愁淡淡一笑,道:“他的武功越精进越好,这是阮先生的看法。”
    吴芷玲又道:“今夜里我陪你去探阴风洞,周大叔去不去?”
    周老二默默忖思片刻,才道:“如果万兄只存查探情况之心前往,最好由他独自行事。”
    他停歇一下,再解释道:“他孤身行事既方便安全,同时我们还可以替他掩饰,使集贤庄之人不易瞧破。如果我们三个人都出动,只要有个仆妇进来~下便坏事。”
    万家愁道:“对,我一个人去最好,如果那阴风洞有奇怪,我会先回来商量了再作打算。”
    当下等到初更时,周老二弄了一个假人在被窝里,让吴芷玲也睡在床上,把灯火弄小一点。
    然后和万家愁。一同出房。
    他再三嘱咐万家愁此行只是查探阴风洞的情形,切切不可涉险救人。
    万家愁答应了,~晃身便去得无影无踪。
    周老二心情沉重地回到隔壁房间歇息,因为他深知万家愁此去必定不肯入宝山空手回,而集贤在这边也是危险四伏,万家愁的人不在,他和吴芷玲当真动辄就有杀身之祸。
    外面传来萧萧风声,深秋的夜晚已经大有寒意。
    一灯荧荧,夜不成寐。
    若在往时,周仲谋不免兴故之思。
    但现在所有的乡思闲愁全都抛诸脑后,集中精神研判这两口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设法找出真相。
    他心知越快寻觅出真相,胜算机会便增加,反之将必一败涂地,连性命也不保住。
    这两天的遭遇实是很奇怪,集贤庄为何把他们三人送到铁镜寺?
    铁镜寺为何扣住万家愁吴芷玲二人?
    五毒魔女邝真真何以肯帮助万家愁?
    阴风洞是怎么的一处地方?
    严知府奉特旨出守襄阳之举,朝廷方面有何用意?
    那严知府有些什么高手匡助?
    严知府为何派人来查询万家愁等人?
    并且要带返襄阳?
    大白天游人集贤在闹得天翻地覆连伤八人的蒙面人究竟是谁?
    何以这蒙面人深悉集贤庄地形道路?
    这许多问题逐一流过他心中,每个问题结果都没有答案。
    不过周仲深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当他心思在蒙面人身上转动之时,忽然脑海出现一个俊美书生影象。
    这个俊书生乃是跟随着严知府的众骑之一。
    现在他记起来,那俊美书生似乎对万家愁吴芷玲特别注意过。
    本来这也不足为奇,吴芷玲的美艳丰姿,大凡是男人总不免多瞧几眼。
    自然顺便也瞧瞧万家愁,瞧他有何出奇不俗之处,竟能拥有这样一个玉人为妻。
    平时不足为奇的事,现下却有变化。
    周仲谋定一定神,还喝了几口茶,才寻思道:那俊美书生据胡藩调查,得知乃是严知府的侄儿严允,以白莲教庞大组织的力量,必定查得很彻底和准确。故此可以相信严允的身份不假。可是在另一方面来说,严允不带兵刃,是我亲眼所见,则他若有兵刃的话,卷在臂上的软剑正好吻合。同时以武功而论,外型必是博雅的读书人,严允的外型也对了。问题只有一个,他不姓沈而娃严,想那江南沈家的独门武功,怎肯传与异姓?这一点绝对说不通。”
    周仲谋叹口气,又唱两口茶,继续想道:“如果那蒙面人是严允的话,他从未来过集贤庄,怎能熟悉地形?如果蒙面人是沈家子弟,而他曾改变了身份,设法混入此庄一段时间,这样才讲得通……”
    他忽然把思想凝定在一点上,反复检查推敲了一阵,猛可敲敲脑袋,心道:“我真是笨死了,以阮先生的力量能替我们改变身份,能使白莲教之人到原籍调查也不露马脚,则那严知府挟官家之力,岂有不能掩饰之理?对了,严允定是江南沈家子弟冒充的无疑。那严知府既得朝廷特派襄阳,当然有他的那一套。白莲教能在官衙中布置耳目,严知府何尝不能在事前派人来集贤庄卧底?因此那假严允能熟悉此庄地形,亦非不可思议之事。”
    他一旦解开了死结,思路便一泻千里,势如破竹,甚是畅顺明晰。
    “对了,吴芷玲这个女孩子很有问题,她当时想得出是武林五大世家,又指出是江南沈家,显然有点做贼心虚,故意早一步说出,好教人不去怀疑她……”
    如果吴芷玲看得见或听见周仲谋的推论,定必惊服不已。
    周老二骨碌从床上跳起来,忖道:“我且过去问她一句话,便可以证实我的想法有没有错了。”
    于是迅快奔出房外,首先凝神查看四下动静。
    忽见吴芒玲房间的灯光闪动几下,接着恢复正常。
    周仲谋久走江湖,眼光何等锐利,心中登时一凛,忖道:“是什么人闯入她房间去?”
    原来那灯光摇动的节奏分明是有风力吹拂使然,在目前的情形下,定是有人以极迅快身法闯了进去,身形带起强劲的风力,使得灯火为之摇闪。
    他当机立断,迅即绕到屋后,提气转身,蹑足移近吴芷玲的后窗。
    在吴主玲房间里果然多出一人,穿着紧身的黑色夜行衣,但双袖与一般的夜行衣相反,袖口又宽又长,有如儒服。
    头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身上没有兵刃。
    他站在床前,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注视着床上两个面壁而卧的人。
    睡外面的人由于被子连头盖住,是以看不见面部相貌。
    但内面的却看得明白,是个女人。
    她的长发洒在枕上,只能瞧见少许侧面和白皙的颈子。
    蒙面人凝神瞧了一阵,忽然倒跃开去,身子落在后窗旁边的墙下,侧耳查听。
    后窗外不远处传来一个人低低嘀咕的声音,道:“老宋,咱们得多留点神,千万别大意……”
    另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道:“我什么时候大意了?明知胡老总率了五大高手马上就到,还要人房叫醒侄少爷他们说话,我有几个脑袋胆敢大意……”
    早先那人接道:“那就行啦,咱们快到前面去,好让胡老总瞧见咱们没有偷懒,快,快……”
    步声旋起旋灭,却听得只有一个人的步声。
    蒙面人眼睛眨了几下,焕然轻轻揭开后窗,便宛如一缕轻烟般飘出去,霎时失去影踪。
    前面的房帘轻响一下,有人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是我,不要怕,我进来瞧瞧……”
    这人一面说,一面由明间闯入暗间。
    床上的女人把头转过来,正是眉目如昼的吴芷玲。
    她眼光与刚过来的周老二目光一触,登时大感宽慰地吁一口气。
    周老二用熟练的手势向她比划,那是哑吧的手语,他们老早就互用过,所以毫无隔阂。
    那周老二用手语说道:“那蒙面人走了,但有没有在附近查看,尚未可知。”
    吴芷玲伸出两手,比划道:“你真高明,竟把那蒙面人吓走了。我很佩服。”
    原来刚才后留传来的语声,其实是周老二一个人唱双簧,居然把蒙面人赶跑了。
    周老二用手语道:“他是谁?”
    吴芷玲怔一下,才用手语回答道:“是武林五大世家的人。”
    她在刹那间已想通了周老二明知她认识蒙面人,也猜得到蒙面人是为她而来,因为她着实不敢动弹,所以躲在后窗外施用诈语,把蒙面人吓走。
    要知如若周老二不是已经猜得出她认得蒙面人,又清出了她与蒙面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微妙关系的话,因而她怕的与蒙面人见面以及说话,周老二绝不肯冒此侥幸之计。
    假使吓不走蒙面人,情况自将严重之极。
    那吴芷玲心窍剔透玲珑无比,刹时间已推算出此中关键,所以不再隐瞒,接着低声道:“他是江南沈家的沈君玉。”
    他们本是以手势交谈,但一旦涉及人名,便不是手势所能表达的了,故此她不得不开口。
    周老二用手势说道:“我也猜到是这个人,但你自己呢?你是谁?”
    吴芷玲懒得再用手势,轻轻道:“你一定已猜得出我是谁,何必问呢!”
    周老二点点头,心想:这话也就是说你是阮先生的千金阮莹莹,我心中早就有多少谱儿了。要不是阮先生的女儿,以往有很多次所表现的智慧就无法解释啦……
    由于他得知当日天下七大高手围攻万里飞猿万家愁之事,因此阮先生最后一着棋子,竟是用他女儿来收服万家愁,这一着之高明,实是举世无匹。
    试想阮先生平生的大敌,这个具有武林宗师身份的万家愁,一旦成为他的女婿的话,还有后顾之忧么?
    他仍然以手势表达心意,道:“你且休息,我会常常过来查看的。”
    当下悄然退出房外。
    这时候万家愁已经深入枫湖谷铁镇寺之内,他熟知地形,所以不必东张西望,一直就到了右后侧的院落。
    那儿是笑面阎罗谭明等高级人物居住之所。
    万家愁主要目的是瞧瞧有没有什么新的重要人物,最主要的自然是银老狼这个仇家。
    万家愁入寺之时,一路上的岗哨都显得很小心警醒,可知此寺预期会有事情发生,才戒备得如此严密。
    但他们尽管加强戒备,碰上了探山之人乃是万家愁,也是白饶,根本连半点朕兆也发现不了。
    看来一切仍如平常,万家愁迅即抽身前往后山。
    暗暗闯过了七八道关卡,终于来到山腰那阴风洞人口。
    在一排茂密的树木后面,原来是一片平坦的广场,四周高插火炬,少说也有百支以上,是以把数亩大的广场照耀得如同白昼。
    明亮的广场中了无人影,但万家愁却知道至少有好几个隐身在稍远的高处,俯视着这片广场。
    由于火炬照耀得十分明亮,所以即使是一只小老鼠窜入广场内,也难逃过这些人的监视。
    靠近矗立的峭壁下,齐齐地排叠着粗大的木头,这些木头高达两丈,约有六七丈见方,堵在一个石洞洞口,但当中却裂开一条通路。
    换言之,在洞口外面有一条四五丈长的窄弄,窄弄两边都是粗大木头。
    任何人出人那山洞,非穿过这条木头窄弄不可。
    万家愁搔搔头,弄不懂那阴风洞外砌了这么多木头有何用处?
    不久,广场上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人事实上是从万家愁隐匿处经过进入广场的,每个人都扛着一大捆火炬,原来他们是派来更换一些快要烧完的火炬。
    过了一会,这两人把部份火炬更换好,便离开广场。
    万家愁想了好久,才墓然醒悟,忖道:“是了,这阴风洞的布置,首先是这一片明亮的广场,以及暗布人手在高处监视之举,显然是不让任何人能够潜入那阴风洞。这儿旷坦的地形,即使我以最快身法,也很难闯过而不让对方发现。第二步是对方发现敌踪之后,好多那数千斤的木头定是用来作封锁洞口之用。对方只须利用油类或是火药,迅快点燃,那些木头登时烈焰冲天,连我也休想再从窄弄中安然通过。”
    这种种连锁性的防御实是恶毒无比,如果那明风洞除了这个洞门之外,别无出路,则一旦烈火封住洞口,纵是神仙也别想逃得出去。
    “怪不得只派人在高处监视了。”
    万家愁继续忖道:“他们只怕不知有人潜入,根本无须出手拦阻。等来人入洞之后,他们才发动攻势。此计的确恶毒无比,也教我难以破拆……”
    现在不是单凭武功的时候,万家愁知道这等形势之下,必须运用头脑才行。
    四下除了夜风啸掠之声,便是那百余支巨炬燃烧时的碑僻啪啪声音。
    万家愁的神情显得特别冷静,每逢遇到辣手之时,他总是看来更为从容镇定,冷静得生像是那些难题与他全不相干似的。
    过了片刻,万家愁自个儿点点头,心中对自己说道:“我若要对方全不知觉地潜入那明风洞,只有两个法子可行。一个法子是我绕道上去,把所有居高临下监视之人全都点了穴道。使他们不能发出警报。但这方法不妙,因为我纵能办到,却不知对方的值班轮流时间,只要有人前来换班,发现这些暗桩被挑,登时晓得有人已潜入明风洞中了……”
    此计不行,他迅快往下想道:“第二个方法是制造混乱,我趁混乱中用最快身法闪入洞内。此法虽然甚是稳妥,却很难在这全无人影的广场制造混乱。”
    总之,万家愁的两个法子都触了礁。
    他也曾考虑过放火烧山,但接着已想到对方是有训练的帮众,烧山之时,监视的人,绝对更不敢松懈,徒然打草惊蛇罢了。
    正在寻思之时,两个人又从他身侧不远的小路行过,每个人都扛着一大捆火炬。
    原来又要更换一部份火炬。
    万家愁沉住气,细细观察。
    这才知道每次更换的火炬约是三十支左右。
    那两人换好了火炬便循原路离开了。
    万家愁嘴角噙住一丝冷笑,凝眸寻思。
    以这广场四周的火炬计算,那两人须得更换三至四次才以全部换妥。
    万家愁计算了一下,晓得他们第三次来更换火炬约须一顿饭工夫。
    这一点时间对他已经足够了,于是立刻离开,像一缕轻烟般落山入寺。
    那铁镜寺内还有些屋宇透出灯火,万家愁专拣有灯火的查看,直到这三间,这才吁一口气,微露宽慰之色。
    那房间内衣物凌乱,鞋袜乱丢,一望而知是单身男的居所。
    在那张长榻上,两个汉子分别盘膝坐在两头,都瞑目不语,分明正在打坐练功。
    万家愁闪身入房,先随手拿了一件僧衣被上,倒也合身。
    锐利的目光同时查看那两名打坐汉子,只见他们虽是盘膝而坐,可是姿式有异,竟是一手们腹,一手握颈。
    双手手背青筋浮突,隐隐有真气运转,所以肌肤忽涨忽缩。
    除此之外,他们的表情也是异于常情,不但双眉紧皱,使额上现出了皱纹,而且还咬紧牙龈,似乎正在忍受着痛苦。
    要知天下武林门派,论到内功之道,凡是打坐练功,讲究的是收摄心神,返朴归真,血气流遍全身经脉。
    当此化挥人虚之际,纵然不感到舒泰适乐,亦断断不会感到痛苦。
    因此这两名汉子的痛苦表情和奇异姿式,实是令人不解。
    万家愁摇摇头,心知这两人修司某种诡邪功夫,是以有这等表现。
    他在武功方面已是宗师身份,故此天下武功虽是多如恒河沙数,绝大部份他即未修习过也没有见过,然而他却能一望而知。
    这两名汉子年纪都不超过三十岁,身强力壮。
    左面的一个白净脸膛,个子稍矮小一点。
    右面的一个高大熊黑,横肉满面,相貌甚是凶恶。
    墙上挂着一把长刀,另外有一支镇铁短矛倚放屋角。
    万家愁走近榻前,定睛看时,只见白面汉子一股气正运转到任脉“神闭穴”,便停滞不前。
    他微微一笑,心想:这厮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冲开神闭穴,霎时上达‘冲庭”,他那奇门魔功功力便增强一倍还不止。
    但这厮有一点大错特错,那就是他竟把心意和内力都分了一部份在双掌之上,以至只差那么一点便无力冲过神闭穴这一关。
    另外那个黑面大汉与他也是同样情形,两人练的功夫一样,进度一样,阻滞不前之故也是一样。
    万家愁瞧瞧他们抱腹握颈的双手,心中讶疑不解,忖道:“他们把一部份力量运到双手有何作用?瞧来他们双手所运聚的真气内力,可以挡得住意外的袭击。但防得了意外,便不能集中全力求精进了。这等练功法门,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他于武功上虽是绝超当世,但人心的诡诈却不甚了解。
    魔教中人则时时刻刻都须防范意外,纵然是在自己的地方,也绝不敢有片刻松懈。
    因此练功之时,宁可进度受阻,也不敢不把安全问题放在前面。
    其次练功之人也可能心存叵测,故意让门下多熬点痛苦,进境也不必太快。
    总之凡是魔教之人,由于他们的环境和性情,不免会有种种怪异行径,教正常之人感到难以明白。
    万家愁突然伸手点去,几乎在同时之间在那两人身上各个轻戳了一下。
    榻上的两人登时身子一震,眉头舒展,面上痛苦之色完全消失。
    原来他们获万家愁一指之力,体内那股其气登时冲破了“神阔”穴这一关,功力陡然增加了一倍。
    万家愁接着又连点指,那两人一齐睁开双眼,双手握拳,满面杀机腾腾。
    一转眼间,这两人面部的肌肉痉挛歪曲,眼睛通红,生像疯狂旷野兽一般,那两人间哼一声,齐齐软瘫倒下。
    万家愁又一挥手,同时之间点中两人的气俞穴。
    这两人虽是穴道受制而瘫痪,但身子仍然颤动,偶尔还跳弹一下。
    万家愁心中向那两人道:“我很抱歉,趁你们即将功行圆满之际,使你们走火火魔,神智迷乱。也许你们平日作恶多端,该有此报。但也许不是。总之,这是命运,你们和我一样,都是不由自主……”
    他迅即摘下墙上的长刀,以及墙角的铁按短矛,接着一手一个,提起那两人,奔出房外。
    不多时,他已回到后属山腰那片广场,躲在树丛内。
    过了一会工夫,远处传来脚步声。
    又过了一阵,两道人影奔到,每个人都扛着大捆的火炬。
    他们熟练地更换火炬,刚刚换了几支,突然间都一齐回头注视,脸上露出惊诧交集的表情。
    在他们身后三丈左右,两个人手持兵器,狞恶地望看他们。
    这两个人一面喘气,一面在喉咙中发出咆哮之声。
    更换火炬的两人骇然相顾,左边的一个说道:“林聪,魏香主和李香主怎么啦?好像认不得咱们啦……”
    林聪道:“是啊,我觉得汗毛直竖呢。”
    左边的那人大声道:“魏香主,李香主,你们怎么啦?我是王斌,你们认不得么?”
    对面的魏香主和李香主都不做声,四只血红的眼睛,凶恶狰狞地肛着王斌,林聪二人。
    王斌低声道:“林聪,准备发出警讯。”
    林聪道:“这样不太好吧?”
    王斌道:“我也不知道,但看来他们好像想动手取咱们性命。”
    林聪道:“我也有此同感,我瞧你也得准备发出警讯才好,咱们还不晓得哪一个有机会告警呢……”
    对面的白面汉子手握长刀,突然举步向林聪行去。
    他不必开口,林聪知道对方满脸杀机,一出手定必不会留情,不禁大骇,道:“李香主,你敢是喝醉了?”
    白净脸膛的李香主忽然低吼一声,挥刀疾砍。
    林聪猛一扬手,七八支火炬飞出,近面袭去。
    口中同时大叫道:“王斌,告警,快,怜…··”
    他也掣出长剑,迅即绕圈退到广场当中。
    李香主斜蹿数文,避过那些火炬。
    随即跟踪追扑,手中长刀幻化作一道耀目精虹,直向王斌卷去。
    林聪一甩手,三枚弹子分别落在四五大外的地面,登时发出三下巨响,同时三股火焰冲天冒起。
    他告警的火弹才出手,便忙不迭掣出长刀,一招“云封雾锁”,抵挡那魏香主忽攻到的铁矛。
    静的大响一声,林聪的刀光被铁矛挑散,人被震退了六七步之多。
    林聪不觉面色如土色,厉声大喝道:“王斌小心,魏香主的武功大不相同,我已不是他的敌手啦……”
    他大喝之时,王斌已被李香主的刀光笼罩住。
    但见李香主刀落如疾风闪电,刹那间已砍了五刀之多,一时之间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王斌每封架一刀,身子就矮一点,到第五刀时,身子重心已失,砰一声摔倒地上,李香主发出咆哮之声,突然间,跃起两文,长刀~挥,接着头下脚上身刀合一,飞泻猛攻,招式诡异凌厉无比。
    数文外有人喝一声“打”,一缕劲风袭向李香主,李香主理也不理,刀势仍然向地上的王斌卷去。
    当的大响一声,一枚鸭卵大的钢胆溅坠在两文远的地上。
    李香主身刀合一幻化的那道精芒,威势虽然不减,却也歪了两尺。
    王斌抓紧这机会,长剑洒出一片光华,总算把李香主的刀势余威挡住。
    当下几个翻滚,滚出数文。
    那王斌刚跃起来,便已感到森寒刀气袭到。
    目光一闪,骇然亡魂皆冒。
    原来李香主业已再度身刀合一,化作一道眩目精虹攻到,来势之神速,真叫人难以置信。
    在这一刹寻问,王斌心中闪掠过两个念头。
    第一个是:这李香主越战越见厉害,似是第一刀出手之后,功力都随之增强。
    第二个念头是:虽然追魂铁胆简固已经赶到相助,但他武功也高明不了多少,只怕难以阻止李香主如此凶威的一台。
    说得迟,那时快,一枚铜胆宛如流星般击中李香主的刀光。
    果然不出王斌所料,这回竟不能摇撼刀光去势,空自发出震耳的一鸣金铁交鸣之声而已。
    王斌被刀光卷上身,心中方说“我命休矣”,猛觉胸前一阵剧痛,禁不住惨叫一声,登时仆倒。
    他手中的长剑,被刀光一统一挑,挣一声飞上半空。
    这时广场中虽然只有追魂铁胆简团一个人现身驰援,但一晃眼间,又有两条人影跃入广场。
    在另一边的林聪刀出如风,当当当一连十余声,刀刀砍开了直指要害的铁矛。
    王斌的惨叫声使得林聪心胆俱裂,更加拼命招架。
    魏香兰的铁矛越攻越强,把式更见恶毒奇诡。
    突然间攻守双方都停止不动,生像是有人展定身法把他们一齐定住似的。
    不过林聪的样子可十分难看,他手中长刀被矛头挑向一边,门户大开。
    而对方的矛尖却紧紧抓住他胸口要害。广场中一连传来三个人的大喝声;其中一个人说道:“魏香主手下留情……”
    但他们三人与魏香主之间,被李香主所隔。
    李香主长刀对摆不定,拦住他们三人,不住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咆哮声。
    魏香主对他们的喝声充耳不闻,血红的眼睛凝视着林聪。
    林聪满面开水滚滚而下,面色灰白如死。
    林聪此人跟随笑面阎罗谭明达十余年之久,与王斌等俱是得力手下,武功甚强。
    那魏李二人虽然被称为香主,其实彼此身份武功都不相上下。
    林聪做梦也料不到突有这等惊人之变发生,简直不知从何想起。
    现在他只感到对方的尖锐矛尖,已经透过衣服,稍稍刺人皮肉之内,若是掀开衣裳检查,必可发现有鲜血沁出。
    林聪更明白那魏香主只须对铁矛向前送出数寸,便利穿心脏,登时一命呜呼。
    饶他多年来干的都是刀头纸血的勾当,胆都生毛。
    但此刻也自遍体冷汗,骇得张口结舌,全身神经绷得紧张的。
    那边人又大声喝道:“魏香主,都是自己弟兄,纵然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大家不妨谈谈……”
    魏香主凶邪地凝视着林聪,那些话似是送不入他耳中。
    但林聪惊怖的神情,却显然使他感到畅快。突然狞声行笑,声音甚是凶厉刺耳。
    林聪在笑声中忽然听出一个道理,那就是眼前这个熟悉的魏香主,敢情已变成一个陌生的疯狂的恶魔,因而自己的命运不问可知。
    他醒悟得太迟一点,以致连最后的孤注一掷的逃生机会也失去了。
    魏香主健腕微微一动,矛尖吐出数寸。
    林聪惨叫一声,登时丧命。
    那魏香主姿势不变,铁矛挺得毕直,是以林聪的尸身仍然挂在矛尖上,没有跌倒。
    叱喝怒责之声纷作,在广场中的三人刷地散开,各持兵刃,虎视眈眈,形成了包围堵截之势。
    紧接着又有三人扑入广场,刀剑并举,赶过来增援。
    此外山上山下响起不断的尖锐哨声,显然是十分紧急的告警讯号。
    转眼间刀光剑气,弥漫满场。
    原来那六人已经与魏李动上手。
    一时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万家愁一眼望去,已知那六人加起来,虽是人多势众,个个武功不弱,却仍不是魏李二人敌手。
    当下趁机奔入广场,顺手在地上捡起了王斌的长剑,加人战圈,东一剑西一剑刺向魏李二人。
    这进攻时刻正是生死搏斗之际,形势甚是混乱,故此谁也没有功夫瞧他面孔。
    而广场中除了魏李二人斜首跌足,身穿内衣之外,其他的人都穿上僧取,故此壁垒分明。
    万家愁加入战圈之后,形势被他搅得更为混乱,但又很巧妙地使得魏李二人的奇招毒着伤不了任何人。
    看看混乱了好一阵功夫,山上又有两人赶到,冲入广场,参加厮杀。
    魏李二人眼睛红得好像快要流出血来,面部肌肉都歪扭起来,十分可怖。
    但他们手底却一点不含糊,功力越斗越强。
    万家愁暗暗收回压力,魏李二人登时气焰大张,一下子把八名对手冲散,溃不成阵。
    万家愁眼看形势变得如此混乱,当下暗中推波助澜,让魏李二人分头追杀这一边的人,但见满场人影飞奔纵跃,叱喝如雷。
    万家愁看看时机已至,耳中又听到山脚传来啸声。
    那啸声响出功力深厚,料是笑面阎罗谭明和贯夫雷董胜闻警赶来,于是使个身法,快通掣电般闪入洞门内。
    那阴风洞洞门比平常的房门还窄一点,门内却陡然开阔,竟是一条宽大高阔的甫道。
    万家愁光闪身在洞门旁边,一面会听外面情形,一面运起夜眼瞧看洞内的情景。
    片刻工夫,广场上先后传来两声惨叫,不问而知魏李二人各个得手,分头杀死一名帮手。
    万家愁心知这一啸一喝乃是谭董二人赶到发出,当下也不急于入洞搜救五毒魔女师真真,且看看这两名成名多年的黑道高手,比起魏李二人的魔功又如何。
    首先是笑面阎罗谭明大声喝止魏李二人,但惨叫之声接续发出,显然又两人伤亡。
    董胜用响雷般的声音道:“老大,他们走火入魔,已是失心病之人,咱们须得下手诛杀,以除后患。”
    话声甫歇,跟着大喝一声,手中的碎尸棒已截住李香主,替下被追杀的手下。
    笑面阎罗谭明唉声叹气道:“瞧,老二,他们功力精进数倍,要不是走火入魔,实是咱们的两个好帮手……”
    此人平日含笑杀人,外表从容而出手如电。
    目下也是这般模样,一面说话时,一面已抖起指骨毒鞭,疾取魏香主。
    万家愁不必用眼睛瞧,单是聆听声音,便对那正在激战之人的每一招一式,清晰得宛如亲眼目睹。
    二三十招下来,万家愁心中再无疑惑,忖道:谭董二人也是魔教高手,功力比魏李二人更胜一筹。
    无怪五毒魔女邝真真那么厉害的角色,也逃不过被囚禁在阳风洞中的命运了……”
    他已不必再听下去,心知大约在七十至八十招之间,魏李二人都难逃被杀之祸。
    现下还是去瞧瞧邝真真,设法把她救出才是。
    这条宽大的甫道只不过两丈左右,便向左弯,故此目光所及仅有两丈面而已。
    万家愁在举步之前,迅快查看洞门四周上下,发现上方嵌有一块钢板,如果能落下而又是整块的话,便可把洞门严密封死,严密的程度可能连只老鼠也不能通过。
    这一道钢门委实可怕,因为外面还有数万斤的木头,如果燃烧起来,钢门不久便可烧得通红。
    那时节纵是大罗神仙,也休想破门而出。
    甚至连逼近一点也抵受不了。
    万家愁摇摇头,忖道:“谁会想出这等法子封死洞门呢?难道他们料定必会有一个像我这种人入洞么?烧红钢门之计的确高明得很,他们除了这个法子,便再也没有别的计策拦阻得住我了。”
    原来那道钢门很是坚厚牢固,就算功力高如万家愁,亦不可捣破。
    但此门终究顺着嵌在洞壁才行,要是沿壁崩裂,便无所借力。
    而万家愁正是有能力慢慢使洞壁崩裂的人,当世之间,似他这种人实在少得几乎数不出。
    他顺着甬道举步行去,每一步都耳目并用,小心之极。
    这时纵然地上满市陷讲机关,但万家愁每一脚踏下,都轻如棉絮,绝对触动不了消息埋伏,也不会掉落陷讲内。
    原来他施展的是天竺无上轻功,脚下有无形劲气支撑,不须触及地面。
    这等轻功与千年前一苇渡江的达摩祖师的轻功,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事实上他等于驭气蹈虚而行,但外表上看来仍然如常人般一步步地向前行去。
    那甬道弯弯曲曲,深入山腹之内,甚是黑暗,万家愁功力通玄,全身感觉之敏锐,不亚于视觉和听觉。
    因此体说他有夜眼功夫,能在黑夜中见物,即使瞧不见,只凭听触二觉,也可以进退自如,与眼见无殊。
    甬道渐渐粗糙以及宽窄不等,地上也凹凸不平。
    可知由这里开始已经少有人工整理。
    万家愁听到两道深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啸声,时发时止,那啸声凄厉刺耳,甚是诡异,使人有毛骨惊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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