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文舟回到家时已经是四点多钟了。文舟的老同学兼死党李学山获悉文舟老婆跟人跑了,特意赶来看他是否还健在,也好顺便安慰他几句。文舟目光呆滞地看了李学山一眼,用冷得能让水结冰的语气说道:“你来啦!进去坐吧!”
李学山毫不客气,进去坐下便说道:“别想那么多,可能你爱人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不用多久便会倦鸟知返的,你担心也没用!”
文舟冷冷笑道:“一去不返了!跟老情人移民外国了,这他妈还愿意回来吗?人家权衡过的,好歹比跟一个寒碜的穷教师强多了!”
“唉,我说这年头的人为什么都那么虚荣贪钱!”
“女人嘛,都是这个样子的了!”
文舟笑笑,叹道:“如此看来,女人都是喜欢在自己生活的圈子内物色对象,而男人则是喜欢在更大的范围中寻找猎物。”说完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发呆。
“证明爱情的是时间,毁灭爱情的是物质,爱情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学山意味深长道。
这时文舟的妹妹余文欣也来了。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哥,大嫂她怎么跟人私奔了?你到底怎么搞的?”大有先声夺人的势头。
文欣和学山原本是一对很默契的情侣,后来因为女方讨厌男方自私吝啬而分道扬镳。先前的学山是只铁公鸡,不管在哪里都一毛不拔;如今的学山是只落水鸡,巴不得拔光身上的毛与文欣再续前缘。这时一见心仪已久的人出现,不觉一解相思之苦,嬉皮笑脸道:“文欣——”
文欣一见昔日的情人,马上表示出十分反感:“我说你这人厚脸皮功夫果然深不可测刀枪不入,咱们不是说好一辈子永不见面的吗?信不信我把你小子从窗口扔下去?!”说罢人眼换成牛眼。
学山见势头不对,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忙对一旁还没看够灯泡的文舟说:“文舟呀,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文舟对着灯泡“哦”了一声。
学山走后,文欣问道:“哥——,我都劝你别当什么教师的了,你偏不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好了,现在人都跑了,看你咋办?!”
文舟捍卫教师的尊严道:“神州立国几千年,华夏提封数万里。教师的功劳有多大,我不觉得当教师是件什么可耻的事情。”说罢继续欣赏天花板上的灯泡。
“男人外表长得平凡不重要,最重要是会挣钱;而我们女人呢,不会挣钱不重要,可要是没样貌没身材的话,那就什么都完了。”
文舟回过神问:“你刚才胡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我说,男人长成猪八戒也无所谓,要是挣钱不行就完蛋了。懂啵?”
“哦。”文舟随口应道。
“依我看,你们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算了,算了,就算你现在明白也无济于事,太晚了!”文欣叹了口气,然后又问道,“咦,对了,小子扬、小紫嫣呢?都让人家带走了?”
“你也把你大嫂看得太简单了吧,她才没那么笨呢,人家是去享福的,不是去自找苦吃的!他们两个都在幼儿园里。”文欣伸手看了看表,自告奋勇道:“呦,都是时候接他们了,你自己一个人静一下,我去把他们接回来。”说后转身出门,边走边嘀咕:“贫穷穿门入,爱情夺窗出。要是男人是穷光蛋,女人不气死也会累死。”足见女人都是现实的,她们只跟帅气和才气的男人恋爱,却跟傻气与财气兼备的男人过日子。道理很简单,女人跟前一种男人在一起会感到浪漫和快乐,而跟后一种男人在一起则会感到幸福和安全。
傍晚,星月迷蒙,灯火阑珊。大雨已经停止了,刮着凉凉的微风。街头巷尾人烟静,华灯初上灯火昏。月映树梢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清。月皎风清花弄影,银河惨淡映星辰。
文舟从家里走了出来,独自在灯光昏黄的街上徘徊。街上车辆如织,路人熙熙攘攘,看来全市昼伏夜出过夜生活的家伙,磕头碰脑的不是为富不仁的人面兽,就是麻木不仁的可怜虫,脸上流露的都是病容,心里埋藏的全是病态。也许,文舟就是可怜虫堆中的一条,目中无神,面无表情,仿佛处在半睡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