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伶牙俐齿,我如梦初醒。却忍不住抚摸那衣服,纯棉的,细腻而柔软。
"买吧,相信你老公穿上一定非常帅。"
"你说得没错,等我有了老公再来买吧,你给我留着。"老公两个字刺激着我的神经。但我对她说这些话时,却笑得非常灿烂。
服务员阴沉了脸,冷冷地说:"买不起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服务员态度的前后落差让我郁闷,我想和她理论,却不知如何说,难不成要把自己是个离婚女人向她述说一遍?尽管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也不值得炫耀。
突然大受打击以至于兴致全无。扛着服务员鄙夷的眼光,我走出了商场,第一次空手而归,心情糟到了极点。
待我走到单位大院时,传达室的大伯已喝完了第二杯酒。通常等他喝完第三杯,就要关上大院的铁门了。
大伯的眼睛有些混浊,不知道是不是因了长期泡酒的缘故。但人很精明,从来没有醉迷糊过。看我经过,他叫住我,说是我们单位司机留了东西在传达室。
才突然想起单位分了过节物品。因为司机晚上有事,所以提早送过来了。
对着那一堆吃的用的,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把这一大堆东西移置到烟雨楼上,那可是六楼啊。
开始发愁。抬眼望望高高在上的烟雨楼,恍恍惚惚,生命中那个曾经很疼我的男人就站在阳台上,正焦急守望,只需朝他扬扬手,他就会飞奔下来。然后,等我坐在客厅喝完一杯咖啡,楼下所有的东西就都神奇地出现在家里了。
烟雨,怎么今天司机没帮你把东西搬上去?
传达室大伯已经开始喝第三杯酒了,小小的传达室溢满了非常纯正的酒香,据说他喝的酒都是自酿的谷酒,味道很不错的,但我不敢品尝。
是的,从我开始过上单身生活,搬东西这种体力活就由单位司机接管了。这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我的依赖性得以继续膨胀,也使得我很少感觉到走出围城之后生活有什么不妥。
要不,明天再搬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帮你搬上去。大伯看我默默无语。
我突然生自己的气,这样的生活不是自己选择的吗?不是一直相信自己可以独自面对任何的风风雨雨吗?不就是搬点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决定证明自己点什么,潜意识里也很有点想要惩罚自己。我大致清点了下,估计上下跑五趟应该没问题,就当是锻炼身体吧。
等我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弄到自己家里时,我差不多要虚脱了。倒在沙发上,喘着粗气,想起当老婆那会儿,从来没有留意过那个男人扛着重物上上下下时的艰辛。尽管男人有的是力气,尽管男人为女人干体力活是理所当然,可是,我忽略他内心的感受,甚至不曾为他递过一块毛巾,没有温情地为他擦拭过一把汗水,没有在他做完这些粗重的活时,泡上一杯热茶,说上一句"辛苦你了"。我说不出的歉疚。原来在我不做老婆时,却深刻地读出了一个老婆的责任和义务。
只是不知道此时获得这样的心得,会不会有些晚?
电话响起来,清脆的铃声打破了烟雨楼的宁静。
居然是前夫打过来的。隔上半个月,他就会打电话过来。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无非就是想看到没有他我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一塌糊涂。男人与女人这场彼此征服之战,是很难从真正意义上结束的,总会以有形或无形的形式存在着。而我从来不曾让他的这种阴谋得逞,我总是清楚明白地告诉他,离开他,我活得非常好,非常快乐,非常美满。
你怎么啦?有些不对劲。这么多年了,每次电话,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没有改变,仿佛还担着我老公的名分。很多时候,我会很为这种语气而生气,甚至厌恶。可是,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想哭的冲动竟然特别强烈。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我不能在别人面前,尤其是他的面前表现得哪怕有一丝的脆弱。
但身心的极度负累,让我说不来完整的话。我说:"没事,好着呢,想睡了。"
然后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匆匆地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放声大哭,直哭得烟雨楼颤颤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