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崔文跳下马抱起她,怀中的少女面色惨白,眼角无声的渗出两行泪水。
少将们回望沧州,凄绝道:“崔护院,晋国失了岳家,看来是回天乏术,经此一战天下必将大乱,群雄纷争是早晚的事,我们这些兄弟也不打算往京师去了,你与小姐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去寻条出路...”
崔文心痛的看着怀里的岳蘅,摇头道:“岳家只剩阿蘅,将军夫妇在天之灵,也不想她再卷入无止境的战乱,我带阿蘅走...”
少将叹息道:“你说的也是,只盼大家都能好好活着,崔护院,好好护住小姐,保重了。”
“保重!”崔文见他们策马远去,抱着岳蘅翻身上马,环顾苍茫蹙眉深思,低头喃喃道,“小姐,你与柴家怎么说也是有婚约在身...崔叔是不是该与你去苍山...”
岳蘅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飞雪,细密的雪珠渗入她干燥的唇里,舌尖顿觉冰冷刺骨,“崔叔...”才一张口,岳蘅已经落下泪来。
“小姐你醒了。”崔文垂头看着她,“下雪了...”
“崔叔,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阿蘅哽咽道。
崔文回望早已经看不见的沧州,“沧州满目伤痛,回去做什么?崔叔把小姐送到苍山去...”
“那个人...”岳蘅攥紧了手心,“他说过,会来找我。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崔文诧异的看向岳蘅,“小姐说的是...柴...”
岳蘅才止住的泪珠又簌簌落下,“金羽箭...大哥让人带着我的金羽箭去苍山找他。可直到沧州城破...”
崔文轻拍着岳蘅的背,叹了声道:“也许是信使半路被截杀,也许是柴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是他不愿意来找你。”
“本就是数面之缘,谈何情深为岳家豁出命去。”岳蘅戚戚道,“你我再往苍山去,岂不是又会连累了人家...崔叔,阿蘅不去找他,就让他当我也死在沧州吧。”
崔文看着岳蘅孱弱耸动的身子,点头道:“那崔叔就带小姐去个更好的地方。小姐说过江南秀美,自小到大还从未领略过那里的美景,我俩就往江南去,那里四季如春,总不会有风沙之苦了...”
岳蘅无力的俯在白龙的背上,喃喃道:“只要不去苍山,去哪里...都是一样...”
白龙呜咽着似也有泪滑落,大颗的泪珠冻结成冰,哒哒的马蹄声沿着无尽的苍茫,朝着不可预知的未来而去。
第9章 惊鸿一瞥
崔文看着岳蘅孱弱耸动的身子,点头道:“那崔叔就带小姐去个更好的地方。小姐说过江南秀美,自小到大还从未领略过那里的美景,我俩就往江南去,那里四季如春,总不会有风沙之苦了...”
沧州,靖国公府。
面对着空空荡荡的靖国公府,仲伯老泪纵横,拾起被褥盖起夫人和小少爷的尸身,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夫人,走好!”
蘸着柴油的被褥燃起熊熊火焰,见靖国公府起火,孙然惊道:“王爷,起火了!”
纪冥皱眉道:“岳家的人宁愿焚了自家,也不愿意给小王我留个好地方过夜么!速速去把火灭了!”
听马蹄声愈来愈近,仲伯回望府门,纵身扑进了大火中...
孙然审视着灰烬里几具焦尸,回禀纪冥道:“看样子...夫人带着女儿和幼子*殉夫了。”
“哦?”纪冥疑道,“岳家的人如此忠烈,殉国殉夫一点都不含糊?你能确定?”
“南门并未有岳家人出逃的消息传来。”孙然肯定道,“岳晟家训就是忠烈二字,岳夫人也是出了名的忠贞烈女子,带着女儿幼子殉夫也不吃惊,属下可以确定。”
“幼子已死无疑。”纪冥瞥了眼幼尸,“可那个岳蘅...小王见识过,有些本事。”
“岳蘅?”孙然身子微微一颤,脊梁骨渗出凉意来,“岳蘅确是巾帼不让须眉,可国之将亡,岳夫人带她殉国她也得跟着...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不足为惧。”
“真要是死了就好。”纪冥幽幽道,“小王我最恨那些个忠良遗脉,活在世上不得安宁。把宅子收拾出来,岳家这些个人...寻处地方埋了吧。”
“属下遵命!”
纪冥走进里屋,见墙上悬着把一尺见长的鎏金弓,记起这正是岳蘅御前使的那把,取下爱不释手的摩挲着。
孙然道:“岳蘅箭法无双,连岳小将军都比不过他这个妹妹。岳晟很宠爱这个女儿,便寻来巧匠替她打造了这把鎏金弓,比寻常弓箭短小了半尺有余,女孩子使着很是合适称手,岳蘅很喜欢这把弓,到哪里都是带着,这弓既然还在,院中的三具焦尸,岳蘅必然在其中了。”
纪冥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将岳蘅的鎏金弓递给身边随从道:“替本王收着,一并带回去。”
柴昭昼夜疾行,十日的路程不到七日就到了沧州城下,仰望城楼,梁国的金蟒旗迎风飘扬,柴昭心里一凉,身下坐骑踌躇着不敢踏入沧州城门。
“少主,这...”云修指着金蟒旗惊道,“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
吴佐跳下马背,拉过城外一个扛扁担的菜农问道:“梁军已经进了城?”
菜农擦了擦汗道:“已经是三日前的事了,眼下沧州已经是梁国的了,楚王昨日率军刚走...”
“那。”云修急道,“靖国公府...如何?”
菜农目露哀色,叹着气道:“靖国公府满门忠烈,岳家父子战死城下,岳夫人携女儿和幼子...也殉国了...”
柴昭脑中一阵嗡嗡,“阿蘅...”
云修拉住柴昭的马缰,“我们进城看看再说。”
烽火初散的沧州,空气里未尽的血腥气回荡着破城那日的惨烈,街角大片的血迹犹在,映着岳家军城破那日的壮烈厮杀。
云修深蹙眉头,咬着手背道:“不该啊,沧州城高墙厚,岳晟又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没有个三五月,梁军怎么能拿下沧州?”
吴佐轻声道:“夺城并非只可强攻,楚王纪冥是什么人?怕是暗地里有人助了他才对。”
柴昭面色阴沉,虽是竭力压制着悲恸,可微颤的灰眸还是让云修几人尽收眼底。
“少主...”云修才喊了声,吴佐拉住他摇了摇头,云修减缓步子跟在柴昭后头,张望着寂寥的沧州城,心头也泛起一股子伤怀来。
“靖国公府!”吴佑指着长街尽头道。
柴昭抬头看去,红墙已被烧的焦黑,牌匾半耷拉着就要坠地,几个杂役在院里清扫着,无精打采也不愿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