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不吃白不吃。从来没吃过这种粗食的赫连负剑在确定天气晴朗得没一丝乌云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一块路石坐下。
想他赫连负剑居然为了一包饽饽折腰,不禁“悲从中来”……天杀的,他居然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反击她。
他万般后悔自己一路纵容她,现在后悔是不是来不及了?
“赫连大哥,那饽饽跟你有仇吗?还是你生气了?”水灵灵吃完自己的肉干,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他身边。
他那浓浓的眉,深深亮亮的眼真吸引人。
赫连负剑决定拉下脸不理她,让她自己唱独角戏,横竖即使他不睬她,她也兴致昂然地哼哼曲儿和拈花惹草。
他想得出神,嘴巴也专心啃东西,冷不防右眉突来一阵刺痛。
“你搞什么鬼?”
水灵灵一脸淘气,使坏地笑,亮闪闪的眼神,无视赫连负剑眸底成潭的凝水。
她手拈一根金眉毛。“我觉得它很特别,想拔一根下来瞧瞧。”
他干净的脸部线条像块被风火锤淬的冶铁,冷硬得骇人。
“小东西,我警告你,没经过我的允许绝不准你从我身上取走任何东西,还有——”他的口气像对待一袋垃圾。“记住你的身份,病人该有病人的样子,我绝不允许你再做出这种轻浮的动作来!”他怒斥。
“我没病,寒毒也不常发作,我会变成这样说来说去不全是你的错。”她龇牙咧嘴,尖尖的小虎牙又露出来。
“不用费心机想引起我的愧疚,你的身体弱得像病猫,先天不良,后天失调,还敢怪人?”他嗤之以鼻,口气是厌恶的。
她存心教他内疚,虽然他根本不欠她什么。
该死!他要取回青雷剑有千百种方法,何必浪费时间在这里陪她!
他是站在世界最顶端的王者,需要对数以万计的人负责,却从来没同情过谁。
他的环境培养出他的刚毅和果决,要做人所不能;唯独没人教何谓同情和心软。
看他冷着脸,水灵灵努力板脸止笑。“你别忘了,拿人食禄与人消灾,是你亲口答应替我祛毒的,我可没义务天天看你的古董脸。”
“你说我拿人食禄?”他暴戾地凶她。
“你方才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我的肉干和饽饽吔!”
他那慎重拧眉的样子像丑巴巴的沙皮狗,他当她欠他银两啊!
赫连负剑的俊脸其臭无比。
“你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并做好预备要逃走的动作。
白痴!再蠢的人也知道他气得想杀人。
“不要让我再听见同样的话!”去他的!他就知道不该吃她的东西,天下哪来白吃的午餐,尤其这小魔女,好像只要他一放松警戒,她就无孔不入地乘虚而入,他绝不准许她养成这种坏习惯。“你信不信我立刻把你轰回去!”
水灵灵滚动的眼珠子在他身上兜啊兜的。“你想赶我走,我马上从这里跳下去,让你终生遗憾!”她旋即面向山拗。
“请便!”他赫连负剑从不吃这套。
他要因为这雕虫小技而要胁他屈服,就不配做黄金城之主了。
一阵狡黠忽掠赤她粉粉的俏脸,她衣袂飘飘,赤足的脚毫不迟疑便往下跳——
虽说不在乎,赫连负剑还是将她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见她一跃百下,不敢置信和惊恐登时窜进他的眼。
这该死的小女人竟然为了一点芝麻小事跳崖!念头方才闪过,褡挞和长剑哪来得及抛,赫连负剑纵身便跳!
“水灵灵!”
他六神无主地跌在一片烂泥里。
“嘻……赫连大哥,你洗泥浴啊?”她的声音藏着明显的笑意。
赫连负剑寻声望去,只觉胃部纠结,血脉贲张,满腹的焦灼恐惧全化成想宰了她的冲动。
但见水灵灵完好无瑕地站在一块平石上,手里还扯着山壁上的野草玩哩。
顾不得一身泥泞,他怒气冲天地移向那个罪魁祸首。
她竟把他当猴耍……不拧断她的脖子,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他敢发誓,这半辈子还没人敢惹毛他到这种地步。
水灵灵在赫连负剑的注视下,开始有些不自在。
“是你自己呆呆往下跳的!”她只是想诓他。
“你很高兴自己的诡计得逞了?”他双眸奇寒。
“我哪知道你那么好骗,随便说说你也信得跟什么似的?”敢情是赫连负剑会错意了。
他如岩浆喷射的怒火又飘高了几丈。
“你——简直岂有此理!”他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