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赫连负剑额上的青筋活脱脱跳了出来——
再一件是单衣。
他用力一甩,把那堆怪不忍睹的“破布”悉娄丢回脸盆,返身便往屋里走。
他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脚步声重得像地牛翻身,下人得很。
——那是他仅有的一套换洗衣物——那个该被千刀万剐,下油锅上刀山的水灵灵,她铁定是想活活气死他。
屋内。
他看到了更教他气绝的景象。
他的栖身之所——唯一的一张床,竟被水灵灵大咧咧地占了去。
此刻的她仿佛好梦正酣,一脸甜蜜舒适。
赫连负剑气得双手发抖,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他定定看了她好半天,才下定决定,粗鲁地把水灵灵连同那床破棉被抱起来扔回床脚下。
她连眼皮眨也没眨一下。
活该!这就是跟他作对的下场。
他随即合衣把自己摆平。
水灵灵被紫骝马的嘶鸣声吵起。
透过惺忪的眼帘,她看见木桌上犹带热气的粥和馒头,这下,她全清醒了。
跳下床,她伸手便五爪下山。
“盥洗完才准用膳!”赫连负剑庞大的身躯忽地矗立在门口挡住晨光,手中拿着马鞍。
看他衣着整齐,似要整装待发了。
水灵灵瞪着那快插翅飞走的食物,口水直咽。
“没人会跟你抢早膳,快去!”他下达命令。
看她那饿死鬼投胎的德性,肯定对昨夜发生过的事没什么知觉了。
“我饿了。”她犹作垂死挣扎。
“这是基本的礼貌和规矩。”
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家没半点家教,而水灵灵显然是有待加强的那一个。
她败阵,只好摸着鼻子乖乖去梳洗。
一会儿,她即回到餐桌旁。
“咦,老婆婆和老爷爷呢?”她四下眺望。
“在厨房里头。”
“他们是昆仑派的人。”她大咧咧坐上长板凳,慢条其斯理剥着馒头皮。
“原来你不算笨!”他原来想夸奖赞美她的,只不过看她那“知情不报”的表情,一肚子火又冲上眉。
昨晚要不是拜这扰人的小魔女所赐,他也不会睁眼到天亮,更不必被自己可笑的同情心折磨,一夜下床看她踢被十几回,又怕她着凉,所有自从他年长后就不再做的蠢事,昨夜里全做遍了。
他暗暗唾骂自己白痴!
“江湖我是汉走过,可他们这些低三下四的雕虫小技还骗不倒我。”她可不是那种白痴加三级,不知天高地厚,把天下人全当好人看的千金大小姐。
她们明教,一个曾经威震江湖的大教派会就此闹得风流云散,四分五裂,是栽在那些自命正义的各大门派手中,这铁血教训,毕生大恨,教她如何忘得了。
“你倒挺沉得住气。”
寻常人家的山野猫户有双白葱似的手委实诡异了些,自此,他便随时保持警觉心,又为了不愿打草惊蛇,一直挨到对方想用烟火通知同门,他才断施杀手,这会儿,那两个人被他点了昏穴扔在灶炉下,至少三个时辰内醒不过来。
“不是我沉得住气,而是我有你在身边呐。”她嘿嘿笑,把光秃秃的馒头塞进嘴。
“多谢你看得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