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很明显,苏大姑娘“教夫”有方,潜移默化中将佟磊被扭曲的性格逐渐地导回正轨,他居然也对人打起趣来了。
“你才中了毒!”卫寇不欣赏他的幽默,示意角落里搂在一块儿的小女人中的苏映心。“满口全是她们那时代的俚语,俗不可耐。”
佟磊才不在乎。“心儿一直埋怨我没带她出来‘度蜜月’,这阵子聒噪得凶,你别以为是我爱来……”他两手一摊。
说是这么说,卫寇瞧他不迭的苦笑中却含蕴着不胜沈醉的神情,天知道他乐在其中,小妻子唠叨的成分又有多少?
真是个贴着幸福标签的男人,幸福得教人嫉妒。
“北方已经入秋,天气冷得叫人打颤,没有人会傻到舍弃温暖的南方到这白山黑水的关外吹‘冷气’吧!”卫寇奢想三言两语打发他,不管如何,他非立刻转回中原不可。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佟磊千里迢迢而来,不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哪划得来?
他是耗上卫寇了。
“爷--”卫寇发了急,又用这种口气喊佟磊。
佟磊依旧笑嘻嘻地。“看你坐立不安的,究竟出了什么事,招了吧!”若非事出不寻常,卫寇不可能对他如见蛇蝎,又千方百计非撵他回去不可。
“你来的时机实在不对!”卫寇蹙眉,居然叹息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出关前得先翻黄历确定吉凶才准出门?”佟磊无法不拿怪异加狐疑的眼光睇视他昔日的难友。
“佟磊!”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消遗人!
“长途跋涉,连个好歹的洗尘茶水也没有,就要我对你的长篇大论洗耳恭听,太不近情理了!”
卫寇聪明绝顶,才高八斗,普通人殊难匹敌,关于他回来执掌丐帮一事,实在毋须佟磊大老远地走一赵关外。但基于朋友情义,就算一来明知会惨遭好友不以为然的白眼,他也不能不来,以求安心,为此,他把满坑满谷的工作丢给陆皓,携儿带妻来到江北。
“你得先听完我的话才有吃有喝,否则免谈!”卫寇翻了白眼,下最后通牒。
“好好好,”看他一副怒发冲冠、七窍生烟的样子,佟磊接受他的胁迫。“愿闻其详!”
谁教他现在站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卫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晓得北陵和福陵均建在关外?”最迅速让佟磊知难而退的方法便是一针见血直砭主题。
“那又如何?”佟磊眉波不惊,当这问题是废话。“我阿玛和太祖父的宫殿不也在这儿?”
北陵又称昭陵,是皇太极及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陵寝;福陵则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及其孝慈皇后叶赫那拉氏的陵墓。
“我接到消息,近几个月内,福临皇帝有关外之行,这二陵建筑进度的勘验必在他的行程之中,你这一来,若是一个不小心,身分便有被揭穿之虞。”
“哦?”原来如此。
“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你回佟家寨吗?”幸好他年轻力壮,要多添些年纪不被佟磊气得一命呜呼才怪!
“我游山玩水,即便天子脚下,爱去哪儿便去哪儿,谁敢耐我何?”他冷傲不臣的脾气依然。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离他们远点不会错的。”
“你几时变得胆小如斯?”佟磊激他。
“匹夫之勇不足取!”卫寇也不轻不重地损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失去再谈的兴致。
“什么福啊祸的,老远就听见你们两个男人嘀嘀咕咕的!”苏映心就是苏映心,连跑带跳地冲过来,没半点为人主母的风范。
“这没良心的家伙不见我们风尘仆仆而来,想撵我们回去呢!”一见到亲爱的小妻子,佟磊凌厉的眼神立刻化成了绕指柔。
“为什么?”这瞪大美目,双手插腰的可是司徒香禔。“好不容易我又见到映心姊姊,你安的是什么心?”
她眸底的指控,像卫寇背着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般。
“好雪儿,待会儿我再解释给妳听,妳先别来瞠这浑水。”一扯上司徒香禔,他的聪颖才华和一滩烂泥无异。
她嘟嘴,两个自然健康光泽的腮帮鼓得老高,拉过苏映心的手,对卫寇的话置若冈闻。“映心姊姊,我带妳到碧微园去,房间我全让仆人们拾掇好了,妳就安心住下来,陪陪我,我一个人闷得慌。”
“闷得慌?怎么会?”无聊二字对苏大姑娘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不准骑马,不准单独出门,不准干涉帮务。琴棋书画那些文诌诌的东西我又不懂,当然无聊透顶了!”最重要的是卫寇陪她的时间少得可怜,这是教她最难以忍受的。
苏映心若有所思地瞥一眼满身局促的卫寇,恶作剧地回眸一笑。“方才在半途,我就发现了一处顶有趣的地方,等我换过衣衫,咱们就瞧瞧去!”
辽阔无垠的大草原,对她这南方来的土包子全是新鲜的。
“好!”香禔双眸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