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书房的灯火通常会一直亮到太阳出来为止。
被他摘下的墨镜就摊在月季报表上,帐面漂亮,实际上公司业务在短短半年已经下滑两个百分点。
坐在这里遥控公司业务始终不是最好的方法,因此他把溪泪送进公司当一枚暗棋。
他知道早晚会出事的。
“老太婆出手了是吗?”视讯里是他的左右手,也是秘书群里的头头。
“我看你一脸无动于衷,别告诉我,你早知道她会把所有的股权全部转移给你弟弟。”
“我不在乎,你要我也可以给你。”
“萨刚,这可是你花十几个年头打下的基业,拱手送人,你用不着那么大方吧!”秘书可火了。一家堂堂上市公司,可不是玩具模型说送人就送人,那当初的辛苦呢?都算什么!
“小政,医生说我的眼睛失明定了,也就是说我的下半辈子会一直是个瞎子,你说瞎子治国好还是给败家子治国好?我大娘既然用心积虑要把刚企业拿回去,反正刚开始也是我爸打下的基础,她要就拿回去,我不介意。”
一个盲人要万贯家财何用,不如他可以重见光明的眼睛。
一个瞎子要一家公司何用,不如一双能暖炙他心肺的手。
“萨刚,她会死不是你的错!”视讯那端的人避去人人刻意不说的名字。
萨刚浑身痉挛,一掌拍下,桌面的事物顿时惊跳。
“我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任何事情!”
“对不起,萨刚。”他真心诚意致歉。
“没事就去忙你的事。”今夜他没有任何工作的情绪。
“萨刚?”
“还有事?”
“让我去看看你。”
“我不想看你那张苦瓜脸,我还没死。”即使不用视力,他也感觉得到众人那混杂可怜、同情运有嘲笑的目光。
他不需要那些假仁假义的东西!
“还有,你不必担心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上台后,你的饭晚会保不住,你是个人才,他再蠢也知道你是公司的中流砥柱,不会Fire掉你的。”
“萨刚你听我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喀,萨刚切断连线,萤幕变成无数的粒子。
这一向能让他寻求到短暂平静的书房,今夜安定不了他浮躁的心。
他需要别的。
于是,破天荒的,他离开了书房。
走在看似熟悉其实陌生至极的屋廊厅前,他猝然举起拐杖不分东南西北的乱甩,所到之处乒乓磅啷,制造出惊悚的噪音出来。
他发泄完,就寝安眠的下人们也给吵醒了。
从楼上跑下来的荣三差点拐了脚,看见一地疮痍,很快收回诧异眼光。
“少爷。”
“小夏呢?”他嘶吼。
“应该是睡下了。”都凌晨两点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当夜猫子的本钱呐,少爷。
“我要见她!”他睡不着,她也别想好好的躺在床上。
“我立刻派人去叫。”
既然片刻都离不开她又何必把人发配到边疆,这样很劳累他一双老腿,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萨刚摸索着在大厅坐下,摆明了等她。
荣三知道自己没那能耐劝主子回房间去,只好吩咐其他人尽速把地上打破的东西收拾干净。
真是可惜,古董壁画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的。
几分钟后劈散着头发,穿连身睡衣的叶今夏颠颠倒倒的一路跑来了,呼吸都还没调匀……“老板,你……找我?”
她是得来速还是7-Eleven,要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还要服务周到?
听到她实在谈不上优雅的跑步声,萨刚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悄然掀起笑纹,紧绷到近乎压抑的身体无名的开始放松。
“我睡不着。”
瞥了眼墙壁上的大时钟,叶今夏揉着始终张不开的眼。“这时候是你的办公时间,不是睡觉时间。”
有个生理时钟跟别人颠倒的老板有个好处,就是不怕他随时查勤,不过,这下他又哪条筋不对了?
“我也不想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