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相较之下,出糗的遂莲白把一片空白的脑袋往椅子上拚命敲,鸵鸟的窝在椅背和椅垫之间,抱脸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想死喔!
遂莲白“死”得不够彻底,车子开动没两分钟她就复活了过来,毛毛虫般的身子蠕动著凑到车窗,滴溜溜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看著地平线橙黄交织的美景。
搭这种高速车在沙漠上奔跑,经验真是新奇得可以。
遂莲白没有撒谎,她的确住在他们第一个看见人烟的村落,只不过,这村落是在车子不停的跑了七八十公里後才出现的。
几间黄泥屋,构成一个村落。
才到村子口,车子就动不了了,因为黄泥路上包围著一群指指点点的人。
村子小,生活贫乏又枯燥无味,一有风吹草动,不管是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男女老幼绝对不放过,简直跟赶庙会没两样。
路中央,有个妇人坐在泥地上耍赖任谁劝都不起来。
“……我的女儿,你们谁知道我的小莲到哪去了?我家小莲又乖又听话,可是她不见了……不见了!小莲呐,妈咪立刻去找你,对!去找你……”她时而喃喃自语,忽而凄厉大叫。
“发生什么事?”桑科询问司机。
“我也不晓得。”
“下去看看。”
遂莲白站到椅垫上眺望,这一看,好端端的心拧成了一团。
她认得这声音。
“你要去哪?”穆札问。
“……我看见我妈。”
咬著唇她跳下车,挤进人群。
“走开!走开,让我过,你们不要围这么多人,我妈咪她胆子小,你们不要吓坏她了!”
听见遂莲白的喊声,中年妇女神志不清的意识像是被注入了力量,别人怎么都劝不动的她竟然颤巍巍的爬起来,伸出双臂等待拥抱朝著她奔跑而来的遂莲白。
“小莲,你是我的小莲……没错。”把怀抱中的女孩看了又看,泪沿著脏污的面颊滑成两条痕。
“妈咪,”遂莲白哽咽著,忍著,把逼在眼眶的晶莹眨回去。“你不在家跑出来做什么?”
扶起清瘦的母亲,看似疯狂的妇女这时竟然出现了几分腼腆颜色,她揪著手里始终揽著的衣服,嗫嚅的说。
“我不知道你跑哪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婶婶说你不会回来了……呜,我不相信,她就骂我。”声音还颤著,瘦到皮包骨的胳臂却不肯放掉女儿。
遂莲白心中一片酸楚,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见收去,她轻柔的掸掉江弄筝衣服的泥污,摸摸她的腮帮子,又帮她把散落的头发挽到鬓边,这才故作轻快的揽著母亲肩膀。
“我出门前给你留字条啊,你没看到吗?”
江弄筝偏头思索了下,慢慢点头。“有,我看了很多遍。”
要是稍微用心的人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江弄筝是有点问题的,她反应慢,回答也慢,应该是中年妇人的年纪了却面容白皙,柔软的少女线条依稀,娇小的个头偎在遂莲白身边就像离不开的小狗。
“上面说了我会回来的。”
“不要,我不要小莲离开我。”
遂莲白没有继续多作解释,她知道多说也没有用,要跟略有自闭症的妈妈把复杂情况说完整困难度很高。
“好、好,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江弄筝笑得欢喜,紧紧扣住女儿的手。
“小莲呐,你回来就好,这些天你妈妈看不到你连我家的母鸡窝也翻过来找,把我家母鸡吓得到现在都生不了蛋。”邻居一号出声抱怨。
“是啊,我跟老婆在办事她就站在门口给我哭。”邻居二号也跟进。
“老婆?我看是情妇吧。”
“要你多管闲事,你跟前门的沙家寡妇不也有一腿!”
七嘴八舌……又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