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不,不可能,她虽然很少在家,但如意应该知道不论有什麽麻烦,她都会跟她站在同一边,她们从小就比一般姊妹还要亲密的不是吗?
想著如意最近几天的阴沉表情,吉祥不由得也郁闷起来,忍不住就是要去想如意为什麽忧心。心不在焉地走著,眼角瞥见路边停了辆崭新的红色保时捷跑车。
哇!最新型的保时捷,好拉风啊!
吉祥皱眉看了看,吐出口中的口香糖往保时捷的玻璃窗上一贴,顺便用手使劲地左压右捏了好一会儿。
岳青岚走出便利商店,刚买的菸还没撕开,一抬头就看见有个小鬼头在他车旁鬼鬼祟祟。他淡然一笑;又一个跑车崇拜者!这种车型在台湾真这麽少见?要不是他老爸在他来不及反对时就买了它当作他的归国礼物,他还宁可选择实用的BMW来代步。
他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微笑对那位背对著他,身穿牛仔裤牛仔夹克的小男孩说:
“小朋友,你很喜欢这部车子是不是?”
话说出口,岳青岚感觉那男孩身子一僵,接著出乎他意料之外,男孩转过头对他扮了个极夸张的鬼脸後拔腿就跑。
老天!那是多麽清秀的一张脸啊!他几乎要怀疑那究竟是不是真属於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倒更像一个国中小女生。
楞了几秒,等他终於回过神来,忽然发现他的保时捷跑车驾驶座正前方的玻璃上贴著一只乌龟,一只用口香糖塑成的乌龟。他厌恶地拱起两道浓眉,而那个一身牛仔服的孩子早已不见人影了。
岳青岚放支菸到嘴巴里,压住满腔怒气,打开车门上了车。老爸还说台湾什麽都好,光是这种调皮的小孩就让他受不了了。唉!真不知道他回国做什麽,美国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习惯了,一回到这个他二十岁就离开的地方实在觉得什麽都不对劲。
他叹气,发动车子往家里驶去。老爸要他今晚一定要回家吃饭,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他商量;看来是老爸的公司有了什麽麻烦,否则干嘛要他放弃在美国的工作回来台湾?
该死的!他一看见前头的那只口香糖乌龟就有气。岳青岚决定他再怎麽样也不可能会喜欢台湾的。
“哎呀!青岚少爷,你的车子是怎麽回事?”车子一开进车库,岳家的老仆人忠伯便讶异地喊。
岳青岚下车,苦笑道:
“某个调皮小鬼搞的,我下车买包菸,回来就这样喽!”
“真是,这麽贵的车——这黏得这么紧,不知道刮不刮得掉呢!”忠伯摇头惋惜地说。
“刮不掉只好换块玻璃了。”岳青岚微笑著对忠伯说,并继续往屋里走。“我爸呢?有没有让他先吃饭?”
“老爷说要等你回来一块吃。”
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岳青岚快步进屋,留下忠伯仍在对著车子摇头叹息。
岳海宏见独子进门,由沙发上站起来。
“青岚!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在等你呢!”
“爸!这麽晚了你怎麽不先吃?饿坏了对身子不好。”岳青岚蹙眉道。
岳海宏爽朗笑道:
“我知道你孝顺,否则也不会舍得抛下美国那麽好的职位,乖乖回来陪老爸了对不对?”
“听你这麽一说,我有点害怕了。老爸!好像有什麽阴谋正在酝酿……”岳青岚浅笑。
“儿子啊!来,来,我们边吃边谈;老爸对你哪里会有什麽阴谋!只是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一件对你来说挺重要的事情。”
“真是越说越让我担忧了。”岳青岚嘲讽地说,并跟著父亲坐到餐桌前,拿起桌上盛好的白饭配著菜一口口吃了起来。老实说,他在美国最怀念的就是道地的中国菜,回来这三天,厨子每天变换不同的菜色来满足他的胃,吃饭时间倒成了他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了。
他吃著,岳海宏清了清喉咙开口说:
“儿子啊!你在美国这麽多年,有没有——呃——有没有认识什麽吸引你的女孩?”
岳青岚噎著了,喝了一大碗清炖鸡汤才把气给顺过来。他眯起眼睛看著对面神色不是非常自在的父亲。
“老爸!!你是不是在打什麽奇怪的主意?”
“怎——怎么会?我对你还会有什麽怪主意?”岳海宏拿起自己的碗筷将饭拨进口中。
岳青岚扬起眉。
“我在美国这麽久,你都没关心过我的交友情况,为什么现在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你在美国时我不想问,是不希望你娶个金头发蓝眼珠的妞儿回来给我当媳妇。”
“那麽你现在问是……”岳青岚话虽只说一半,等待答案的意思却够明显了。
岳海宏刚想再吃些菜,忽然又重重将碗筷往桌上一放,长叹一声,见对面的儿子没听见似的照吃他的,他咳了咳,又长长叹了一声。
岳青岚终於抬起头看向父亲,似笑非笑道:
“怎麽了?爸,喉咙不舒服?”
岳海宏这回的叹气更戏剧化。
“青岚!爸爸老了啊!你难道不觉得?”
“老了?”岳青岚打量了父亲一番,点点头。“嗯!是多了些白头发。”
“是啊!这些年我老多了。”
“所以呢?”岳青岚扬眉问。
“所以……”岳海宏又咳了咳。“青岚!该是时候了吧?”
“什么?该是什么时候?”岳青岚夹了块鱼吃。
“我抱孙子的时候啊!”
岳青岚差点跌下椅子。
“老爸!”他张大眼喊。
“怎么!我说错了?”岳海宏对儿子说:“你也三十岁了,还不想找个好女人定下来,我这个孤单老人什麽时候才能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爸!你怎麽了?忽然提起这回事”
“再不提一提我就真是抱孙无望了。”
岳青岚在椅子上坐稳了,掀掀嘴角。
“我就知道有什么阴谋,那种味道太浓烈了。好吧!既然你觉得我该成家,想必连妻子人选都已经替我选好了,何不说出你的计画呢?老爸!”
岳海宏叹气。
“你不要一副好像老爸要逼你去做什麽可怕的事一样,结婚是人生必经的一个阶段嘛!尤其岳家人丁单薄,你妈过世後就剩我们父子俩,接著你又出国,这麽大一栋屋子就住我一个老人跟几个仆人,很寂寞很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