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你没变。”
“什麽?”
“话多。”
“杨洛!”她自认对他够隐忍,为什麽他就是要犯上她!“我是欠你会钱没缴?还是上辈子害你身败名裂?我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什麽老惹我?我很好笑吗?很好作弄吗?真的是够了!我告诉你,本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总有天你会——”嘴前三公分一只手掌挡住她熊熊怒火。
像个鞭炮一点就爆,杨洛摇头,跟她共事的人一定少不了头痛药。“需要作化学检验,派人送去法医室。”
“小吴!”正事为先,何夭夭转头吆喝员警。“送到法医室。”
“呃,是,检座。”看戏正看到一半,警员应得心不在焉。
从来没看过这麽不对盘的检座和法医,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早已经成为严肃的命案现场百看不厌、警界弟兄们口耳相传的名胜之一。
轮值出勤的弟兄只要一遇上是何检和杨法医出现的命案现场,回头跟大夥报告最新战况已经是不成文的默契。
交代完,何夭夭开启新战线:“别以为我是女人就好欺负——”
“我从来不以为你好欺负。”
“别人怕你杨洛,我何夭夭才不怕——”
“我怀疑你有怕的时候。”她气焰高张得几乎目中无人。
“五年前我敢连闯三个红灯抓你开车超速,五年後我就不会怕你这座冰山——”
“你那叫执法过当。”五年前他们真的见过吗?为什麽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有非常之破坏方能成非常之建设——”
“连三民主义都搬出来了。”她的国父思想倒念得不错。
“我告诉你——”注意力被一片黑鸦引开,身边什麽时候站了这麽多人?“你们站在这里做什麽?”
“看相声——不是,是何检你——”
“我怎麽?”
“你们站在这里,我、我们过不去。”抬担架的警员尴尬笑笑,不敢说自己看戏看得正入迷忘了正事,“麻烦让一让。”
“不早说!”挡路说一声她就会让了嘛,耗在这做什麽!
“是是……”真可惜,没机会再看廾去。员警们为之扼腕。
“吃饭了没?”
“现在都几点了,你要问的是晚饭还是消夜?”他是笨蛋吗?“我话还没说完。以前一个警界的长辈告诉我,办案子最怕死脑筋,那只会钻进牛角尖,一旦钻到牛角尖,只会在原地打转别想破案,所以我不是执法过当,只是匆枉勿纵——”
“我请你。”
“我对坏人绝对不会心软——你刚说什麽?”她有没有听错?
“我还没吃饭。”杨洛气定神闲,边脱手套边说:“想吃消夜吗?”
“你请我?”
“我欠你一顿饭。”
“心甘情愿?”
“我不会自找苦吃。”
那是什麽意思?何夭夭一时想不透,很难不防备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鸣金收兵不像是他的作风。
事实上,她从没想过向来扬旗喊战的都是她而非杨洛。
“不去吗?”杨洛已经提著医事包走到门口。
不是作梦,他真的在邀她。“怎麽可能不去!”
弯腰提起公事包,何夭夭踩著高跟鞋跑到他身边。“非好好吃你一顿不可!”这顿饭欠太久了。“本金利息加一加,没有凯悦也有丽晶。”
“放高利贷是违法的。”
“人情债本来就不好还。”她回嘴回得理直气壮。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说什麽……”
名胜逐渐远去,留在现场收尾的员警看得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长官们究竟是不对盘还是在打情骂俏。
听之前出勤的弟兄说,何检跟杨法医就像隔世仇人似的,可是——
仇人会同桌吃饭吗?那个冷得像冰、对死人比对活人有兴趣的杨法医会主动请人——对象还是跟他最不对盘的何检、他们口中最爱办命案的女判官吃饭吗?
真让人搞不懂。
第四章
夜深人静,杨洛在自家书房内独处,脸色却比在办公室还冷。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年,我问过当时现场的目击者和办理此案的员警,他们的答案还是跟当年笔录上一样,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你确定还要继续查下去?”
对方平朗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这厢回以磁石般的低沉沙哑:
“我不相信事情会这麽简单,他答应过我不会跟毒品扯上关系就不可能因为吸毒过量导致神智不清冲到马路上。”
“但是依据现场种种迹象来看,只有这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杨皓骗我?”杨洛的声音转冷。
和他通话的江明磊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没这个意思。”
“虽然我跟杨皓并不像一般的兄弟那麽亲近,但是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相信他。”
“但是他夹克内袋里有海洛英,手臂上也有注射海洛英的针孔。杨洛,要我提醒你吗?他的尸体还是你亲自勘验的。”
“这点不用你说!”杨洛的声音由冷转硬,“江明磊,你说过要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情!”
提到杨皓的事情他就变得这麽“生气”勃勃。这厢的江明磊摇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