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安慰地微笑,“是,他们后来都找到了更好的人。”
“但是她一直流泪。”
“女子与流泪有不可分割关系:无论伤心、欢欣、痛楚、惊惶、失望,她们都哭,还有,春季患花粉热也泪汪汪。”三和诧异,这一整组工作人员每一人都能说会道,有纹有路,是谈话高手。她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编剧又坐下来,“听说你会做极之美味的巧克力蛋糕。”
“来,跟我到厨房。”
苏冬虹立刻跟他下楼去。
三和打开冰箱,取出新制蛋糕。
“哗。”
厨房门口忽然围住五六名女子。
“请进来,每人都有。”
三和捧着刀叉碟子。
众女嘀咕:“呵,吃多大一块就会长多大一块肥膏。”
三和没好气,“死就死吧。”
大家附和:“真的,吃死算了。”一涌而上。
忽然有人说:“我是女主角,我那份大些。”原来杨世琦到了。
三和忍不住笑,女主角自有气焰。
她切下几乎四分之一个蛋糕给世琦,浇上奶油。
大家叫起来:“这是谋杀。”
厨房顿时化为俱乐部。
只见导演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一眼看到世琦捧着碟子,“不可吃,你若增磅,不能连戏。”世琦一听,不顾一切用手抓起蛋糕像饥民那样大把塞入嘴里,狼吞虎咽。三和看得呆了。
导演过去喝道:“世琦,任性!”
杨世琦突然哭了,一边哭一边不停吃,三和怕她呛着,过去拍她脊背,她却又笑起来,把碟子上蛋糕吃光光,还伸出舌头去舔碟底。众人笑得蹲下。
杨世琦脸颊上全是奶油与巧克力。
她放下碟子,走近导演,把一双脏手在他胸前擦干净,然后斯斯然走出厨房。三和看得呆了。
导演瞪着眼,“还不出去归位?”
工作人员噤声离开厨房。
三和退后一步,以为他会骂她,她是罪魁祸首。
可是他坐下,老实不客气切出蛋糕往嘴里送。
他们都那样饿,为什么?
据说心底有欲望的人都特别饥饿,所以想一件事想得疯狂叫渴望。
他们想得到什么?
是名同利吧。
吃完了,导演用纸巾抹净衬衫双手,三和给他一杯香浓檀岛咖啡。
他赞到:“私房下午茶硬是与合作社不一样。”
跟着他若无其事出去指挥全场。
三和笑得直不起腰。
忽然,她默默自己面孔,笑,你在笑?你笑了?
脸颊肌肉有点酸软,她坐倒在厨房,呵,又会笑了,可见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三和讽刺地想:对不起,死不去。
这时苏冬虹进来,看也不看三和,把剩余蛋糕捧了就走。
人要自得其乐,一只家制蛋糕都可以玩整个下午。
蛋糕真有那么好吃?当然不,无可能,可是,行乐及时,上天给你什么,就享受什么。千万不要去听难堪的话,一定不要见难看的人。或是做难做的事,爱上不应爱的人。
三和有顿悟,不自觉落泪。
是这个戏班子,教会荣三和人生哲理。
他们年纪与三和差不多,可是智慧胜她百倍。
“刚才那幕有没有吓着你?”
三和答:“怎么会。”
她抬起头,这时才吓一跳。
来人是一个亮丽女子,大眼睛,长头发,似个混血儿,身段尤其骄人,穿着大衬衫只有更加诱惑。三和定定神,人有相似。莫怕莫怕。
“我叫何展云,第二女主角,我是情敌,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角色。”
她眨眨眼。
“我刚刚到,先来拜地主,这是你的家?好漂亮,我此刻还租人家房子,房东极之罗嗦”她十分爽朗,“有日我也做屋主就好了。”“一定会。”
“第二女主角,”她叹口气,“陪衬角色,也只得做了再算,把握机会嘛,你说是不是,等第一女主角病了,或是死了,才伺机而上。”她咕咕笑起来,却又全无恶意。
三和发呆,真的,现今世界,推倒别人,损人利己,已是理所当然的事,大可清心直说,不必隐瞒。女郎边说边笑,长卷发晃动,堪称活色生香。
这个第三者像煞三和真实生活中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