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一怔,伸手推他,他忽然张大眼睛微笑,浓眉大眼,真是好看。
三和说:“真羡慕你们,像玩一般打打闹闹笑笑说说又是一天,且收巨款酬劳。”他仍然躺地上不动,但是嘴里说:“可惜不能长久,观众喜新厌旧,极速变心。”“有过几年好光景,也不枉此生。”
这时他才反转身来,“经理人替我找到机会往日本发展,你说如何?”
三和笑笑,“我不懂演艺行业。”
乱说不如不说。
王星维自言自语:“日本市场并不比中国大,如果去美国又自不同,离乡别井还算值得。”他把双臂枕住脑后,又轻轻说:“短期发展尚可,真把我当新人那样办,恕不从命。”他分析得相当合理。
“但是,到底是新领域,令人心动。”
说罢,他看着三和,“如此不爱说话的女子真真少有。”
“我?”三和笑起来,“这几天我已经说得太多,过去我一人在家,整日不开口。”“你家电话也极少响起,真正奇怪。”
三和笑。
“你没有姐妹淘伴?”
三和摇头。
“那倒好,杜绝是非。”
助手过来唤人。
王星维说:“今夜怕要拍到天亮。”
三和回房去,看书看得眼倦,便倒头睡着。
只听得楼下人来人往,脚步纷沓,声音不算大,隐约传来,份外神秘。
半灭半明间三和只觉楼下像聊斋志异一书中描述狐仙半夜出来作祟情况。第二天醒来一看,全无踪影。三和睡得不好,但又醒不转来。
第二早天亮了,她连忙套上外衣下楼看视。
果然,一个人也没有,走得光光。
他们没有拍到天亮,凌晨已收队离去。
三和回房梳洗。
已经习惯家里多人出入,过些日子这班人一走,可真不知如何自处。
有聚必有散,唉。
才说她没有电话,电话铃就响了。
是那个在山顶碰到的同事欧阳。
“三和,我在你门口,可以进来说话吗。”
他与她是同事,天天见面,熟不拘礼,但是,始终不过是大家庭关系。
“我出来好了。”
“家里有客人?”
三和怕他误会,“我即来开门。”
欧阳站在门口,有点憔悴,明显地昨夜没睡好,三和极少在办公室以外地方看到他,感觉有点陌生。“请到这边喝咖啡。”
三和请他进厨房。
他坐下来,揉了揉脸,“三和,我有话说。”
“可是实验室有事?”三和开始担心。
“不不,”他自己斟了一大杯咖啡,“三和,昨日我在山顶看到你,以为司机是易泰,我拨电话问他,你俩是否和好——”三和发呆,“欧阳,我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
欧阳抢着答:“我也不相信,但是我鼓起勇气,自他口中得到正确答案,不,那不是他,你们没见面已经很久。”三和不禁生气,“欧阳,你有什么毛病?”声音变得尖刻。
“三和,我一直爱你。”
三和霍一声站起来,眼睛睁得圆且大。
“我不想再失去机会,这一年来,我看着你失意憔悴,终日落落,始终没有勇气表达心意,昨夜,我想通想透,故此一早来向你坦白。”欧阳脸色浅浅红润,他深深吁一口气。
“三和,要是你愿意,我俩可以有新的开始。”
三和看着他,张大嘴,有合拢。
“三和,我知我不是英俊小生,人才也很普通,可是我会爱护你。”
三和这时知道有话要马上、立刻、即时说清楚,千万不可拖延拉扯。
她拍打欧阳肩膀,尽量诚恳地说:“太突然了,欧阳,我不认识你,对你的爱恶,一无所知,我们只是好同事。”欧阳看着她,“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
三和微笑,“欧阳,你是好人,我相信你一定会爱护妇孺,可是,你不是我那杯茶。”“三和,男人不是茶。”
“对不起,你不是我想看的那本书,我不想掀开封面。”
市面上有许多那样的书,文艺版编辑诚心推介,大字标题:“好书”!免费赠阅,在所不计,可是听者藐藐,读者选择的,永远是另外一些著作,真叫人痛心疾首。欧阳觉得三和把话讲得那样明白,只得低下头,胸口难免凄痛。
“对不起,欧阳。”
“我尽了力,再也没有遗憾。”
“欧阳,吃了早餐才走。”
三和以为他会拒绝:没有胃口,但是不,他点了烟肉煎双蛋,并且指明烟肉要焦一点,鸡蛋不要太熟,面包抹上牛油。三和笑着应:“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