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像你,愁眉百结亦是一天,我看见都怕,当然要欢乐。”
“你虽然少了半球脑、七条筋,这番话却有道理。”
“今晚我女伴生日会,要不要来?”
“可有香摈冲身?”
“神经病。”
“那我不来了。”
“你干脆在此建一个姜成珊纪念馆,夜夜焚香默祷。”
志厚想一想,“好主意。”
“志厚。我可否来借住?”
“无任欢迎。”志厚一向大方宽爽。
罗承坚看着好友;那姜成珊是睁眼瞎子,一辈子嫁不出去,无家无儿,孤苦终老。”
“无故别出口伤人。”
过两日。周志厚搬进红棉路。
那日绵绵微雨,露台上紫藤更加鲜艳。
他看到红砖地上有一双黑色高跟木屐,上面用金漆描着牡丹花。
志厚呆住。
很明显,那个叫王克瑶的女子已经搬进来了。
是什么样的女子穿如此娇俏的拖鞋?
当然不是一个法医官。
想像中她亦穿黑色香云纱唐装衫裤;戴秋海棠叶翡翠耳环。
与成珊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子。
她不出来与主人招呼,志厚也不去打扰她。
公寓宽敞,自一头走到另一头要好几分钟。
志厚工作到深夜。
他已习惯把工作带到家中做,他是一个计算机动画设计师,很多人以为周罗公司专负责画卡通,其然不止,世界也许有点丑陋,需要加工。客户多数请周罗公司美化产品:美女在洗头之后,秀发亮丽得不似真的,光可鉴人,一丝丝都柔顺飞扬,连带她的肌肤都变得洁白无暇,发出晶光来……都由计算机逐格逐格做。
志厚特别心细,工作效果特佳,客户赞不绝口,生意在淡市中源源不绝。
针无两头利,忙得不可开交,就阻碍志厚发展更大的计划,本来有电影公司邀他合作,也只能暂时搁下。
这天晚上,他在计算机上做一滴水的变化,客户是一种健康饮品,志厚需要做得使一个游泳健将自这滴水里跳出来。
他对牢计算机荧屏直至眼倦。
去年一位师兄决定辞职,皆因视网膜忽然脱落。
开头他以为眼镜脏了,擦洗不已,到最后,顿悟,原来是视力出了问题。用激光治疗修补后他再也不愿回到工作桌上,游山玩水去了。时时电邮告诉志厚,在北美洲大湖飞线钓鱼乐趣无穷:与大自然接着一片,仰头可见金鹰飞翔,参天古树就在身旁。
志厚并不特别向往,除非成珊与他在一起。
成珊嫌他什么不好呢?突然提出分手。
--“我还没有资格成家,工作繁忙,随时应召,望你见谅。”
好象交迟了功课一样,一声道歉便可摆平一切。
志厚不能形容当时的心情,他有点迷惘,手足无措,忽然恨爸妈生了他,想哭,又不敢有反应,只是忍耐的低下了头。
他记得他问:“我有什么惹你生气?”
成珊答:“没有,不是你,不是你,是我。”
她们都那样歉意,那样客气,事实上,每件事都与他有关。
她不再爱他。
想到这里,志厚放下工作,走到露台上。
他好象听见游丝般音乐,侧耳细听,又听不见了。
是客人乘夜阑人静享受乐声吗?
志厚也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志厚发现厨房不锈钢冰箱门上有一张字条:“志厚:请代购一安士装加士比海勃路加鱼子酱,克瑶。”
志厚放下咖啡杯。
锌盘里有只小小空鱼子酱罐,以及一只贝母制的小调羹。
食家认为用银匙吃鱼子酱会惹金属味,故此考究的人都用贝壳做的匙羹。
志厚从来吃不出其中分别,他也不喜欢鱼子酱的味道,但是他很高兴王克瑶不是门外汉。
一个女子半夜起来烤面包夹鱼子酱当宵夜……
志厚没有时间暇思,他需赶回公司开会。
这份工作救了他,每当他想一眠不起之际,十多二十人催他开会。
司机上楼敲门,秘书半小时内十个电话,罗承坚配了他家的锁匙。
他能丢下他们骑鹤西去吗?恐怕不好意思。
客户要求看那滴水的初稿。
志厚把设想说出来,又放映小小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