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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赶集日
    二流手里多了一扎旧报纸包着的钱,二流颤抖着手,轻轻地把包扎的旧报纸打开,生怕把报纸损坏了一点点。 当报纸完全打开,看着码得很整齐的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甚至还有好十来张一毛、两毛零钱的钞票时,二流的心沉默了。
    这就是人情啊,一辈子都还不清的人情啊。虽然这人情是一沓人民币,但恒量人情的却不仅仅是这沓人民币。
    二流把钱翻开,找出钱下面压着的纸条,打开一行一行地看着:“刘堂河,100元,刘越清,100元,……刘缓缓,5.2元。”看到刘缓缓的名字,二流欣慰地笑了。
    刘越深站在一旁,没有注意到二流的异样,而是绘声绘色地讲着:他是如何回去,如何走到台上讲话,讲得如何精彩,乡亲们如何信服等等,虽然他只讲了三句话,但好像他发表了世界著名的长篇大论一样。
    刘越深讲完话,拍了拍二流的肩膀,期待地看着二流,说:“二流,你看,就我这水平,能不能当村干部?”
    二流被刘越深从沉思中拍醒过来,看着满脸期待地刘越深,打起了马乎眼:“能。”
    刘越深拍了拍手,兴奋得象一朵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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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南镇,四面坡,男子赶场女子多,男子喝烧酒儿,女子摸“个个”。
    ……
    阿南镇赶集的日子,二流唱着这首山里人才会唱的独特山歌,办了出院手续出院了。
    “阿南镇,四面坡”讲的是阿南镇的地形,四面环山。
    每逢赶集的日子,住在山上的男男女女都喜欢往阿南镇赶,男人赶场是为了进餐馆喝酒,进茶馆吃茶;而女子赶场,则抱着“鸡个个”等农副产品去卖,换回家里需要的油盐柴米。-====-大街上能看到的人都是女子居多,所以叫做“男子赶场女子多”。
    乡下人都晓得把鸡唤作“个个”,也把小男孩的宝物“雀雀”唤作“个个”,女子摸“个个”,便演变成了山里人的幽默。
    二流出院了,唱着熟悉的山歌,走着熟悉的路,但迎接他的,将是生活的重新开始!
    这次二流的住院费共花掉了1800元,加上生活费和一些散杂用度,差不多花了1900元,乡亲们给他捐了1500出头,加上二流他母从自己家里带出来的4张“红皮子”,刚好够开支。
    现在的二流,真正称得上是从零开始。
    二流他母恋着家,没心思赶场,早早就回去了。好不容易遇到个赶场天,二流和刘越深哪里肯这么早就回去,于是,二人约起就在场上瞎逛了起来。
    阿南镇的集市,一半截在老镇上,主要出售农副产品、农具等农村用的东西,另一半截在新镇上,主要出售日用品、各式衣服等带点现代化气息的东西。
    作为农村人来讲,逛老镇是必须的。新镇嘛,是包里有点钱的人逛的。
    老镇集市人山人海,二流和刘越深二人在人流中穿梭着,好像两条鱼鳅,一不小心便滑溜开了身体。集市上人实在太多,有时挤半天都挤不过去。这时,刘越深就吆喝一句:“看到看到,粪桶来了。”前面的人一听后面有挑粪的,害怕粪粘到自己身上,连忙拼命向两边一挤,中间便现出一条通道,二人便赶紧向前冲一截。
    多说两次,“粪桶”就不管灵了,于是,换成“锅灰”、“锄头”等什么的,也会让人害怕一阵。最后,人实在太多,谁也不管不让了,还真有什么人挑粪桶的,让前面的人注意,可没人听话,结果弄一身脏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老镇集市沿着老街,呈一条长长的带型分布,从头走到尾,平日里只需要十来分钟,可一到赶集日,非走大半个小时不可。
    老街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
    畜产品以猪肉、小猪、鸡、鸭、蛋为主。最可爱的要数小鸡和小鸭,摸在手里毛绒绒的,好像手里托着一团棉花。最讨厌的要数小猪,叫起来声音穿透力极强,胆子又小,无论是谁触摸到了它,它都会长声声地叫唤,震得人耳朵发痒、头皮发麻。
    农产品有各类果蔬。现在正值夏季,菜品是最丰富的:西红杮,青红青红的,一咬就能咬出一大包水,一点也不涩;藤菜,名字是最多的,又叫空心菜、藤藤菜等,是饭桌上最常吃的菜;黄瓜,刚种出的新鲜黄瓜皮脆汁多,一掰两半生咬吃起来最舒服。
    除此之外,还有卖农具的,一般都是几十年的老铁匠,在老街上有房子也就是门面,在门头上挂起各式各样的农具,任君挑选;
    有卖草纸花圈的,五颜六色扎得很好看,不过是给死人用的;
    有搞跌打损伤的,一根板凳,几把草药,便是一个简易的就医台,谁哪儿痛了,坐在板凳上,给你按摩按摩,有时给你贴几张自制膏药、打打火灌,生意还不错;
    还有卖号儿药的,也就是老鼠药,“号儿药,号儿药,号儿吃了跑不脱”,吆喝声还不错。
    看着热闹的集市,二流有一种错觉,他仿佛与这集镇、集镇上的人、集镇上的商品联系在了一起,一摇一晃,把未来和希望摇晃在了这人山人海之中。
    二流一边看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一边在仔细地观察,什么东西最好卖?一边在认真地盘算,什么东西最管钱?二流最喜欢在各式各样的种子面前逗留,用手轻轻一摸,就知道这些种子是什么种子,种子的质量是好是坏,甚至能大概估算出产量的高低。他虽然也想买一些种子试着回家种种,可包里没钱,只好很不忍心地作罢。
    刘越深则象个小孩一样,看看这,看看那,摸摸这,摸摸那,什么东西都好奇。一年到头百二十个场,刘越深少说也要赶七八十个,可每次赶场他都觉得新鲜,每次赶场都让他很兴奋。
    中午的时候,散场了,集市上的人也渐渐稀少了。
    带了钱来享受的,会打上二两酒、一盘花生米,一边剥一边喝个红光满面;
    卖了东西包里有几个钱的,会选择在镇上的某个小馆子里吃一碗稀饭,啃几个馒头,回味一下一天的满足;
    象刘越深和二流这样没几个钱的,便会空着肚子、带着一眼睛的见识,往家里赶,碰着个熟人,可以把集市上的点点滴滴吹半天磕子。
    当然,饿肚子是难不倒二人的,随便哪条路边的果园子里,顺手偷两个半成熟的果子,放在嘴里一边咬着,一边赶路,虽然涩涩的,味道不是很好,倒也有几分乐趣。只要不糟蹋果子,果园子的主人一般都不会计较,有的看见你摘果子,甚至会把你让到果园子里去,挑几个最成熟的给你,也不要你钱。
    也有吝啬的,喂了一两条狗,偷果子的时候要小心被狗咬。狗这种动物很奇怪,真真正正是欺软怕硬。只要你不怕它,它就不敢冲过来咬你,你撵它,它就会吓得逃跑,你越怕它,它反而会跑过来追着咬你。但,农家人每家每户基本上都喂有狗,至少晚上有陌生人到的时候能听见它的叫声。
    二流和刘越深一人咬着一个果子,正往回高原村的路上赶。每次回高原村,都要经过“三道关”,然而,这一次,走“三道关”时,二流的感觉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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