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尹桂香被差役拉扯着,白生生的手腕露了出来,春日阳光下那对赤金虾须镯闪闪发光,慧雅便用惊讶的声音道:“咦?那不是我娘的虾须镯么?尹桂香怎么戴着我娘陪嫁的虾须镯?”
赵青看了她一眼,凤眼微眯看向大声号哭的尹桂香。
慧雅听到赵青用清冷的声音吩咐差役:“把这女人捆起来!”
赵青带着人离开了,孙家的院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妈妈收拾了堂屋和灶屋,慧雅煮了一锅黄花苗茶(黄花苗即蒲公英),放入冰糖,盛了三碗出来,和李妈妈及惠清一起坐在院子里对着夕阳喝茶聊天。
此时夕阳西下,原本和暖的春风带了些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梧桐花的清香,三人忙碌了一日,如今都放松了下来。
惠清等一会儿就要回府复命了,慧雅虽然胆大,可是想到晚上要和孙贵同处一院,还是有些害怕,便央求道:“惠清哥哥,不如你去寻大娘说一下,明日还过来给我和妈妈壮胆吧!”
她看向孙贵住的东屋:“我怕孙贵……”
惠清见她如此,当即道:“放心吧,我向老爷和大娘说一声就回来!”
喝完茶,李妈妈和慧雅送了惠清离开,便关上院门在院中坐下,继续拆洗孙刘氏的被卧。
慧雅一边拿锥子拆线,一边低声问孙刘氏:“你的那对虾须镯怎么到尹桂香手中了?”
孙刘氏张了张嘴,眼泪又流了出来。孙贵把雅雅卖了,得的银子根本就没往家里拿,那时候她就发现孙贵和孙大成媳妇尹桂香好上了,她怕孙贵不要她,因此一直忍着,谁知道孙贵受尹桂香挑唆,对她日夜非打即骂,一言不合就把她踹到床下……
她声音干哑:“尹桂香和你爹相好,把我的首饰都要去了,还天天挑唆尹桂香打骂我……”
慧雅听得有些腻烦,当即抢白道:“我爹早死了,那不是我爹!”
见孙刘氏又要哭,她蹙眉道:“人贵自强。你自己不争气,别整日哭来哭去,只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见孙刘氏无声抽噎,慧雅很是烦闷,又后悔自己的话说得生硬,便起身搬着小凳子坐到了李妈妈身旁,歪着脑袋枕在李妈妈膝上,半晌方道:“妈妈,成亲有什么意思?男人有什么趣味,以后我要像你一样自己过一辈子!”
李妈妈闻言失笑道:“可别这么说,我不嫁人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你可别学我!”
一直到用过了晚饭孙贵也没有回来。
李妈妈就伴着孙刘氏睡下了。
惠清不在,慧雅不敢脱了衣服睡,洗罢澡就闩了门,和衣在躺椅上躺了下来。
慧雅朦朦胧胧刚入睡,就被外面传来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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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初次动情
第六章
一出孙贵家的大门,赵青就看向来迎自己的弓手班头蔡玉成,沉声下令:“蔡玉成,点齐八位弓手,速去拘捕孙贵,不可声张!”他作为负责一县治安的县尉,直属属下不是三班衙役,而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弓手们。
蔡玉成是一个身矮体壮大脑袋的青年,出列答了声“是”,点齐八位弓手迅散开了。
一直到深夜,孙贵才被蔡玉成带着弓手堵在了村口——他被尹桂香指使着去城南的黄岗镇寻银匠打守孝戴的银花簪子去了,等到簪子打好已是亥时,因此等他回到孙家沟已经快子时了。
赵青也不提审,吩咐差役把孙贵和尹桂香隔离关押,预备明日凌晨直接押着孙贵和尹桂香回永平县城。
忙完这些,赵青叫了丁小四过来,沉吟片刻方道:“小四,你叫上里正,让他带你去通知嫌犯家人。”
说话之时,赵青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孙慧雅望着自己盈盈一笑时的模样,他顿时有些尴尬,俊俏白净的脸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他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握拳虚虚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慧雅刚入睡就被吵醒,心脏蓦地一跳,她定了定神,叫了一声“李妈妈”。
李妈妈此时已经醒了,摸着床沿坐了起来,一边摸衣服一边道:“慧雅,我去看看!”
这时孙刘氏也醒了,声音微弱:“鸡刚叫第一遍,应是子时……这么晚了……唉……”她白日睡得太多,夜里就没了睡意,一直在闭目养神。
李妈妈披衣而起开了房门。
月光透过房门照了进来,倾泻了满地,屋子里看得清清清楚楚的,慧雅见孙刘氏脸上神情痛苦,猜到她是躺久了身体难受,就走过去把孙刘氏翻成了俯卧的姿势。
与此同时,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李妈妈隔着门在与人对答。
慧雅听了片刻,认出了是白日那个小差役丁小四的声音,便理了理衣裙,也走了出去。
虽然大门外是认识的人,可家里只有三个女子,李妈妈和慧雅还是不敢开门,便和丁小四隔着大门对答了两句。
丁小四是和里正一起来的。
他隔着门缝低声道:“慧雅姑娘,大人命人拘捕了孙贵……”
慧雅闻言,当下心跳加速满心欢喜,浑身轻飘飘的,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那种雀跃欢欣简直是难以抑制,令她老是想大笑三声。
她竭力掩饰着声音中的喜悦,哑声问道:“小四哥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后爹的?”快说说吧,让我也开心开心!
丁小四奉命来通知嫌犯孙贵家属,怕慧雅为孙贵担忧,便含含糊糊道:“我们大人为人清正,自是不会冤枉了谁,慧雅姑娘放心吧!”
慧雅见问不出来,便不问了,反正村子里没有秘密,明日孙贵被拘捕的细节就会传播孙家沟,她一定能够再听几遍开心几次。
回到房里,李妈妈见慧雅木头人一般呆呆地坐在躺椅上,很是担心,忙拍了拍慧雅的肩膀:“慧雅,你怎么了?”
慧雅在月光中笑盈盈道:“没什么,我在想明日得寻人来帮着照顾我娘呢!”
孙刘氏听说孙贵被县尉大人派衙役拘捕了,担心孙贵受苦,又怕说出来慧雅生气,便哼哼唧唧哭了起来,把慧雅十分的欢喜哭得只剩下七分了。
慧雅懒得说她,自顾自背对着孙刘氏歪在躺椅上,在心里默默筹划着。
她只能在家里三日,后日就要回朱府了,首要之事是要寻一个靠谱的人帮她照顾孙刘氏。
另外,县尉大人审孙大成一案,极有可能问询到她,她得提前做好准备,该说些什么,怎么说,到时候摆出什么样的姿势神态,都得预先考虑好。
……
一直到鸡叫二遍,慧雅还在盘算着自己的积蓄能够支撑多久。
进朱府这八年,她总共积攒了五两银子。这次回来请大夫抓药已经花了二钱,还余四两八钱;四两八钱再加上白日赵县尉赏的那个一两重的小银锞子,如今共有五两八钱银子;明日雇人的话,一个月工钱须二钱,还须留下两钱银子给孙刘氏用来做过日子的开销……
盘算着盘算着,不知不觉慧雅就睡着了。
一大早慧雅就起来了。
梳洗罢,慧雅打扮得清清爽爽去村子里的豆腐铺买豆腐去了。
谁知道还热腾腾的豆腐都买到手了,她却没打听到什么消息,村子里的人甚至还不知道孙贵被拘捕呢!
慧雅当然义不容辞地把后爹孙贵和尹桂香一起被拘捕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这横死案件再加上桃色故事,村子里自会很快传开的,到时候墙倒众人推,县尉大人再派人询问孙贵尹桂香之事,怕是不少人会说道说道的。
刚侍候孙刘氏用过早饭,贾氏药铺的贾掌柜就命小徒弟带了个健壮婆子过来了。
慧雅询问了一番,得知婆子姓马,人称马大娘,是个寡妇,家中只有一个儿子,为了攒钱给儿子娶亲,这才出来做事的。
马大娘见慧雅年纪小小娉娉袅袅甚是美丽,态度也很可亲,心中很是乐意,笑着道:“姑娘放心,我极有气力,做事也利索,要不,我搬个物件姑娘看看?”贾掌柜已经说了是要伺候瘫子的,那搬进搬出的自然需要气力了。
慧雅闻言笑了:“马大娘,要不在我家先试两日?”她观察了这个婆子,见她身材高壮,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穿着青色夹衣黑色裙子,虽然都洗得泛白,却洁净得很,显见是个利索干净妇人,因此心中已经颇为满意了。
马大娘自是同意。
这边刚安顿下马大娘,那边惠清就骑着马狂奔而来了。
他从马上滑了下来,连院子都没进,牵着马缰绳立在大门口,抹了一把汗直接道:“老爷命我去往城东小花枝巷送东西,我直奔城门先过来了,还得赶紧去小花枝巷,免得误了老爷的事!”
慧雅捕捉到了惠清话中之意,想到家主朱俊素日行径,便笑着问道:“老爷又有了新相好的?”
惠清往后看了看,见没人经过,这才低声道:“可不是呢!是个花朵般的小媳妇,小名唤作秦宝珠,听说是和公公婆婆怄气离了家,被人拐带了出来,老爷爱她温柔,就出了二百两银子买下,租了处小宅子,又备办了衣服首饰,养在了小花枝巷。”
“这不大好吧!”慧雅闻言浓秀的柳叶眉扬了起来,“万一牵涉进拐骗良家妇女的官司里……”
惠清闻言笑了:“咱家老爷这样的事情做的少么?他老人家素来喜新厌旧,不过新鲜一两个月就撂开手了,怕什么!”
慧雅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外加多管闲事了,便说起正事道:“惠明哥哥,你明日傍晚雇个车过来接我和李妈妈吧!”
说着话,她拿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一粒碎银子,含笑递过去:“多谢你了!这是一钱碎银,你去拿了买些酒吃!”
惠清如何肯收慧雅的银子?他当即牵着马就走,口中道:“慧雅你若是真心谢我,待有了空闲,帮我做双鞋子就行!”
说着话,他翻身上马,打马去了。
看着惠清急急骑马而去,李妈妈在一旁笑了:“老爷每次有了新相好,最忙的就是惠清惠明这俩小厮,每每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飞来飞去。”
慧雅一听,细思一番,觉得果真如此,李妈妈说得实在是生动又形象,不由也笑了。
试用两日之后,慧雅对马大娘甚是满意,便开始商议价钱,说好一月两钱银子,一钱银子提前付,另外一钱银子待满一月时再付。
慧雅做事妥当,和马大娘计议已定,就去寻了药铺的贾掌柜做中人写了文书画了押,待一切齐备,惠清也赶着朱俊的马车来接她和李妈妈回城了。
他笑着对慧雅和李妈妈道:“我瞒了大娘,直接和老爷说了要来接你们的事情,老爷就让我赶着他老人家的车过来了!”大娘王氏素来小气,家主朱俊却为人疏阔,因此遇到此类事情众人都瞒了王氏直接去求朱俊。
慧雅笑着夸惠清:“惠清哥哥如今越来越精明,真是厉害!”
惠清被她夸得心里甜甜的,又有些害羞,低着头嘿嘿直笑。
慧雅给孙刘氏留了二钱银子,默然半晌方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她不爱孙刘氏,可孙刘氏是她的母亲。
孙刘氏接过碎银子,又流起泪来。
马车在桐花甜香中离了孙家沟。
此时慧雅暂时没了心事,又坐了家主舒适豪华的马车,当真是身心松快,闲适地掀开车帘往外看。
她回来的时候桐花正开,如今不过短短三日,浅紫的桐花已铺了满地,只有那氤氲满村的甜香还未曾彻底消散……
马车直接驶入朱府大门。
慧雅和李妈妈先去正院见王氏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