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和在书房里没有找到元靖,便去了后院。
后院莲花池种满了莲花。
月光之下,微风拂来,荷叶翩翩,波光摇动,煞是静美。
元靖正坐在院子的池塘前,对着一塘莲叶自斟自饮。
翁同和忍住气问了一句:“公子,建州城西郊我神教的经堂……”
“大约已被人连底端了。”元靖端起一盏酒,仰首一饮而尽。
翁同和大脑空白了片刻,这才道:“这是……是太师的心血啊!”
元靖冷笑一声:“哦,太师的心血么?那他寻那么多护堂童子童女做什么?还给那些孩子喂那么多的药,究竟是何用途?”
翁同和脸色苍白,闭口不言。
太师是他的恩师,如今已经仙逝,他真是无话可说——太师事事完美,惟有色之一道上有些贪了,神教收集无数童男童女,日日以加了春【药的特殊药物喂之——这种药物能令这些童子童女肌肤雪白嘴唇嫣红,而且肌肤极易受伤,稍微一碰便变得青紫甚至出血——待养成之后就送往京城供太师取乐,此事已成惯例。
谁知太师居然中风,很快又猝然死去。
不过太师虽然仙逝,神教发展得颇为顺畅的鄂州、建州和沧州,还是按照惯例准备这些药养的童子童女。
只是如今毛家的当家人换成了已经过继给晋州元氏的元靖,元靖事事与太师不同,他们这些部属不免都有些茫然失措。
元靖不再说话,拿起酒壶自家倒了一盏酒,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翁同和辩解道:“神教那边不归我管。不管是建州的经堂,还是鄂州和沧州的经堂,都由太师亲自委派了圣之父主管。”
元靖淡淡道:“那你就更不该干涉了。”
翁同和:“……”虽然太师把毛氏一系的势力大部分都交给了穆远池,可您作为太师的亲人,说这样的话合适么?
赵青有些酒意,怕浑身酒气回去熏了慧雅和宝宝,便命丁小五回内宅给他取了换洗衣物。
他在外面书房的内室里冲了澡,大肆冲洗了一番,这才换了洁净衣物往内宅而去。
第二天傍晚,赵青正要带着从人回内宅用晚饭,秦通判与叶瑾匆匆跑了过来。
秦通判剑眉紧蹙,嘴唇紧紧抿着,似是愤怒之极。
叶瑾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他们一起向赵青行了个礼。
叶瑾道:“大人,请随我等去看看吧!”
赵青见他和秦通判神情有异,眼神中有压抑不住的愤怒,便起身随着他们去了弓手队
弓手队所住院子正房内的大通铺上,二十多个身穿白衣白裤或者白裙的男童女童呆呆地坐在上面,一见赵青等人进来,便都抬眼去看。
叶瑾的声音变得轻轻的:“大人,您看他们的肌肤、眼睛和嘴唇!”
赵青凝神看去,发现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肌肤洁白细腻,有好几个白到将近透明的地步;眼珠子比一般人要大得多,要黑得多;嘴唇嫣红,红得近似怪异……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叶瑾:“哪个是温同子与周氏的儿女?”
叶瑾凑近细细看了一遍,从里面挑出了两个不那么异常的孩子出来,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都生得玉雪可爱,肌肤、眼睛和嘴唇虽也异常,却没那些孩子明显。
秦通判道:“大人,温家姐弟被送进经堂的时间不长,才两个多月,因此受到的毒害不深。”
饶是赵青一向胆大,可是他如今已是一个父亲,哪里敢再看这些孩子?
他转身出了屋子,吩咐紧跟着他的丁小五:“快去请方女医过来!”
又吩咐丁小四:“给十二哥发千里加急,让他派太医院名医来建州!”
此时天色渐晚,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细的雨丝密密地斜织着。
赵青看着雨中的松柏树,低声问秦通判:“拜日教在建州的首脑捉到没有?”
秦通判躬身施了个礼,道:“大人,已经逮捕了。拜日教在建州的首脑名叫白恩克,被信徒称为圣之父。”
赵青轻轻道:“你去安排一下,我亲自审讯这位圣之父白恩克!”
酷刑用遍,这位拜日教的圣之父白恩克始终咬紧牙关不肯交代。
赵青也不着急,当下便命衙役拽了两条狼狗进来,又命人脱了白恩克的衣服,在他的隐秘部位上仔仔细细刷上了特制的药物。
看衙役做完这些张智,赵青沉声问白恩克:“还招么?”
白恩克虽然被剥得光溜溜的,却依旧是一派清风明月的模样,高贵之极。
赵青淡淡道:“这两条狼狗,都还饿着,而且都被喂了春‘药!”
他看向白恩克:“你不是很善于喂人吃春0药么?”
白恩克觑了那两条狼狗一眼,见它们虽然被衙役用铁链子紧紧锁着,却依旧咆哮着,跳跃着试图前扑。
他一阵腿软,却依旧坚持道:“鄙人不知赵大人说的是什么!”
赵青笑了笑,摆了摆手,起身出去了。
他一出去,一个衙役便放松了拴着狼狗的锁链。
那狼狗早闻到了白恩克身上的气味,当即向白恩克扑了过去。
白恩克惨叫着嚎叫着在地下翻滚着,声嘶力竭道:“大人,我招!我全招!我全招啊!”
原来他们所谓的神教便是元天教,又称奉天教或者拜日教,在南方以鄂州和建州为中心,在北方以沧州为中心,规模都很大,信男信女无数,都很狂热。
天元教的创立者便是先毛太师。
他建立天元教,用一套完整的教义来给人洗脑,一则骗取信徒入教奉献大量财物,二则骗取信徒奉献的童男童女,从中选择出清秀美丽的,用药物加春药饲养,使这些童男童女肌肤雪白眼睛乌黑嘴唇嫣红,然后送往东京供毛太师淫乐。
只是这些童男童女的身体经药物浸透,肌肤薄脆,骨头易断,往往禁不起毛太师的肆虐,一般都会很快死去……
晚间翁同和从州衙出来,惊弓之鸟一般慌慌张张跑回家里。
他是朝廷命官,赵青在未曾掌握证据之前不会逮捕他,可是翁同和已经嗅到了不利于己的空气。
翁同和的新婚妻子曲娘子笑脸相迎,柔声抚慰了他一阵子,又亲自端了一盏茶奉给了翁同和。
刚喝了一口茶,翁同和就觉得不对,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茶盏在地砖上摔得粉碎。
曲娘子换了骑装,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出了内院,与候在仪门的元靖及阿北阿南会合。
待船距离建州已远时,曲娘子这才问元靖:“公子,您这是何意?”
元靖没有说话。
曲娘子低头道:“拜日教虽然被端了,可太师伏下的暗桩甚多,大部分都交给了穆远池,公子你……唉……”
连夜审完白恩克,赵青与江绣见面,一边千里加急向前往鄂州和沧州的钦差通报,一边派付春恒也叶瑾率领弓手队搜捕牵涉进拜日教一案的官吏,一边布置大军搜捕全建州,整个建州处于赵青严密的控制之下。
赵青和江锦足足用了一个多月工夫,这才把拜日教信徒一网打尽,尽数关在建州城中,以便审讯及教化。
等赵青彻底解决了拜日教一案,已经是三个月后了,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不知不觉来到了人间。
只是建州靠南,雨水颇多,一立秋便开始下雨,细雨绵绵,空气似乎都是潮湿的。
处理完案件,虽然后续还有很多事情,可是赵青依旧轻松了许多。
赵青回去的时候,宝宝正醒着趴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布偶啃来啃去。
慧雅坐在一边逗他。
房内房外侍候的产婆、奶娘和丫鬟人数随多,却都极为规矩,一丝杂音都没有。
赵青先进浴间大肆涤荡了一番,这才出来看慧雅和宝宝。
侍候的人忙都退了出去,在外面廊下候着。
慧雅见赵青过来了,就把宝宝抱了起来让赵青看。
宝宝如今已满百天,生得又白又胖又健壮,分外玉雪可爱,五官很像赵青,精致得很,可是大致的轮廓看上去又像慧雅
宝宝一被母亲抱在怀里,脑袋就钻来钻去,小嘴巴顺着奶香贴到了慧雅胸前,很快就把顶端那一块给濡湿了。
赵青见宝宝如此贪吃,凑过去伸手捏了捏他的胖脸,轻轻拧一下他的胖腿,逗弄着他。
最后他把宝宝给惹急了,宝宝挥舞着双手,啪的一声在赵青俊俏的脸上打了一下,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赵青:“……”挨打的是老子我啊,你小子哭什么?
慧雅笑得止不住,解开罗衫,喂宝宝吃起奶来。
赵青凤眼微眯,一瞬不瞬盯着慧雅喂奶。
宝宝吃饱之后,撅着屁屁睡着了。
慧雅把宝宝放好,这才问赵青:“拜日教那个案子结束了?”
赵青点了点头,声音中有些沉重:“建州一共有三万余人涉案,判刑的有二百七十六人……”
慧雅想了想,又道:“那个周氏醒悟没有?”
赵青冷笑了一声道:“此等愚妇,见了自己一对儿女成了那个模样,反倒口口声声说圣之父已经要接引她的儿女成仙了,作为母亲,她也成仙在望了!”
慧雅蹙眉道:“周氏那两个孩子呢?”
赵青道:“我命他们的父亲温同子带他们回去善加教养。”
慧雅依偎进赵青怀中:“阿青,现在建州形势如何?”
赵青轻轻抚摸着慧雅,低声道:“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接下来,他要应对穆远池的大肆反扑了。
慧雅身子一凛,紧紧贴着赵青道:“阿青,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宝宝……”
赵青“嗯”了一声,抱住了慧雅。
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妻儿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似乎敲打在人的心上,给人带来类似心脏按摩的一种享受。
慧雅侧身躺在床上,手探到薄薄的锦被下,轻轻抚摸着宝宝肉乎乎软绵绵的背部,发现有汗,忙又把锦被往下拉了些,继续抚摸宝宝。
宝宝因为太肥了,浑身都是肉,摸着舒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