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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霸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将手中小刀往案上一放,顺手抹一下油嘴,问道:“几位来这里有什么事?”
他麾下最老资格的,应该是校尉马夫规,此人很早就跟随唐公,军职也被保举到了可以统率一团三百人的校尉,这次派这样一个资深的猛将给李元霸,足见唐公对他此行的重视。
马元规果然率先站起,向着李元霸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问下三公子,世子既然和潘将军出征,咱们是留在河东等候消息,还是直接去灵丘战场?”
李元霸愕然道:“父亲命我前来河东郡,就是助大哥一臂之力,怎么马校尉还有此一问?当然是明天起身,赶往灵丘。”
马夫规忙答道:“话是这样说,不过唐公当初只命咱们来河东助守,这助守学问就大了,是保障河东郡治的安全,还是赶赴前线,这当然就得由三公子来拿主意了。”
李元霸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想到李渊给自己的命令确实有些含糊不清,只说带骑兵来河东助守,自己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随大哥征战,这其中就确实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
躲在河东城里,远离战场,最多偶尔到近处巡逻,杀几个小贼,一场功劳也是到手。
赶奔前方杀敌,功劳大了一些,不过危险也是成倍增加。
看出李元霸若有所悟,躲在马元规身后的几个将领,开始躲闪李元霸的眼光注视。
李元霸冷笑一声,心知马夫规看似等着指示,其实他与唐公世子李建成走的很近,所谓请示,不过是来激将。
至于其余的将领,有的是李世民的心腹,有的是唐公嫡系,不过除了马元规这样的悍将外,其余的将领要么是不大愿意去前线死拼,要么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地,不愿意去给李建成做帮手。
唐公府里的明争暗斗已经开始,幕僚谋主们兴风作浪,这些原本应该直心肠的武将们,也开始私下为自己的主人谋划利益。
李元霸心头一阵厌恶。
他上一世就见多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这一世却是一个盖世猛将,性格脾气最不容于这样的事情,继承了李元霸地位与武力的同时,原本的火爆脾气也留下来不少。
他冷冷看向诸人。
武将们不象文官那样,对他这种强势的压力太过敏感,不过也只是多坚持了一会而已,片刻功夫过后,所有人都低下头去。
李元霸站起身来,几乎是逼到马夫规鼻子面前,低声吼道:“我可不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是父亲的儿子,为李府出力便是我的主张。身为一个军人,束甲持槊,就不要畏惧避战,知道敌人在哪里还躲着不敢去,这和一个娘们有什么区别?”
他咆哮着,去了冠的头发飘散着,整张脸狰狞无比,双手搭在马元规的肩头,已经把对方握的满头大汗。
任何人都相信,马元规只要敢说一句不合李元霸心意的话,就会被他生生撕碎。
马元规忍着巨痛,挣扎着向李元霸道:“是,末将知错,愿意追随三公子前往灵丘。”
其余几个旅率更加不敢迟疑,唯恐三公子的狂暴会落在自己头上,也连忙齐声道:“末将等也愿往,宁愿战死,也不敢畏怯避战。”
“这就好。”
李元霸终于恢复平静,松开双手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刚刚势若疯虎,那种疯狂的劲头吓的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面色铁青,等脾气过去,却又若无其事,平静的仿若婴儿,比之刚刚的狂暴,这种平静,越发令人害怕。
马元规满头大汗,刚刚被李元霸捏住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心中明白,刚刚对方根本没有使全力,如果劲力再加几分,自己的肩骨都会被生生捏断,对方拥有这样可怖的力量,在他面前使用什么阴谋诡计,当真是可笑之极。
他揉着自己的肩头,向着李元霸躬身请罪。
李元霸微笑道:“罢了,你其实是想去灵丘。”
马元规老脸一红,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元霸直视于他,又道:“我只是不喜欢武将们把心机用到自己人身上,有这些功夫,算计敌人更好。”
马元规口中呐呐而言,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元霸挥手道:“罢了,你们早些去休息,明早起身赶路。”
这下众人再也不敢挑战他的权威,一起躬身应诺。
马元规等其余众人出门,方才转身向李元霸道:“三公子,其实末将也不愿那么做。”
李元霸淡淡一笑,道:“此事揭过不提了也罢。”
马元规连忙答是,转身欲行,沉吟片刻又转身向李元霸笑道:“公子在前几天鞭打浪费民脂民膏来为咱们接风的县官,今天又不管裴钟是世家大户,河东太守,丝毫面子不给,末将心里,其实是极为佩服的,真正的军人,就该如三公子一样。”
他说罢转身,昂首而出,身上的甲衣啪啪作响,在帐外的夜色中渐渐远去。
李元霸终于面露苦笑。
后人有一枭雄说过,武人的思想要复杂,生活要简单。其实纵观史书,历朝各代的武将,思想复杂的很多,而真正用对地方的,只怕又是很少了。
他吹熄帐中的烛火,安然入眠。
无论别人怎样,他只需凭着本心做事,凭着上天赐给自己的力量去杀戮,跟随着父亲和大哥二哥,这世上还有谁能算计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