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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霸如此一说,眼前众人却都是松了口气。确实,人独骑在敌人万人军人纵横厮杀,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人家可是一军主帅,堂堂国公的嫡子,身份之贵重,岂是常人能比得的?
当下各人都松了口气,原本有些过分紧张的营地里,立刻放松下来。
王君廓与苏定方甚觉佩服,他们久历战阵,自然也知道士卒紧张,可惜并没有好的办法,只有多赏酒肉罢了,李元霸一席话,立刻扭转了紧张气氛,却叫他们不得不服。
当下迎上前去,先让人牵去战马,喂料刷洗,李元霸带着几人回到自己的军帐中。
营中队正以上,已经悉数到得帐外,看到李元霸领着两个将军进去,各人也是鱼贯而入,站在军帐两侧。
李元霸心中感慨,这些豪杰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唐公与府中幕僚和大将见了,也是尽夸精锐。队正以上,那些旅率、校尉,都是一时之选,虽然没有什么历史上知名的战将,相信将来在他的麾下征战,也必定有大放光彩之士。
他心中感慨,脸色却甚是凝重。适才安抚普通士卒也还罢了,眼前的队正以上的军官,都曾经在战场厮杀过,心理素质极好,倒也用不着刻意抚慰,当下将明日冲阵之事说了,李元霸大马金刀坐定原处,王君廓与苏定方等人献计献策,商议半天,方才决定好战事细节。
到得第二天四更时分,军中的伙夫开始埋锅造饭。当时的战阵饮食极其简单。只有熏制好地肉食。加上大量地干粮,烧些热水配上干粮,便是上好饭食。
与官兵这边相同。贼兵那边亦是如此,早早的便已经嘈杂吵闹,一阵阵饭菜香气,顺着晨风飘荡过来。
两边都是知道,既然入了这个山谷,就非得打出一个结果来。昨日官兵失败,更给了贼兵极大的信心,从小兵到将校,都觉得对面地官兵人数太少,纵然李府骑兵远胜普通官兵的精锐,也是绝不可怕,毕竟双手难敌众拳。
那些曾经突袭围困壮武将军潘长文的贼兵更是得意,口中不停的吹牛。将隋军战力贬低,自己这一方的人数优势夸大,虽然语多荒诞,有不少军官听了直是摇头微笑。却也都无意阻止,毕竟如此一来。自己一方的士气将更加高涨。
待天色稍亮,两边都已经拔营起寨,官兵这边由两个副留守领兵,历山飞一边,却是由大将翟雀儿领兵,以五千精锐,带着一万普通贼兵,近两万人黑压压向着官兵压将过来。
原本以官兵地战力和装备,虽然出阵的不过两千多人,只要统兵的大将敢于向前和善于指挥,用阵形和武器最大化自己一方的优势,一样可以和对方交一交手。
可惜王威与高君雅两人实在不是将才,远远看到对方压将过来,唯一的应对之策,就是立刻下令,全军上下停住脚步,步兵在前面竖起盾墙,几百个弩手在后阵射箭。
“放,快放!”
王威显然是一夜紧张,根本没能好睡,双眼红肿艳若桃花,虽然身负甲胄,手持横刀,却是一点将军样也没有,骑在马上挥刀猛劈,不停下令,敌人还离的老远,就已经命令自己一方的弓弩手开始放箭。
随着王威的手势下落,一排黑色地羽箭斜飞到半空,然后呼啸着向前俯冲下去。虽然距离很远,大半的羽箭都落了空,还是有几十支羽箭落在了贼兵阵前,有的落在贼兵的脚面上,中箭地人哎哟一声,扑倒在地,有的斜斜地插进人的胸膛或脖子,鲜血慢慢的从人身上溢了出来,并不像刀砍斧削那样狂喷而出,却是一样会要了人的性命。
这个时代的医药水准极其落后,使得这些普通士卒一旦受伤,就基本等于丢了性命。
第一轮的箭雨刚落,第二轮的箭雨就已经升到了半空,向着贼兵飞翔而去,而箭雨后的隋军弓弩手,已经拉开了弓箭,准备下一轮的发射。
与贼兵稀稀拉拉的还射相比,此次出征的隋军都是正经的大隋府兵,精锐程度远超普通郡兵,更不要说这些由绿林好汉,山大王,加上破产农民组织起来的军队了。
一轮又一轮的黑色羽箭不停的发出,对面的贼兵队伍虽然加快了脚步,却仍然有不少人哀嚎惨叫倒下,身上的红色血液沽沽流出,染红了地面。
贼兵们原本还算高昂的士气,立刻低落下去。缺乏纪律的训练的军队就是这样,士气容易鼓动起来,也很容易低落。
眼看距离隋军越来越近
射出的羽箭也越发的快捷和密集,威力也越来越大,尖啸声不绝于耳,然后便是“叭”的一声,自己这一方有人中箭,然后先是咒骂,然后哀嚎痛哭,接着,就没有了声息。
与明盔亮甲严阵以待的隋军相比,号称十倍实力的贼兵,真正敢于冲锋的,还是那些积年的悍匪,那些新丁或是老油条们,嘴里喊的热闹,其实冲上前的脚步越迈越小,甚至是转了个方向,开始向着后方后撤。
与隋军制式弓箭相比,贼兵们的甲冑实在是差劲,甚至有不少人根本就是在身上胡乱裹了几层兽皮,这样的装备,羽箭可以轻松穿过,带给对方最大的杀伤,根本就无从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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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雀儿明显也没有布置督战队,眼看着嗷嗷冲上去的部下又嗷嗷败退了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很快,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贼兵已经败退,空留下一块染满了血的土地,还有几十具尸体和无数支插在地上的羽箭尾巴。
死者不多,重伤的和轻伤的却是不少,前方战况不利,历山飞自己也是骑马赶了过来,看到几百个兄弟身上插着敌人的箭矢,两眼神采焕散,显然是性命不保,历山飞不觉大怒。
这一次冲锋,可谓是下了血本,不少跟了他几年的老弟兄也派了出去,谁知道被对方一通羽箭就射了回来。
他皱着眉头,使劲的抽着自己下巴的胡子,手中不顾及力道,竟是抽下来一把,痛的自己猛一激灵。
主将如此焦急,翟雀儿甚是惭愧,把手中的拍刀一摆,怒道:“我亲自带人去冲。”
历山飞摇头道:“不成,谷道狭窄,敌人摆了铁壳子阵,后面射箭不停,这样就算冲下来,死的人也太多了,咱们的老弟兄能征善战,不能就这样死在敌人的箭下。”
他突然眼前一亮,揪着胡子喝令道:“一群蠢驴,咱们不是在县城里找到十几张强弩么,快拖上来,用强弩射对面的***!”
大当家一发话,众人不好说当初是历山飞自己下令,强弩珍贵,他自己下令才能使用,当下只得手忙脚乱,把阵后的十几张强弩推了上来。
流线型的弩身,巨大的弓弦,精钢为锋薄铁为羽长木为身,十几支强弩一字排开,冰冷的箭头散发着妖异的寒光。
“拉,快拉!”
历山飞心急火燎,挥刀下令,看到弩箭已经拉满,立刻挥手下令,十几支强弩同时“鏰”的一声,十几支弩箭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射了出去,巨大的推力使得众人几乎看不到弩箭的运行方向,只看到一片残影,直直射入对面的隋军阵中。
“砰!”
第一支弩箭已经射到,箭头砸烂了隋军的牛皮大盾,巨大的惯性仍然不停,把盾牌后的十几个步兵串成一串,扎在地上。
接二连三,仿佛是一曲急促弹奏的琴曲,对面的“鏰鏰”不停,巨大的铁箭不停的飞向隋军阵中,把一个又一个的隋军将士钉在了黑色的大地之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后阵的隋军虽然也拉开了自己一方的几架强弩,却是失了先机,况且对面的人数实在太多,隋军的强弩数目也并不多,射出去的几支弩箭虽然杀了不少贼兵,声势上,却是远远不及对方。
王威见势不妙,知道阵不可守,当即也不下令,自己先调转马头,向后阵逃去。
在他身前,高君雅带着几个亲兵,已经当先而逃。
这两个副守将军,征战并不在行,每次逃跑的时机却是选的恰到好处。
看到王威想逃,一个隋军府兵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手中的槊杆突然一斜,竟是打在王威身上,副留守将军一个不小心,居然摔落在地。
若是往常,这个小兵必定保不住性命,此时王威也顾不得许多,居然在地下一滚一个翻身,又是跳上马去,然后猛打几鞭,就这么向后阵逃窜而去。
主将们都逃了,隋军也是大乱,好在这支精锐之师虽败不乱,由着中下层军官坐镇,一面向着蜂拥而至的贼兵还击,一面缓缓而退。
而在队伍之中,有不少李家的心腹手下,穿着隋军府兵的衣服,开始悄悄解开手中的布袋,准备向地上抛洒早就准备好的金银珠宝。
而在后方不远处,四百名百练骑兵已经准备妥当,李元霸手持铁戟一马当先,随时准备出击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