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战死于此
“不行,梁公公不能过河。”杨华狠狠地摇头,他没想到那日所看到的精锐到不可一世的重骑兵居然是现在这个模样,现在不要说上阵杀敌,只需一队骑兵就可以让他们放羊。
杨华大声说:“公公,现在回去来来得及。快快过河收拾乱军重整军队,敌人应该不多,现在又是深夜,想来女真人也不会恋战。若等他天亮,金人大军一到就来不及了。”
“是,公公你不能过河。”雷彦兴也是老行伍了,听杨华的话一说出口,立即醒悟过来。现在若过河收拾乱军,或有重整部队,守住汲县城的机会。若放任梁方平逃跑,北岸大军失去指挥,现在又如山崩地裂一般逃窜,只怕用不了一夜,这只用重金打造的铁甲骑兵就不复存在了。失去骑兵,还拿什么抵御金人的进攻?
想及于此,雷彦兴手中的铁枪重重往桥板上一杵,“公公,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手中的铁枪不答应,何将军的军令不答应,请回!”
“可是……”梁方平大声号哭,“可是,北面全是金人,如此抵挡得住呀?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眼见着溃兵就要冲过来了,雷彦兴心中大急,“公公还是快些回去,我愿助你收拾残军。”雷彦兴本是军中第一勇士,素有威望,若能得杨华等人的帮助,想必也能在天亮之前重整部队。
“对,我等愿助公公一臂之力。”古松大叫。
杨华狠狠地盯了古松一眼,心中虽然不愿意,可却也无奈地说:“愿去汲县与金人一战。”
见雷彦兴和杨华他们已经将话说绝,梁方平知道今天是再也不能南逃了。他大声哭着,却无法可想。只能点点头,哀哀地说:“雷将军,杨都头……我、我们这就回去。你们可好保护好我呀!”
“公公放心,末将定能护你周全。”雷彦兴一拱手,忙道:“公公快调头。”
可事实不以他们地意志为转移。正说话间。溃兵以密集地队型冲到众人跟前。因为梁方平一行人堵住去路。双方都骑着马。强大地势能狠狠地撞在梁方平等人身上。顿将几人撞下河去。
“救命啊!”落水地人大声呼救。可现在是冬天。身上衣物厚实。一过水就如生铁一般沉重。若没有人救助。却如何爬得上来。
转眼。梁方平所带地十骑已尽数倒下。溃兵也有十余人落马。大家都在桥上挤着一堆。相互咒骂。相互踢打。
溃兵早已经跑发了性子。见前面地人阻住去路。顿时发狂。抽出兵器尽力向前招呼。大声喝骂。“快让。快让!”
梁方平大急。嘶声大叫:“雷将军、杨都头救命……啊!”
杨华本拦在他面前。听到他地大喊。本想下意识地放梁方平过去。可心中有一道闪电划过。若现在放梁方平过去。只怕翌日这家伙定不会放过自己。不如借乱军之手。将这家伙挤下河去。淹死他。
口中连连应是,可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可怜那梁方平如何是身后那群乱军的对手,转眼就被人一棍从马上敲下,马蹄纷乱中,梁方平厉声尖叫:“我是梁方平……我是监军……饶命啊……”声音逐渐微弱,最后被淹没着一片人喊马嘶之中。
杨华心头一颤,这样的死亡还真是凄惨,虽然心中一阵痛快,却有些隐约的恻隐。
这一走神,乱军已从地上稀烂的血肉中冲上来,恶狠狠地直扑杨华。
杨华大惊,一抬头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马鼻子,甚至能感觉到马鼻中喷出的热气。他心中一凉,“这还真是自作自受,虽然害了梁方平,自己却也免不了死在马蹄的践踏之下。”
“喝!”一声暴喝,一条枪影横来,将巨大的战马挑上半空。马上的骑兵和那匹四脚扑腾的军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半天才落到河中。
是雷彦兴.白亮的水花溅起,水光中,铁枪雷彦兴如天上的魔神一样傲然立于浮桥正中,“我是雷彦兴,过桥者,杀无赦!”
“过桥者杀无赦!”赵明堂和古松也醒过神来,同时大喝。
而李鹞子则一声不吭,只将长箭一支支射出去,一口气将三人射倒水中。
“还等什么,随我杀过河去!”雷彦兴深深地看了杨华一眼。心中大为不满,这家伙心狠手辣,不是个善茬。
可此时正值用人只际,雷彦兴也不打算追究杨华的责任,只大声呼喝手中铁枪舞成一团黑光,挡在前面的骑兵如何是他对手,转眼之间,耳边一片“扑通!”的坠落声。桥边就下起了饺子。
“是,愿追随雷将军。”杨华忙应了一声追上去,眼前的雷彦兴简直就是五代时的铁枪将军王彦章,一举手一投足,风声轰然,沛不可挡。
转眼,五人已经杀至河心。
见他们下手如此之狠,又见是大名鼎鼎的雷彦兴,溃兵终于停止向前拥来,定定地站在桥上,然后被五人毫不留情地撞下河去。
雷彦兴心中哀叹,这都什么事啊,还没同金人开打,先杀自己人,这就是禁军骑兵精锐,这就是一百二十万开封百姓的指望?
倒是身边的杨华手下不停,每一枪出去就带起一串血花,当真是枪枪要命。
雷彦兴更是不满,这人杀心也太重了,未免失之仁厚。这桥上的可都是自己兄弟,怎么也下得去手?亏得何灌将军还有意提拔这小子,这样的人不可重用。
杨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雷彦兴的不满,他已累得浑身发痛,手软得快要提不起来了。眼前的乱军却是越来越多,放眼望去,落雪的夜色中漫山遍野都是混乱的骑兵,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响声,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将要倒下去,可好几次又硬挺着站起来,踏着摇晃的桥板奋力前冲。
终于,身前突然一松,耳朵再次恢复听觉。
雷彦兴在大叫:“我是龙卫军统制雷彦兴,所有人都停下来,向我靠拢,列队!”
终于冲过河来了!杨华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黄河北岸虽然没桥上那么挤,可人数却比河上多太多了。整个汲县的守兵都跑了过来,两万人没头苍蝇一样在河边乱跑,却没有人听到雷彦兴等人的大喊。
雷彦兴和杨华等五人呆呆地站在水边,心下一阵冰凉。他们五人都是步卒,眼前可是溃散的七千骑兵,怎么挡得住?逃命要紧,又有谁肯听他们的命令停下来?
一刹那,杨华和雷彦兴都陷入深刻的无力感中。
他们从桥上下来反便宜了乱军,因为没人阻挡,骑兵们跑得更快。
一队又一队人风一样从桥上冲过去,转眼就消失在雪花飞舞的东京大地。无休无止,永无终结。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五人都静静地站在河滩上,用疲惫的眼神看着身边洪流一样奔驰而过的骑兵,在没有阻挡的力气。
南岸的酸枣方向突然升起一大片火光,更多的喧嚣传来,“女真人,女真人!”
“炸营了,何将军那边也炸营了!”雷彦兴心中大通。不用多想他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多混乱的骑兵疯狂冲击,恐惧瘟疫一样传染,在着漆黑的夜里,惊慌失措的士兵也只有夺路而逃一条路可走。
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何灌的大军也完了。
这次出征,敌人没见到一个就全军溃败,这样的大败有史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强烈的屈辱感心头升腾。
北岸骑兵乱了,南岸步兵炸了,还靠什么守开封,还靠什么去守着大宋的江山?
古松抢天呼地的大叫:“天亡我大宋!”将一口热血吐在地上。
赵明堂本就被兀术打伤,身子也没好完全,此刻更是面白如纸,喘息着柱着长枪说不出话来。
杨华沉默半天,这才缓缓地说:“雷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过河吧,再迟女真人还真就杀来了。”
“雷将军,我们走吧!”
还没等雷彦兴说话,女真人的骑兵总算出现了。五百轻骑兵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挥舞着狼牙棒和马刀,分成十个小队在宋军队伍的背后不停穿梭,将一个又一个宋军砍翻在地。
掉在队伍后面的是一万三千步兵,失去了骑兵的支援,这些人如何是金人铁骑兵的对手,一个个倒在雪地上,或者被疯狂的人群践踏致死。
看到这么多惨死的袍泽弟兄,雷彦兴满目泪光,大声对杨华等人喝道:“国虽败,我等不败;军虽溃,我独不退。是男人就随我杀贼去!”
说完话,他猛地向前冲去,口中大叫:“真定雷彦兴战死于此!”
“河间赵明堂战死于此!”
“汴梁古松,死于此地!”
一道热气涌上双目,再也遏制不住了。杨华伸出手抓了把积雪在脸上擦了一把,大吼:“麻城杨华,战死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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