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大夏正德元年四月。
大宋建炎元年,或者大宋天承元年。
反正就那么回事,现在的大宋已经分裂成两个国家。一个是赵构的建炎朝,一个是赵楷的天承朝。
大夏国中书令祥佑军司都统军李良辅无奈地看着那一队从身边呼啸而过的河东军轻骑,这些家伙从早到晚好象都没停过地在大夏使节团周围乱跑,除了撒下一路的灰尘,还留下阵阵哄笑。
若不是李良辅竭力忍耐,只怕使节团中的铁鹞子们都已经拔出刀子同这些该死的河东人血拼了。
同铁鹞子们的咬牙切齿不同,副使拓拔山岳则面如沉水,也看不出是怒是喜。
李良辅被河东骑兵卷起的灰尘呛得不住咳嗽,他古铜色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鼻翼处斜划至右嘴角。伤疤处,皮肉翻卷,看起来甚是可怖:“山岳,宋人无礼,如此对待我大夏使节,我看他们根本没有与我和谈的诚意。”
拓拔山岳闻言睁开眼睛,缓缓地说;“不然,李帅,依末将看来,宋人并无挑衅之意。这队骑兵之所以如此无礼,既不是赵楷的意思,也没得到杨华的授意。”李良辅是西夏王族成员,又是军方第一人,拓拔山岳早年随小梁太后征战时,曾做过他的部将。
因此,拓拔山岳在李良辅面前依旧行下属之礼。
“哦。这又是为什么?”李良辅抬头看了看天上地太阳。感觉身上一阵燥热。忙摘下皮。让清凉地风从自己剔得精亮地头皮上吹过。早年。党项人还蓄有长发。自元昊称帝后。为了让党项人和汉人有所区别。下令所有人都将头顶地长发剃光。现在已经是四月。雪早化得看不到影子。太阳一日大过一日。热得人难受。
拓拔山岳说:“末将在东京地时候与河东镇判官关群有过接触。对河东军有些了解。河东军剽用敢战。又狂妄自大。常以天下第一强兵自居。今日见了我大夏精锐铁鹞子。只怕都心有不忿。”
李良辅哑然失笑:“河东军都是疯狗吗。怎么逮谁都咬?早知道就不带铁鹞子来太原了。”
“不然。适当展示一下我大夏军威也是好地。河东镇龟缩山西一地。战略空间狭小。必然要攻城掠地。开疆拓土。河北现在乱成一团。有密报。金人大军有第三次南下地可能。那地方水浑。河东军兵力不足。自然不会轻易涉足。若我是杨华。也很乐意看到河东镇与强大地金国之间有一个缓冲地带。让赵构和女真去斗好了。
至于河南。应天府、河南府、开封府三地。赵构大军云集。此时。河东军若与他开战。也一定能讨到什么好。”
“那么?”李良辅惊讶地看了拓拔山岳一眼。暗道。这个看起来不起眼地军官以前在自己麾下任职时很普通呀。怎么几年不见。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
“那么,杨华的地主攻方向就应该是关中了。山陕本为一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这一片战略要地。”拓拔山岳侃侃而谈:“现在,我大夏国正在攻打定边军、西安州各地山寨。未来难免不同入陕的河东军摩擦,末将认为,展示一下我大夏的军威也是好的。如此,河东军才不会轻启边患者。对宋、夏两国都是一件好事。”最后,拓拔山岳加重语气:“两只刺猬碰到一起,大家都会小心地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哈哈,山岳你这个形容不错。”李良辅一边用帽子扇着风,一边大笑:“马上就到太原了,杨华说他正要举行一个阅兵式,想请我大夏国的铁鹞子参加。好,明天就让宋人看看我铁鹞子的无双骑射。”
无论怎么看,西夏都是一个夹在宋金两个大国之间的弱小势力。即便现在的大宋一分为二,但基于汉人那执着的大一统之心,应该在不远地将来合二为一,逐步统一。
既然是小国,就得有小过的觉悟,这一点李良辅并不讳言。夏国在宋金大战的时候也只能保持中立,两不得罪。并在适当的机会占些小便宜。
就拿过去的这两年来说,夏国还真在陕西捞了不少好处。元德八年也就是去年三月,西夏乘金兵进攻宋朝的机会,派兵将原来宋朝在夏边境修筑的城堡陆续攻占。后又进占天德、云内、武州及河东八馆地带,以及宋边境震武城。
今年一月,西夏军队又攻占宋朝西安州、麟州建宁、怀德军,乘胜攻克天都寨,大肆掠夺。
到现在,两国的边境还在鏖战不休。
不过,西夏上层都知道,他们也只能略微吃些欺头。打的就是西军大量被征调去河北,关中空虚的这个。一旦大宋醒过神来,真要来一个国战,党项人也
于是,西夏国君李乾顺便命李良辅带着一个庞大地使节团来太原。一是祝贺赵楷新君登基;二则商议关中战事,签定和平条约;三,催要今年岁币。
山西是西夏的邻居,李乾顺自然有意同这个兵甲精于天下的强邻搞好关系。因此,承认赵楷是赵宋正溯天子这个人情肯定是要卖的。现在,党项人已经在陕北抢够了,也该收兵回国,在罢兵之前随便卖新朝一个好也是应该的。既然我大夏已经承认赵楷是正溯,以前宋夏两过地和约也该照章遵循,岁币是不是该支付了?
在整个西夏上层看来,现在的河东势力还很弱小,而宋人又有内斗地传统。未来,赵楷和杨华的精力必将全部放在与赵构地建炎朝的法统之争上,根本无暇处理宋、夏之间地事务。因此,适当向杨华施加压力,逼迫天承朝全盘承认宋夏和约,甚至向党项妥协正其时也。
这次李良辅的使节团除带了大量的礼物和随行人员外,还随便带了一百铁鹞子过来炫耀武力。
所谓铁鹞子,是李元昊创建的一支重骑兵部队,是于金国铁浮屠和辽国铁林军齐名的一大骑兵集团。同这两支重骑兵集团不同,铁鹞子身上的重甲与马身甲连为一体,即便马上骑士阵亡也不会掉落马下。
因为铁鹞子消耗极大,即便在西夏国力鼎盛时期,总编制也不过三千。共分十队,每队三百人,因为战斗力强悍,铁鹞子是西夏皇帝护卫亲军。
显然,杨华邀请李良辅参加阅兵正中他的下怀。他甚至能够想象,等到明天,当这一百铁鹞子出现在宋人目前时他们目瞪口呆时的情形。
不过,眼前这一队队从自己身边的河东轻骑还是让他大感不快。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叫孙重山的河东军骑兵将领,这人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岁的样子,个子也略微有些瘦小。看得出来,此人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正因为他实在太单纯了,所以,小伙子毫不掩饰自己对西夏铁鹞子的敌意。沿途,这个年轻的河东军官总是带着部队在使节团周围冲来冲去,发出一阵嚣张的大笑。
孙重山他们一人双马,沿途不停换马,直跑得浑身热汗,好象就不感到累。
而铁鹞子们也被河东骑兵刺激得眼睛发红,很多人都下意识地将手搭上刀柄,只等李良辅一声令下就冲上去,将这群可恶的汉狗砍成肉酱。
天上的秃鹫仿佛也感觉到地上的死亡气息,从早上起就在众人头上盘旋。这些年来,山西一地饱经战火,只要一看到兵器和铠甲的闪光,这些扁毛畜生就下意识地飞过来,破布一样在人们头上呼啸。
“咻!”一支响箭射上天空,将那头秃鹫惊得在空中一颤。
随着这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河东骑兵同时抽出骑弓向天上射去。
无奈秃鹫飞得实在太高,河东军的骑弓又偏软,这一阵箭雨都落了空。
河东军在西夏人头上放箭,这一无礼举动终于激怒了党项铁鹞子,一百多人同时大骂起来。
见事情要糟,李良辅眼皮一抬,正要说话。身边的拓拔山岳暴喝一声,突然拉开随身的铁胎弓朝空中一箭射去。正中秃鹫的胸脯。
“嘎!”一声,那头讨厌的畜生石头一样从天上落下。
“好!”一众党项人刚才憋在胸口的那口闷气化做一声喝彩。
“呵呵,拓拔将军好箭法,我比不上你。”孙重山看了看跌落在地的秃鹫,抓了抓脑袋,嘿嘿地笑着。
拓拔山岳微微一笑:“我党项以弓起家,拉弓射箭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像我这样的箭术在大夏何止千万。”
“呵呵,党项人的箭法是不错。”孙重山和手下人也被拓拔山岳的这一手震住了,他说话也是直接:“久闻你们夏过铁鹞子是有名的精锐骑兵,不知道上了战场遇到我河东游奕骑,谁打得过谁?”
拓拔山岳见他问得突兀,一愣,只得无奈地说:“我大夏与你们大宋乃兄弟之邦,怎么可能刀兵相响,我们这里来太原是议和的。至于两支骑兵谁强,这个根本没办法比较。铁鹞子是重骑兵,你们游奕军是轻骑,在战场上分工不同。”
孙重山又抓了抓脑袋:“的确是。不过,反正你们明天也要参加阅兵,到时候我们大家比一下就知道了,我倒要看看天下闻名的铁鹞子究竟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