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给她打电话是想一起探讨个应对之策的,结果没想到尤小安比她还站不住脚,一听就急哭了,不停地哀求她:“肖肖,不行啊,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千万不能啊,我害怕,你一定要帮帮我,当初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吗。”
肖芊芹也愁眉苦脸的,“是啊……可是,他说要是我不告诉他,他就跟我绝交,我也没办法啊。”
“你有办法的,你这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她话音一顿,突然想到个点子:“既然他之前一直以为是你送的,那你就将错就错嘛,好不好,肖肖,算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你想吃什么我都请客,要不……我让小青给你磕个头?”
肖芊芹就是个心活面软的主,最见不得别人哭着求她,她心里已经在动摇,反复叹气,却还没答应下来。
“你先告诉我,那些信里都写了什么内容啊?”
“……”
尤小安沉默了很久,心想事已至此,最好还是不要对她有所隐瞒,便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肖芊芹听完之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厉风看她的眼神那么古怪呢……
原来自己在他眼中已经俨然成为了他的追求者。
“唉,你既然喜欢他,何不光明正大地告诉他,让他认识你呢,你总不能一辈子暗恋吧。”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能见光!我就喜欢暗恋的感觉!”尤小安低声尖叫,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想到他知道我喜欢他之后,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我就紧张得没有办法呼吸!……所以肖肖,拜托你了,救救我吧!我只想要躲起来偷偷地喜欢他就够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答应我吧!”
肖芊芹这辈子做过的许多糟心事都是因为不会拒绝人,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又要重蹈覆辙了,“可是……这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我也知道……反正,能瞒多久瞒多久吧,实在不行再破罐子破摔。唉,都怪我,不该一冲动给他写信的,比起现在这个状况,我倒宁愿把那些心情都憋在心里,憋死自己也好。”
“你说什么呢!什么憋死自己啊!”肖芊芹最受不了苦肉计,良久,她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尽力帮你吧。”
肖芊芹绞尽脑汁响了一晚上,自己该怎么跟厉风解释其实写信和寄巧克力的人一直是她。
“我是因为脑抽了,不小心咬到舌头,才会突然跟你说巧克力是别人送的。”
厉风会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理由吗……
她烦躁地抓抓头皮,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的举动。
可都已经答应了人家,总不能半路反悔吧。
不管了,到时候无论厉风怎么逼问自己,她都一口咬死说是自己送的,爱信不信吧!
反正每天给他送情书抛媚眼的人那么多,多她一个也无妨了。
*
厉风给了肖芊芹两天的时间,让她说出之前的信都是受谁之托送的,结果两天期限还没到,就发生了一件让两人都措手不及的事。
那天早上,肖芊芹正在洗脸刷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声。
她心里纳闷,这是谁啊,放着门铃不按,干嘛跟自己的手掌心过不去啊。
她迅速漱了口就跑去开门,结果到了玄关才发现敲的不是自己家门,而是对面厉风家的门。
那个背影,瞧着有些眼熟……是厉风的爸爸。
肖芊芹犹豫片刻,才打开门,走出去。
“叔叔,这房子已经到期了,厉风现在不住在这。”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好几道血痕,鼻青脸肿,衣衫褴褛,好像刚跟人打了架。
肖芊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厉峥勉强地朝眼前的小姑娘笑笑,这个动作扯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肖芊芹忙不迭摆手说:“不用了,不用笑的,您,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才勉强站稳,“你知道厉风在哪吗?……我手骨折了,没钱去医院。”
肖芊芹下意识朝他手望去,才发现他一条右臂像断掉的半截人偶,无力地垂挂在肩膀上,肘关节处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弯度。
肖芊芹光是看就觉得疼,连忙收回视线,帮他给厉风打个电话,简单说明了状况。
几个小时后,厉风买了当天的高铁票赶回h市,肖芊芹已经先一步将厉峥送到医院,处理好伤口了。
为了支付医药费,她忍痛割爱牺牲了自己的小猪储钱罐,正坐在病房外暗自感伤中。
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见气喘吁吁的厉风。
“我爸呢?”他刚下车就马不停蹄地跑来医院,一张俊脸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红,显得秀色可餐,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肖芊芹说:“正在病房里休息,刚刚吃过午饭,睡着了。”
厉风稍微放下心来,低头看见肖芊芹怀里抱着个被开了膛破了肚的小粉猪,还有她脸上一副痛失儿女的悲痛表情,不由嘴角一抽。
想起那天,结束了那通并不算愉快的通话之后,他就一直生闷气故意不跟她联系。
没想到今天会因为这种意外促使两人见面。
他憋了半天,最后还是闷闷地挤出一句:“谢谢。”
☆、第22章 (入v公告)
厉峥一觉睡到下午五点才醒来,厉风这个做儿子的当然一直在旁边守着,肖芊芹没事做,干脆也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等厉峥醒过来,厉风就单刀直入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厉峥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慢慢回忆道:“我昨天一整晚在赌场里,赢了不少钱,天亮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个人晕倒在地上。我看他脸色苍白,心跳都停了,非常危险,就立马给他做了心肺复苏术。后来他家属叫了救护车来,知道我没有医师执证,就找人把我打了一顿。”
说到这里,他擦了擦没有的眼泪,又吸吸鼻子,哭诉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坏,我救了他儿子,他不谢我就算了,还打我!要不是我,他儿子早就去西天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呜呜呜,疼死我了,我的胳膊呀。”
厉峥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大梦初醒的孩子,无辜又委屈,完全没有了那天喝醉之后破口大骂时的戾气。
肖芊芹听完之后也是义愤填膺,为厉峥觉得不公,那些人过河拆桥太可恶了!
厉风的反应却很平静:“你明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医生了,干嘛还要冒风险去多管闲事。”
“谁说我不是医生了,我就是医生!一直都是!”厉峥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救活了好多人的!我是最优秀的心内科医师!我的奖旗呢?去吧我的奖旗拿出来!”
“……”厉风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别人看我的笑话!你也看我的笑话!”
厉峥怒吼着,脖子上青筋凸起,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厉风依旧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复杂,悲悯,哀愁。
厉峥兀自发狂发了几分钟,突然又安静下来,多愁善感地抓起厉风的手,察言观色:“小风,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
“你说句话啊,别不理我啊,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再也不惹事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厉风轻轻摇头,将手抽-出来:“我没有,你先休息吧,我们出去办点事。”
肖芊芹跟在他身后走出病房,两人在不远处靠墙的凳子上坐下来。
就连肖芊芹都发现了厉峥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想起之前厉风说过他脑子有问题,一开始还以为是气话呢,没想到是真的……
她咬着嘴唇,斟酌用词,半晌才道:“你……没有带叔叔去做过心理咨询吗。”
“做过了,都建议他住院治疗。”
“那怎么……”
厉风摇了摇头,“但他死活不愿意,一开始整天往外逃,后来还把医疗设备给砸坏了,我有什么办法。”
肖芊芹在心底叹了口气,“刚刚叔叔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以前是个医生?”
厉风“嗯”了一声。
她眼观鼻、鼻观心,“那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厉风有些倦意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语气平淡得像在将另一个人的故事。
“12年前他出了场车祸,那个时候我还小,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件事对他打击特别大,后来他被吊销了医师执证,就一蹶不振,开始染上恶习,喝酒抽烟赌博,脾气也变得特别暴躁,喝醉之后动不动就打人。再后来,我妈受不了了,骂他是疯子,要跟他离婚……”
在厉风低迷的声音中,肖芊芹也逐渐陷入沉思之中。
十二年前,她天天以面洗泪的那段日子,原来厉风也跟她一样正遭受着人生中最暗无天日的时间啊。
这个数字可真不吉利。
气氛变得沉默,话不投机。
厉风点燃一根烟,一口一口慢慢地吸。
肖芊芹也一声不吭地坐在他旁边,默默地吸着鼻涕。
天转凉了,她有点感冒。
几分钟,厉风才将烟头掐灭,重新站起身。
“我要出去买点食材,晚上炖汤给他补一补……你呢?”
肖芊芹一听有吃的,眼睛立马亮了。
她这几天在家里被肖妈管制着,每日粗茶淡饭的过,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当然也要跟在厉风身后,补一补!
她直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呀。”
厉风说:“你不用回家?这么晚了。”
肖芊芹甩甩手说:“过年他们忙着呢,没空管我。”
他点头,“行。”
厉风临时在医院附近的一家民宿客栈订了房,两人从超市买好食材后,就直接回客栈,老板人挺不错的,大方地把厨房借给他们用了。
厉风撸起衣袖,系上围裙,俨然一副家庭主夫的模样。
肖芊芹毛遂自荐给他当下手,可惜对料理这一块完全没有天分,切出来的白萝卜都是一块大一块小的,参差不齐,遭到了厉大厨的严重嫌弃和鄙视,即刻就剥夺了她拿刀的权力,让她在一旁看着,没事给他递点东西就行。
烧猪蹄的时候,厉风命令她去拿两个八角来,结果肖芊芹很傻很天真地去找老板换了16张一毛钱……
厉风炸了,气得连她当小助手的资格也取消了。
后来,她感冒,不停地在旁边流鼻涕、打喷嚏,厉风怕她把口水打进锅里,直接把她赶出去了,哪凉快哪呆着去,真是碍手碍脚的。
排骨汤和酱香猪蹄出锅之后,厉风让她先走一趟,帮忙把食盒送去医院,他还要做点别的菜给她吃。
肖芊芹受宠若惊,“啊,特地为我做的吗,我还有小灶?好期待!”
她兴奋地接过食盒,立马就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