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有意说这句话刺激她。
她一个骨碌,坐了起身,直勾勾的黑眼珠子,盯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经过一夜野蛮运动还是那样英俊迷人的脸,吐道:“衣服。”
朱隶转身去给她拿衣服。丫鬟婆子没有进来。他只得自己侍候她。
把找来的衣服放到床上后,他说:“需不需要我给你看看?”
那地方是疼的要死呢。像昨晚,明知道她是第一夜,疼还是往里面冲。他力气又大,到底长了一张迷人俊脸都是骗人的,骨子里是野蛮人,是军营里从小打滚起来的野蛮汉子。
李敏在他的手要伸进被窝里时,身子猛的一缩,警惕地看着他:“不用,你给我打盆水,我自己来。”边说,那地方疼的时候,让她嘴里丝丝地抽冷气。
听见她这呻吟声,他也就不管她恼火不恼火了,坐到床上把她像猫咪一样躲着的身体抱住,轻轻抚摸她背部,说:“今早上我听你咳的厉害,又打喷嚏的。”
“过敏。”她这幅身体,以前终究是挂过病痨鬼的名号,再怎么养,骨子里那脆弱想反转过来是不容易的。天气一变,和淑妃他们一样,容易过敏。
“你自己是大夫,没药吃吗?”说着,他墨眸子一眯,“人家都说大夫不能给自己看病。要不,我等会儿让公孙给你把把脉。”
“药有的吃,但是没有必要。”话没说完,她鼻头一痒,打出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没有流鼻水,只是发痒。主要是京师里这气候不太好,尤其秋天天干物燥。
李敏拿过衣服自己穿着,他把那盆热水从门口婆子手里接过来,回到床边拧了脸巾给她擦。
胡乱擦了把脸,李敏比较喜欢漱口刷牙。
他看着她拿了那把特制的鬃毛牙刷细细刷着每个牙齿,还蘸了盐,只得摸了摸自己鼻头。
刷完牙齿,吐出了口盐水,李敏真真正正感觉到了清爽干净四个字。做大夫的都有些洁癖,她不例外。
在他转到屏风外面,看着方嬷嬷带人将早饭端进来房间时,她自己穿起了袜子和鞋子。
听到隔着扇鸳鸯绣屏,他问:“母亲不让我们过去吗?”
“是的,夫人说大少爷大少奶奶不用一大早过去了,夫人想睡晚一些。”方嬷嬷回答。
尤氏的用意很明显,让她李敏这个儿媳妇尽管做狐狸精勾引老公在房里造人。
李敏差点儿没有一口茶水再喷了出来。
护国公府只缺小孙子。尤氏不需要什么名大夫儿媳,最需要的是能给护国公府生一堆小萝卜头的儿媳妇,最好能生出一个足球队来。
李敏感到亚历山大。其实,她这幅身子不过才养了两个月,哪怕真怀上了,这个生养还是个问题。
“这是五子汤,夫人特别吩咐大少奶奶要喝下去的。”方嬷嬷最后把那碗尊贵的补品端上桌时,转告尤氏的话。
李敏自己当大夫的,最知道为生孩子光吃补品其实是屁用,什么用都没有。什么病都好,像不孕症,肯定是要对症治疗的了。
婆婆拿来的是心意,李敏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喝了回应婆婆的好心。
朱隶坐在旁边看着她喝,等她喝完了,再举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些小菜放进她小碗里。这回厨房里,按照他吩咐,做的都是她喜欢的,米粥配小菜,以及鸡蛋。
他自己吃的是北方的大饼,夹肉馍,以及羊奶。
李敏望着自己碗里他给夹的小菜,突然很庆幸自己嫁的是个野蛮人,要是嫁的是个整天子乎我也的古代夫子,哪能像他这样不拘小节,夫妻俩生活习惯不同,各吃各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好。
吃过饭以后,夫妇两人没有因为尤氏说不用就真的不去,衣冠整齐了,一同走到尤氏房里。尤氏也是刚吃完饭,之前已经见过方嬷嬷拿来的喜帕,看着儿媳妇的目光露出了几分满意,对他们两人说:“上杯茶,你们就各忙各的去吧。我也有事要出门。”尤氏这是要赶紧到庙里上香,保佑小孙子早点诞生。
朱隶和李敏一起,一人一杯敬孝茶,重新端到了尤氏面前。
尤氏笑容满面,一一接过他们手里的请安茶,各吃了一口,然后挥挥手,让他们可以走了。
见婆婆赶着要出门,李敏有些要和尤氏说的话,只好先按住在肚子里。
夫妇两人一块撤出尤氏的院子以后,李敏本想着他是要去做他的事去了。刚转身,听伏燕过来说:“给大少奶奶准备的马是流月,大少爷你看看行不?”
流月是一匹褐色母马,而且,据说是现在她老公骑的跃影的老婆,给跃影生过两个儿子了。
母马性情多数比较温顺,尤其生过小马驹的母马,更是沉稳大气。流月一直是养在府里,等着给未来的女主子用的。因为尤氏有自己的马了。
朱隶转过头来对她说:“理儿说你会骑马,你要不要试试?”
李敏仰头看着他认真的一双眼神,貌似挺希望她能骑马的。
护国公府的人都是马上好手,几乎没有一个不会骑马的。像尤氏,听说当年在军营里,已经是军中独秀的一朵花,在马上的技艺一点都不输给汉子。李敏自不敢和婆婆比,低头说:“只是会骑一点。”
“没事,我在旁边。”
那口气狂妄的很,好像她只要在他视力范围内,别想出任何事。
李敏突然回想起当初第一次遇到他满口酒气犹如仙人的醉汉,眉眼手足之间,难掩一丝尊贵之气,现在仔细琢磨起来,那本来就是狂妄。
金毛听说主子要出去遛马,终于高兴地得以摆脱了拘束,汪汪汪,吠叫着一路跑过来,没有扑到主子靴子上舔舔,而是摇着尾巴跑到了李敏裙子下面,叫着:要讨好少夫人。
汪,汪汪——
朱隶那两只眼珠子一瞪,要钻到李敏裙子下面的金毛缩回了脑袋。
“去!”朱隶冒了火,屡教不改的狗狗,不是说了多少遍那是他朱隶的老婆了吗。
金毛呜一声,灰溜溜躲到他身后,对着李敏露出可怜委屈的眼神。
李敏见到,疑问:“它这是发春了吗?”
是发春就得给金毛找配偶了。
朱隶心想,自己刚找到老婆,哪有空给狗找配偶,随口一说:“让它自己找去。没本事没老婆,也是它活该。”
金毛翘起了狗鼻子,呼噜呼噜,喉咙里发出两声不悦。
李敏边看边止不住笑意,想她到古代以后,这算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早上了。只是不会儿笑完,想到还有许多事情未办,以及自己老公的身份,她是一点轻松的心情都没有了。
伏燕把流月牵了过来,安上了马具。
一切准备齐全,只欠东风。这时候,公孙良生带着人急匆匆走过来,看到她李敏在,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丝愧意,刚想不如先退下去。朱隶喊住了他,同时把要准备出发的马鞭交给了伏燕:“是魏老回来了吗?”
“是的,主子。”公孙良生肃起脸说。
朱隶听到这样的大事,抬腿要走,迈出去一步之后,想起了她还在这儿,回头对她一看,脸上几分犹豫。
李敏屈膝一福:“王爷去忙吧。骑马这种事儿,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机会。”
过了片刻,他沉稳凝重的声音传过来:“让人送少奶奶回房。在少奶奶房里再安排两个护卫。”
“知道了,主子。”
李敏这才知道,伏燕本就是这府里的护卫军统领,回来后,府里安全,全由伏燕负责的了。
在府里查看徐氏药堂的损失,联系当初逃走的那批药堂伙计回来,徐掌柜的伤慢慢养着好了不少,老公再次入宫去了。宫里万历爷设了文武百官齐聚一堂的庆功宴。
庆功宴上,李华弹了一首龙腾虎跃,以及春江花月夜的舞曲,博得了万历爷的嘉赏。李敏听说后,知道这个大姐在宫里依旧还混的很好。
要说李华在宫里唯一感到遗憾的地方,那就是,她到至今都没有能怀上万历爷的孩子。
皇帝的孩子不好怀。宫里那么多嫔妃秀女,每年新人不断,皇上现在年事也高,谨遵循太医的教诲,不敢夜夜笙歌,每隔七日,才宠幸一个女子。
李华想怀上万历爷的孩子真是不容易,还得看万历爷的心思。想想,容妃、淑妃,这些被万历爷捧在手心里的美人儿,不也一个孩子都没有怀上。
倘若万历爷年纪大了,真的是不让人怀上了呢。李华心里不免着急,没有一子留在身旁,以后万历爷要是真的死了的话,她一个人怎么办。
总得找找法子让万历爷改变想法,除了在万历爷身上使劲儿,后宫里,有势力的娘娘在万历爷耳朵边上唠叨几句一样很受用的。譬如当初,九公主如意公主的母亲吴修容,本来也不过是个才人,久久升不上去,后来要不是因为太后一句话,让万历爷改了心思让吴修容怀上了九公主,吴修容一下子从才人变成了修容。要说这个后宫里面,谁的话在万历爷耳边最受用,肯定是太后了。
太后是最难巴结的那一个。李华的心思都快被福禄宫磨灭了。眼看她入宫以后,几乎是顺风流水,没有什么难事,和太后关系本来也是不错的。后来,就因为李敏在宫里失踪那一遭,不知是谁遗漏的风声,让太后察觉了。太后就此对她印象大幅度减分,再也不见她了。
李华让自己舅舅为了巴结太后做的安神丸,都准备好了,只等个好时机送给太后。正好,中秋的花灯节每年都是由太后操办的,今年从福禄宫里传出的消息是,说是太后想着出去吹吹风散散心,灯会在万寿山举行,这样的话,地方大,大家想登高望月,大臣们想携妻带子一块来游玩,都可以。
年纪大了,太后越是喜欢子孙满堂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场景,这样可以让她忘记年岁。
不知内情的人是这么想,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那其实是因为五公主刚死不久,太后这个心情几乎落到了谷底。五公主的驸马一家,都在宫里跪着呢,想着给万历爷和太后解释五公主究竟怎么死的。
五公主的亲母,皇后身边的华嫔,听到噩耗时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华嫔的年纪和皇后一样大了,膝下只有七爷和五公主。
所以,七爷府里,如今都自个儿悄悄挂了些白灯笼。七爷自己这两天上朝也都是里头穿了黑衣。手足情深。他这个妹妹性情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从来不得罪任何人的,不知道是不是好人不长命,年纪轻轻反而死的早。
李敏和朱隶,按照那日和太子的约定,在庆功宴之后,中秋节之前,到太子宫里小聚。太子不敢摆宴宴请他们夫妇,只是请他们到太子宫里吃顿家常饭,赏赏灯。
如果知道太子朱铭把七爷请来的话,朱隶可能不带媳妇来了。可是,朱隶不知道,李敏更是不知道。
要出发去太子宫时,李敏准备要送给太子妃和太子两个孩子的礼物。尤氏帮她筹备孩子玩具时,说起了五公主去世的消息,哀叹道:“华嫔这也是可怜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能嫁人,能娶妻生子,都是很不容易的。这样死了,怎能不让人痛惜。”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可怜不过的了。尤其在皇宫里,皇子皇女要长大成人都不知道要过几个鬼门关。五公主终于熬出了宫,结果嫁到了夫家才死了,真是让华嫔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了。
据尤氏透露,五公主嫁的是京师卫戍右翼总兵的儿子。
这个夫婿,由于五公主深受太后的宠爱,当初万历爷问太后意见时,太后一个人主张让五公主从一排候选人里头挑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人是五公主自己挑的,这样按理来讲,这个女婿应该是乘龙快婿,合乎公主自己本人的心意。万历爷当时见五公主挑了个武官出来也是相当高兴的,本来还指望这个女婿给他带兵打仗,树立军功,哪里知道,这新人结婚不到一年,噩耗出来了。
到今天,五公主据说都没有下葬。
李敏知道婆婆给自己讲这事儿,是让她在心里面提个醒,入宫之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们夫妇俩不要撞到枪口上去了。
给太子妃和两个孩子的礼物准备好了,给太子妃的是一串手环,南洋珍珠串成的大珠子,每一颗都是上好的珠子。两个孩子的玩具,分别是木马,铜像,泥人这些,因为太子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子。
东西装进礼盒里面,端上了马车。准备妥当,坐下吃口茶,等老公过来。
庆功宴之后,朱隶是更忙了,他在忙些什么,她是不可能去过问的。除非他有需要找她。
李敏派出的人,到了朱隶的书房里禀告,说是一切准备好了。
朱隶扫了在自己面前站着的公孙良生和魏老,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皇上怎么做决定,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皇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主子!”魏老皱紧两条白眉,心口那股气,都快被憋死了。
要他说,这万历爷是个混账东西。他们好不容易从北燕里头抓出的内鬼,送到京师里来以后,皇上叫人关押,紧随之后没有了下文。
以为摆个庆功宴给他们庆贺,这事儿就能一笔勾销吗?那个内奸,可是差点儿害死了朱隶。
“主子。”公孙的声音却是保持谨慎,“虽然我们历经艰辛,为的是一网打尽,但是,看来,并没有能找出所有的人。这里头什么缘故,到现在可以看出来一些了。皇上有皇上的顾忌。”
“公孙这个话没有错。”朱隶要魏老沉得住气,“你赶紧给部队调配粮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东胡人会不会摔破罐子非要死也来再打一仗都说不定,你到兵部多去走上两回安排粮草事宜。现在,兵部据说是归八爷管了。”
“八爷?”魏老脸上像是一怔。
“不知道的事,多和公孙商量。公孙回京师的时间毕竟比你长一些。”朱隶说完这些话,见时辰实在不早了,抬脚走出了书房,直接去到门口,骑上马。
太子宫殿早派了使者出来迎接他们。
当马车停下,李敏掀开车帘时,只见是一排秀丽的宫女,提了一排各式各样的小灯笼排列在两侧。
太子朱铭走在前面,后面是太子妃和两个孩子,再后面是两个侧妃。太子一家几口人,都是衣装华丽,笑吟吟地站在太子宫面前,好像一个全家福。
朱隶扶了李敏的手下车。
朱铭走上来说:“隶王和隶王妃能接受本宫邀请前来一聚,实乃本宫之福。”
“臣与拙荆参见太子。”
“免礼,免礼。快进屋吧,这里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