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抱起手里晕死过去的女子,额头一条红疤的男子,放出了撤退的命令。
朱理听见这句声音,像发疯了一样,抽身就要往回追人。结果,反而给了另一人有机可趁,只见那人像是也懒得去追朱理,回身是扶起了那个脑袋被撞出个大窟窿的同伴,从另外一个窗口逃了出去。
只看朱理追着李敏跳出了窗外。兰燕拿出怀里的药瓶,倒出了一粒丹药塞进嘴里干咽下去以后,拿起刀,去追两个主子的身影。
一行人从后院接二连三翻墙出去。
朱琪躲在巷道里的阴影,只听刚才打斗的声音以及其中一些人的喊声,她都可以感受到护国公的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遇袭中是处于弱势。这可以说是让她内心里吃了一惊的。
和兰燕一样,她很清楚,安排在朱理身边的侍卫,都不是等同之辈,更何况,兰燕还是鼎鼎大名的北峰老怪的徒弟。有这样的一个人一直守在李敏身边,一般歹徒肯定下不了手。高手都得想一想。
可是,现在显而易见,只见夜空里飞出后院的几道人影,其中一个人抱着一名女子,分明是行动得逞了。
抱着李敏的案犯,是冲她躲藏的这条巷道里急冲而来,意图逃脱。
这会儿,如果她放过这个人走。要是她八哥的话会怎么做?肯定不放走。但是,她不是她八哥。她的武艺根本不够和这些人打,因为她连兰燕都打不过的人。
内心里只是纠结了一瞬间,她一条腿忽然冲疾驰而来的黑衣人腿下伸了出去。
如果福子看见,她八哥看见的话,八成这会儿要急着大骂她:笨蛋!
对方那对黑不见底的眸子一眯,毫无妨碍地一跃,飞过了她伸出来的那条腿。同时,在她还来不及伸出拳头和对方打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已经抄到了她身后,一把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轻而易举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朱琪此刻真要破口大骂为什么自己这么矮。对方的身高俨然高出两个脑袋,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拎了起来,让她两条腿只能在半空里像青蛙四条腿一样胡乱挥舞着。
她从小假扮成皇子,是学过一些防身术的,可是,现在,俨然在这个武功高强的人手掌心里,变成了个丑陋的小丑似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放我下来!”朱琪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朱理和兰燕先后追到了这里。
前面,抱着李敏的黑衣男子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消失在黑夜里的尽头。
朱理望着自己大嫂被劫持的身影越来越远,自己却被堵住了路,然后,是更没有想到,堵住自己路的人,会是这个人。
“十一爷?”兰燕或许之前有掠过朱琪的身影,但毕竟不是很敢确定是不是本人,现在亲眼所见,真的是,真的是朱琪到了燕都来了。
朱琪来燕都的目的是不用多说的,是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她是来见朱理的。
“十一爷?”拎着朱琪的黑衣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像是惊异的声音,眸光在朱琪的脸蛋上扫了扫,“这人不是个女子吗?”
朱琪瞬间脸蛋涨得通红,像番茄似的,该死的,这人怎么知道她是女的?
“怎么?十一爷是女子吗?以前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说这话的黑衣人,还往她身上故意嗅一下的样子,“真的是女子吗?”
朱理的喉结突然滚动了下,手中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跳。这个该死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堵着他的路,为什么,还要被其他人认出自己是女的?
“二少爷!”兰燕刚放出一声惊呼。
见朱理忽然划出手中握着的长剑,直接刺到对面人的胸前。
黑衣人不得不抓着朱琪往后跳了两步,声音里俨然是更不可思议了,对着朱琪说:“他好像是想杀你?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十一爷!”朱琪吼出声道。
那一刻,她感觉简直是狼狈到家了。这算是什么?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明知道他再见到她或许照样一剑把她刺杀,她义无反顾,是往他的剑口上相撞。现在,事实如此,她是个笨蛋。
黑衣人拎着她,是脚尖点地,一路闪避朱理步步逼近的剑锋,边瞅着她的脸,边看朱理的脸,好像是越看他们两人的表情越来越有趣,喉咙里都发出了笑声的痕迹。
“你笑什么?”朱琪怒瞪着他,“你知道我是谁,你还不把我放下来?你不是我父皇派来的人吗?”
“谁说我是你父皇派来的人了?”
黑衣人无意中暴露出来的信息,让朱琪、朱理以及兰燕统统一惊。
“既然知道你是十一爷了,万历爷的儿子,不,是女儿。听说万历爷喜欢公主多过皇子。你说,万历爷为了赎回你的话,愿意用多少赎金呢?”黑衣人眯着的眼睛,几乎都凑到了朱琪的脸蛋上,“瞧瞧,万历爷这个假扮成皇子的公主,长得还挺美的,如花似玉,皮肤更是娇弱到不堪一击,想想都令人心疼。”
朱琪一双眼珠染上了鲜怒的红色,手脚不能踢到他身上,她猛地张大牙齿,冲他鼻子上咬了下去。
对方被她突然的袭击显然是吓了一跳,除了避开以外,另一只手猛然往她后脖子上一击。朱琪双眼一闭,即晕了过去。那瞬间,朱理刺出去的剑,宛如阵风。对方却在此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这一剑,两脚施展轻功,上了房顶。
朱理提气,刚要追上去,忽然感觉脚底虚浮,定力不稳,剑尖倒转刺地,当作拐杖一样,才勉强撑住了身体。
只听背后兰燕不停呕血的声音。
拎走朱琪的人,冷冷地俯瞰在巷子里的他们,道:“告诉隶王,借王妃几日一用。”
“你说借就借吗?!”
对此,对方只是挑了挑眉头,二话不说,腋下夹住劫持的第二个人质,转身就走。
这些人,不止武艺高强,而且很有组织,目的达到,绝不恋战,不是一群普通人。朱理脸色沉了沉,提着剑回头走两步到兰燕身边,掌心贴在兰燕背上,输入一口真气。
兰燕的吐血才有了稍微停止的迹象,抬头看着他:“二少爷?”
“先回去——”这话声音刚落,朱理突然向前倒,直栽在了地上。
“二少爷!”
说到小李子,赶着先去救朱琪和朱永乐,找到了徐有贞说的那辆马车,刚要跳上车的时候。马路上出了动静。
原来,早在遇袭的时候,李敏把跟朱理来的府里小厮第一时间派了出去报告消息。她即使不顾自己,也得顾着老公的弟弟。所以,安全起见,肯定是要忙着先叫救兵。
那小厮也聪明,到了饭馆门口抓住匹马骑上去以后,是一路狂奔,直奔到了护国公军部报告给男主子。
驻守军部的岳东越第一时间接到消息,马上一方面派人通知朱隶,一方面带齐军部驻守的精锐直奔出事的地点来了。
马路上于是出现了大部队动作的迹象,沿途经过的地方,百姓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岳东越也先顾不着消息会不会走漏,只想马上先探知到两个主子的性命安危如何。
到了饭馆之前,他骑在马上先看到了小李子。小李子就此不敢动弹了。
岳东越看见他,立马下了马,问:“主子呢?”
小李子是跟在李敏身边的人,最清楚不过,对此,小李子撒了个谎:“我刚奉主子命令出去拿酒,结果,走到半路才知道出事折回来。”
岳东越心里焦急,也就没有怀疑他的话,带人急着推开屋门进去查看现场。
小李子刚抬起袖口擦把汗,心里想着,赶紧趁朱隶来之前把她们两个人转出去。他这么一个转身,还不知道朱琪走了的事,后面,滴滴答答,急速奔来的一大串马蹄声,再次把他吓住在原地了。
这回来的是真主子了。
朱隶犹如黑色阎罗的汗血黑马,在门前勒住了马蹄。
同时,岳东越亲自扶着受伤的徐有贞走了出来。两个人脸色都十分难看,根本不知道怎么给朱隶回话。
跟随在朱隶后面的公孙良生看着同乡的脸色,已经知道不对劲,转身先对着跟来的魏子昂说了几句,比朱隶先下马。
走到了同乡面前,公孙良生问:“王妃和二少爷呢?”
“都不在。据徐公子说,那些人,武艺高强。二少爷身边四个护卫,全部毙命。兰燕也不见踪影。”
听见岳东越最后面那句话,最后抵达的许飞云,眉头皱了个死紧。随之,侧耳闻着风声,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
是兰燕在叫:师父——
其他人闻声侧目的时候,许飞云已经施展轻功,顺着徒儿的声音循了过去,不会儿,一手拎着一人回来。
见到朱理双目紧闭被许飞云夹着回来,公孙良生急急忙忙走了上去查看其伤势。
兰燕嘴角流的都是血,背后被许飞云灌着真气,才不至于昏过去,对朱隶说:“王爷,那些人,把王妃和十一爷都劫持走了。不是皇上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撑不住,倒了下来。
许飞云着急地在她嘴里再塞了两颗救命丹药。
小李子站在旁边,眼珠直愣着看着这一幕,心里凉透了。早知道这些人根本抵挡不住对方的话,他该留下来的。毕竟八爷给他的最重要的命令是保护好李敏。可是,他没有办到。
或许他武功不够强,但是论逃脱的本事,他有常嫔教的绝技在身,能带着李敏逃。
现在,李敏没有保住,连十一爷都——
“十一爷?”高头黑马上的男子,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可怕的言色。
所有人都沉声屏气。
朱隶在马上,眼睛扫到了那辆藏着人的马车。
马车里的朱永乐,一直打着寒战,到了此刻终于抵不住,栽了下来。福子惊叫:“郡主!郡主——”
小李子垂下眼:完了,这会儿全完了。
公孙良生给朱理扎了两针以后,让人把伤者抬进马车里,回身,走到了朱隶面前。朱隶把缰绳给了胡二哥,从马背上下来。
四周没有一句声音,或许是他这种安静,出乎众人意料的反应,让所有人内心里更加打起了哆嗦。
老婆被不明人士劫持了,弟弟受了重伤,几个侍卫全死了。换做是一般人,早该大发雷霆,焦头烂额。但是,这些显然都无益于怎么把人找回来。
朱隶迈进了饭馆里面,可以清楚见到现场一片狼藉,是刚才那场生死的恶斗留下来的。饭馆里的伙计们,战战兢兢全躲在厨房里去了,见到他来,才敢现身,全跪在地上打哆嗦,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公孙你怎么看?”
听到主子这声,公孙良生心里其实也不清楚这个男人是什么想法,虽然,他作为谋士很希望自己的主子无论在何时何刻都能保持住一股冷静,但是,无疑,这一刻朱隶表现的是过于冷静了,超乎常人可以理解的。公孙在心里面琢磨了一番后,说:“这不是一群胡作非为的歹徒,是一群有目的有组织的杀手。”
如果只是劫财劫色的恶徒,当可以把这饭馆里的小伙计们一块杀了。但是,这伙人,眼看是连朱理都懒得杀,直接把人劫持了就走。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显而易见是王妃。”公孙良生继续说,“恐怕这群人,如果不是用王妃来胁迫王爷,就是,对王妃另有企图。据此推断,他们是暂时不会对王妃下毒手的。”
朱隶对此不予置评,是走到了那些毙命的侍卫尸体面前。
许飞云把徒儿兰燕交给其他人疗伤以后,紧随上来,蹲下身,查看这些死者身上的痕迹。
“怎样?”
许飞云拧紧的眉头好像变成了个深深的疙瘩:“没有见过,这种刀法。”
“什么样的刀法?”
这时徐有贞在旁补充:“王爷,凶手手里拿着两把弯刀。”
“两把弯刀?”许飞云像是在口齿里琢磨这个信息。
“还是没有想法吗?”朱隶看着他的脸问。
“王爷,上回我去追弘忍的时候,不是遇到高手围堵吗?有一个站在高处没有下来,我看见,他背上应该有两把刀,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弯刀。”许飞云说到这里,都不得不神情严峻,
有一股事态很是严重的气息,“那个人,应该是他们一群人之中,武艺最高强的一个。现在,这个人出手了。说句实话,我倘若在这里,都不一定能抵挡住这人,把王妃护住。可以说,兰燕那条小命,还有二少爷的命能留下来——”
朱隶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出鞘的锋利:“你意思是说,对方是手下留情了吗?”
“草民唯恐,事实正是如此——”说这句话的许飞云,都不由把头低了下来。
没人敢去看朱隶的脸色。
这可是在护国公的地盘上,把护国公的夫人劫持走了,并且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