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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快可立”出来,猫猫眯着眼睛,她总是不适应阳光,睫毛很长,大概也是用来应付阳光的。
    “你越来越像一只猫了。”
    “我懒、脏,是只讨人嫌的猫。”
    “我不了解你,但喜欢你身上与生俱来的牛奶味。”
    “早产儿,哺乳期母亲生病,喝牛奶抱猫长大的孩子。”
    “体育素质班的宠物,永远考不及格的50米跑。”
    推开宿舍的门,四个女生围在电脑前看《本能》。一个很胖,刚恋爱就管她男人叫老公;一个很高,拿了三年奖学金却被保送到全校最差的专业读研;一个很贤淑,是我们的主席夫人;一个脸上有长不完的青春痘,每次恋爱都以四个月告终。
    播放时间显示24:53,就是说我错过了莎朗·斯通在高氵朝时用冰锄凿死男人的一幕,只能看到没有穿内衣的莎朗·斯通在一群警察前,更换坐姿和抽烟。有评论指出好莱坞明星应该在影片中戒烟。
    走向我的床,两本《中国历史大辞典》还摆在那里,一本贴了科特凌乱的脸,另一本贴了科特的妻子抱着坐在墙根的他,只能从她指缝间看到蓬乱的头发。10月29日还未到来,怕它落了灰尘,拉一张脱了线的红毯子将它盖上。外公和爷爷死的时候,棺材上也盖红毯子。这辞典是一份生日礼物。
    我得走了,坐543路公共汽车回华西街44号602室。
    下车后才发现,其实车站离华西街44号那么近。100米的街道,拐个弯就是密密麻麻贴着“疏通下水道”、“大众搬家”、“家电维修”广告的楼道,和橙子的旧情人住的地方一样。
    窄窄的楼梯通向暗处,橙子的楼梯应该通向光明,但他爬楼梯时和我一样累。某次我打他的电话,一阵“笃笃”的脚步声之后是他“呼呼”的喘气声,他说他正在上楼。他有许多个名字,写许多文章,女主角都是1996年8月16日分手的情人,只有一次例外,就是《发条橙子》,我便确定他叫橙子。我也写他,称做“另一只橙子”,纯粹为了区别。把他写得很小资,把他的房间说成有落地玻璃窗,挂油画森林般的窗帘,听黑胶唱机放出的音乐,喝手工磨成的咖啡。但容器不同,他抹名牌香水,不喜欢日本人写的,比如《挪威的森林》。可能因为容器不属于双鱼座。
    我从橙子那里知道容器,我跟容器说起橙子。
    “我原来不知道离婚证是什么颜色,他告诉我是绿色。”
    “他说自己是个红绿色盲,却又能分辨结婚证和离婚证的颜色,可见他说谎。”
    “我很喜欢他乐评的风格,一点儿都不像乐评。”
    “像情爱,白而瘦的女人。”
    “那是他的老婆,短暂的两个月。”
    “不,那是他四年的恋人,他不喜欢偶数。”
    “哦。”
    “从《巴黎最后的探戈》开始,我以为他不会再写他的爱情白皮书,因为他说他要写性,写不同时间、地点、天气、频率的性,可后来还是写。你看《夏天尽头》,还是8月16日的暗号,不过不再重复提他伤心的麦当劳,和情人说分手时,他打的那个饱嗝。他写草地,移动的密云,还有当情人说喜欢与牛有关的一切食品时,他故意问:‘那么蜗牛呢?’”
    那一次,我是准备与容器谈情的,可我与容器无情可谈,只能谈橙子的爱情。
    刚认识橙子时,我经常强调杜拉斯的名言:
    “我爱这样的男人,他不幸,爱上一个女人却不被这个女人所爱,这种男人是我首先想要的。”
    可认识容器之后,我又发现了《广岛之恋》里头“纽维尔与广岛”的关系,开始说:
    “在爱情里死过一次的人,大多数因为有广岛而活了下去,极少数的,在生命里等待漫长的死亡过程。”
    我以为,它包含的正是橙子和容器的爱情。橙子只有一个白色恋人,而容器有了新的“啊啊”美声歌唱的小甜心。
    六层的楼梯真够长,推开602房的门,这个仅仅住过四十八天的屋子,变得越来越有我的脾气了。不太空,塞满心事。半小时里面,居然有三个人打错了电话进来。
    “喂,水清在吗?”
    “不在。”
    “喂,阿勇在吗?”
    “不在。”
    “喂,哦,我打错电话了。”
    “喂,吃饭了吗?”
    “没有。”
    “在干吗呢?”
    “写。”
    “需要我回来吗?”
    “无所谓。”
    “你的情绪越来越糟了。”
    “错,情绪很好,回到自我的世界里来了。”
    “我需要做点儿什么?”
    “第一,你不要跟我说话;第二,你不许再碰我。我不再是你的宝宝了。不要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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