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有些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安苏娜偷懒偷得也太过分了,怎么这半天也不回来,我去瞧瞧。"
"你何必自己去,外面太阳还没下去呢,地上多热,叫个小宫女去就好了。"
"她的面子大,小宫女哪里敢去说她。"亚莉把头巾拢一下,"我去了,公主。"
"好吧,你不用太着急,其实我也不缺人手,她在这里像做客似的,你犯不着和她较真。"
"我知道,但是规矩总得有的,不然底下的人都跟她学得偷起懒来可不好了。"亚莉说完就走了。
我喝了半杯果汁,伊莫顿这会儿在干什么?太阳快落了,也许他在神前祈祷吧?
他的动作我都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来,一举一动,生动得宛如亲眼所见。
他的动作从来都是那么优雅而从容,就像夜下的尼罗河水,深沉、从容、波澜不惊,有一种流动着的肃穆和静默无声的优雅。祭司的那种静默与高贵、优雅和博学,在他身上体现得那么完美。
他是祭司……
他偏偏是祭司!
我小声地呻吟着,觉得自己胸腔里某一处正在被拉扯、握紧,让我觉得那么酸楚无奈。
我用扇子盖住脸,半晌后,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是亚莉,她的脚步声我最熟悉了。
不过,此时她的脚步声不像平时那么沉稳呀。
我把扇子移开,她正跪坐在我的脚边,天气很热,可是她的脸色却有些发白,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怎么了,亚莉?"我问。难道安苏娜不服管束,和她顶嘴吵架了?
可亚莉是何许人?她与小曼身边的塔莎俨然是宫内的女官之首,宫中的三大派人马,法老那派暂不去说,剩下王子派与公主派的人,全都唯她二人马首是瞻。别说安苏娜一个无钱无势无靠山的女人,就算是法老后宫里的第一宠妾努尔娜也不敢和亚莉当面硬抗啊!
"怎么了?"她一直不语,我又问了一句。
"安苏娜……"亚莉只说了三个字,声音沙哑。
安苏娜怎么了?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她出了什么意外?不大可能,安苏娜的身手可以说是打遍后宫无敌手,就算有刺客,暗算了谁也暗算不了她的。
"安苏娜的床上……有男人……"
我意外了,"什么?你亲眼看到的?"
亚莉深吸了几口气,"我根本没进得去她屋里,门口有人守着,是……法老的贴身卫队,院子外面也站着几个侍卫。我再一看,窗纱全都放下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说,屋里那么大声音……真是,真是不知羞耻!"
我也愕然了。这让我说什么才好啊?
安苏娜她……她怎么会……
我那个法老老爹,他也真是不讲究啊!跑到女儿的宫里去睡女儿的女伴,居然都不避人。
亚莉说的"不知羞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乍一听像是在说安苏娜,可是仔细一琢磨,何尝不是说那个不要脸的色老头!
"他们看到你了吗?"我问亚莉。
亚莉低声回答,还是难掩怒气——她的忠心只给我一个人,连法老她也不顾忌:"那还能看不到吗?其中一个侍卫还和我说,如果我有事的话就先等着,等他们事完了再说。我,我……我就回来了!"
我也皱了一下眉头,这事儿……让我怎么说呢?
法老要宠幸女人,怎么也得换个地方吧,回到他自己宫里难道不行?
安苏娜……她不是不肯做法老的女人吗?要是法老找她,她不肯的话,完全可以过来找我,我当然会出面让那老头儿走开,谅他当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的面,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吧。
可是,安苏娜没有过来……
她是情愿了,是吗?
我摇摇头,"算了,亚莉你也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等一会儿法老走了,你就安排一下,让安苏娜搬到那些女人们的居所去吧,告诉塔莎给她找一个好的宫室住下,待遇也要好些,按高的规格给她。我这里不再留她了……"
"是,公主。"亚莉深深埋下头去,"您的宽容就如尼罗河水般宏远绵长。"
"好了,我这也是顾着所有人的面子,他们不顾,我总得顾吧……"我叹了口气。
亚莉很善解人意地说:"公主也别想着这事了。晚上我吩咐厨房,按公主说的做法熬了那个……对,熬了粥,还有小菜,都是清爽可口的。"
我点了点头,被这件事情一搅和,我对米粥的期待和喜悦感竟然一点也没有了。真是有点过分啊。
而且,人的转变,真的这么快、这么不可捉摸吗?
让一个人的心态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么,一定有极其重要的原因吧?
安苏娜,她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