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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琢磨着,也许是亚莉找不着我,觉得不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出此下策,把我的首饰样式通知了那些铺子,若是有人来卖首饰就要死盯着不放。本来呢,如果这老男人跟人家说明白前因后果,估计也就没事了。可是他偏要拉着我一路狂奔,好像亡命之徒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不逃就会被处死一样。于是后面追的人大概也误会了,以为我们真的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现在出来销赃被逮个正着,所以出动了大批精锐军队来抓捕我们。
不知道法老和小曼知道这事儿了没有?
我真是哭笑不得,不但自己人以为我被杀了,还苦苦追赶捉拿我,幸好他们似乎还有些顾忌,想拿活口,不然,估计我和这个脑子抽了风的老男人一定早被灭了,连点儿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得不说,逃命的确是一条让人快速成长的捷径。老男人简直天生就是个逃之夭夭的好材料,化装易容、偷鸡摸狗、潜踪匿迹甚至下蒙汗药、打闷棍这种招数,他也是无一不精通。最夸张的一次,就是我们进底比斯城的那次,他扮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而我扮成他体弱多病的儿子,我们顺顺当当地进了城。
"哈哈,我扮女人怎么样?"进了城之后,他得意地冲我挤挤眼,"没破绽吧?"
我点头,"的确没有。你没见进城的时候,那个士兵还盯着你的屁股看吗,八成很想调戏你一把。"
"好啦,我知道你这些日子过得不舒服。"他摸摸我的头,状似一脸慈祥,"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这些可都是我保命的本事,别人求我教,我还不教呢。你不要这副表情,人这一生都有顺当和不顺当,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用得上这些本领了。"他指指前方,"底比斯的王宫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行吗?"
听了他这话,我突然意识到,要和这个人分别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连喘口气的闲暇都很少,可是不知不觉间,分离竟然就在眼前了。
"你要好好儿照顾小金,知道吗?将来我还要找你讨回来的。"
我想说的话有很多,不过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吧,我等你来。你要不来,我就把小金做成烤肉串吃掉。"
他哈哈一笑,小金不乐意地在我手臂上缠紧身体以示抗议。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不死心地又问他。
他笑,"我早说过啦,我是师父啊。"
我撇一下嘴,这个人真是的,都要告别了还不肯说出名字来。以后我如果想起他,还是称呼他老男人好了。
"去吧。"他一挥手,转身就走。街上人来人往,他的身影好像一滴水落进了河里,只一瞬间就看不到了。
我有些惆怅地站在街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后才慢慢地转过身朝王宫走去。因为心情不好,守门的士兵拦我的时候被我直接放倒在地,另外几个冲上来时我用剑背把他们的头挨个儿敲了一遍。
亚莉抱着我哭得很惨,然后长跪不起以头捣地请罪,任凭我再怎么说,她也不肯起来。
"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去了啊。"这句话我重复了好多遍,一点儿用也没有。好吧,对亚莉这样的脾气我就该用另一种手段来对付,"这些天孟斐斯有什么动静吗?"
亚莉果然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认真向我汇报情况——对她这样的工作狂就得用这一招。
先说法老和小曼王子已经得到我失踪的消息了,他们焦急难耐,小曼好像打算亲自领人出来寻找,被法老阻止了,但是大批的精锐卫士还是已经派出来了。
"你去通知一下吧,我安然无恙,让他们不必再担心,那些找我的人也可以撤回来了。"
"是。"然后亚莉接着说其他的事,那位准备到埃及做国事访问的努比亚公主已经到了孟斐斯,而且依旧对法老热情痴迷,表现得一往情深。
"安苏娜呢?"这个名字从舌尖上滚过,我感觉好像有刺轻轻扎过去一样,很不舒服。
"她啊,"亚莉不屑地说:"公主一走,她俨然把自己当成后宫的女主人了,和答依俐公主明争暗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亚莉,我坠河之后被人救起……你可知道,我这次卧床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中了毒。"
亚莉惊怒交加,"什么?谁下的毒!是什么毒?"
我转开头,"谁下的,这个你去慢慢查。应该是放在每天点的香料里面的,慢慢地一点点中毒……而且毒发后的症状就是慢慢衰弱、发热,很难再好起来。"我看看脸色铁青的亚莉,她活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子,"你不要担心,救我的人已经把我治好了。"
"是!"亚莉重重地磕头,"我一定把这个下毒的人找出来!"
"重要的是,幕后指使是谁。"我仰起头,"不知道现在孟斐斯的情形如何了……你去把底比斯的政务官们都叫来吧,我得好好儿理一理这边的情形。这边料理好了之后,我们才能回孟斐斯去啊。"
亚莉答应着下去了。
小金蛇盘在我的手腕上,看起来与一只金色的手镯无异。
"小金,你原来的主人去哪里了,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它懒洋洋地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希望他一路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