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初到陌生的地方,顾京墨晚上睡得并不安稳,虽然奔波一天,早上竟然也早早醒来了。
顾伯琅仍在睡着,幼小的孩子,只要身边有妈妈,便能睡得安心。
顾京墨给顾伯琅塞了塞被角,披上一条大围巾,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转身,却见到一身运动服的甘南星,正站在隔壁的门口。
是了,他为了尽快将身体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每天清晨,都会出门跑步。
“没睡好?”甘南星没有错过顾京墨眼底的黑眼圈。
“有点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睡觉,过两天就好了。你这是去跑步?”顾京墨裹紧了身上的围巾,这里的清晨,实在有些冷。
“嗯。”甘南星拉上了上衣的拉链,“早上很冷,多穿点。”
顾京墨轻轻点头,准备跟在他的身后下楼。
这时,顾京墨斜对面的房间门也打开了,甘瑞生头发散乱地被推出房间。
顾京墨只来得及看清程恩泽脸上的愤怒,房门便再次关上了。
自顾京墨见甘瑞生以来,他一直西装革履,连休闲服都没见他穿过,此刻,他仍然是昨日的衣服,似乎也还未洗漱,睡眼惺忪,头发散乱。
顾京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甘瑞生,惊讶执行,脱口而出:“大哥?”
甘瑞生背对着顾京墨拢了拢头发,之后才慢慢转身,虽然仍不整齐,却比刚刚端庄不少:“早。”
眼神一转,看到站在三步之外的甘南星,面不改色:“哦,你也在。”
甘南星直视甘瑞生,眼神幽深:“大哥?”
甘瑞生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他微微挑眉,带着疑惑,盯着甘南星,他叫他大哥?
顾京墨猛地捂住嘴,在甘南星先走的记忆里,她跟他以及跟他的家人应该毫无交集才是。
“你、你住院的时候,甘、甘大哥来看过你很多次,所以我们就认识了。”顾京墨望了一眼甘瑞生,转头对着甘南星解释。
甘南星目光深沉,不知信了多少。
甘瑞生也已经听说了甘南星失忆的事,他这个堂弟,还真是什么狗血的事情都能遇到呢!
甘瑞生笑笑,不置可否。
“恩泽怎么了,甘大哥?”顾京墨连忙转换话题。
“不过是没有房间,借住一晚。”甘瑞生慢慢扣着自己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动作斯文又缓慢,不由让人想入非非。
顾京墨还想再问,甘南星却似乎看出了什么,叫住了她:“走吧,熟悉下环境。”
“哦。”顾京墨连忙跟上,转身的时候,对着甘瑞生点头道别。
甘瑞生未动,待甘南星和顾京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背靠在程恩泽的房门上,右手指微微弯曲,叩响了房门。
门内毫无动静。
笃笃——笃笃——笃笃——
甘瑞生十分有耐心。
笃笃——笃笃——笃笃——
终于,门内的人受不了了,带着十万分的烦躁与怒气拉开了房门。
“甘瑞生,你到底想怎么样?!”程恩泽头发都上天了,眼神里是熊熊燃烧的愤怒的火苗。
“都说借助,何必这么大火气?”甘瑞生挤进门来,顺手关上房门。
“谁允许你借助了啊?我一觉醒来看到你的脸,简直要少活好几年好不好?”程恩泽想到早上睁眼时候的场景,那近在咫尺的脸,打了个哆嗦!
“这里只有一张床,你想让我睡地上?”甘瑞生脱掉了外套,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表。
程恩泽站在一旁,几乎跳脚:“你眼睛忘在东安了吗?那里不是有沙发吗?!”
他的手颤抖地指着大床对面的那个长沙发,明明宽大到足够容纳一个人了。
“而且,就算没有沙发,难道你不该睡地上吗?!”
“你在怕什么?”甘瑞生忽然转身,眼睛直直地盯着程恩泽。
“我怕?哈好笑,我为什么要怕?”程恩泽摊开双手,退后一步,眼神,却有些散乱。
“听说,你出差的时候也和秘书一起住过同一个房间,为什么我就不行呢?”甘瑞生慢慢逼近。
“我那是因为工作!”程恩泽鼓起勇气,瞪着甘瑞生。
“我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那是因为什么来的这里呢?”
程恩泽一直后退,膝盖窝已经快靠近小茶几了,甘瑞生猛地伸手,拽住了他。
“鬼知道你来干嘛!”程恩泽猛地甩开甘瑞生的手,膝盖窝却狠狠地撞上茶几的边角,“shit!shit!shit!”
甘瑞生想要上前看看他的情况,却被程恩泽的眼神逼退了。
“甘瑞生,这个游戏你从小玩到大,难道还没玩腻吗?是,我没你狠,我都躲到中国来了,你还要怎么样?这笔投资,如果不是因为你是甘家人,你觉得我会要吗?我们之间,连朋友都不是,你忘了吗?”程恩泽眼神有些空洞,过去的种种,他可以不记得,他却没有忘记,甘瑞生这个人,他惹不起。
甘瑞生看着程恩泽突变的脸色,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沉默片刻,他终于拿起被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西装,转身出了房门。
甘瑞生一离开,房间内紧绷的气氛随即松懈下来。
程恩泽右手抚着右膝,慢慢坐在了地毯上,疼痛,似乎从膝盖窝蔓延至了全身。
“阿泰,给我订机票,对,今天的,越早越好。”程恩泽摔下手机,望着窗外的雪山。
他怕冷,一直生活在温暖的地方,这里,美则美矣,但是并不适合他。
除了阿泰,程恩泽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众人都知道程恩泽喜欢随性而为,都没有太过在意。
顾京墨给程恩泽发了注意安全的微信,收到了他一个大大的“耶”的表情。
甘南星则给从未联络的甘瑞生发了讯息:不要招惹他。
甘瑞生始终没有回复。
回东安的飞机上,程恩泽和甘瑞生分别坐在头等舱两侧的座椅里。
程恩泽自上飞机,便开始闭目养神。
甘瑞生目视前方,似在自言自语:“这个项目,以后由陈钊负责,我不再参与。”
程恩泽睫毛微动,没有开口。
这趟旅程中间流淌的除了沉默,就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