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李氏被戳到了痛脚,喘着粗气论起拐杖便要过来打锦绣,而谢彤珊瞧见了,连忙拉着锦绣往后退。
锦绣身子被谢彤珊扯动,但她却没有配合的跟着往后退,面上也没有丝毫的胆怯,仍然睁着一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瞪着李氏。她此时是真的被李氏给惹火了,说来她的性格倒也不比谢彤珊的好,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恶心可恶的人,甚至脑子里不觉起了一个念头,能够一把□□下去将这个老妖婆毒死便清净了。
锦绣甚至在想,自己倒不如让这老妖婆打上一下,身体受点罪,便能够让谢家人对这老妖婆有所惩处。
她的舅祖父虽然也使了手段,可到底碍于当年立下的誓言以及这老妖婆的身份,并没有对这老妖婆下狠手,甚至在这些年来,几乎将这老妖婆忘在了脑后,让她继续逍遥的过着日子……
锦绣这般想着,鬼使神差,竟闭上眼睛,一脸平静的打算直直迎上老妖婆砸下的那一拐杖。
不过,锦绣绷紧身体站了许久,预想之中的痛楚却没有落在身上,只听得谢彤珊一阵惊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祖父!”
锦绣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抬头,她的父亲夏立齐冲到了她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一副心有余悸上下打量。锦绣讷讷的叫了一声爹。
抬头看去时,瞧见她的舅祖父谢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她的跟前,左手紧紧抓着李氏的拐杖。李氏年老,又是女人,自然比不得谢修的力气。
她挣扎了两下,拐杖依然死死被谢修抓在手里,动弹不得。她很恨抬头朝着谢修看去,那一眼看去,却是将她吓了一大跳。
谢修五官端方,天生便是威严的模样,平日里不笑,让人瞧着,便会望而生畏。而今日,他脸色铁青,怒色冲冲,一双眼睛,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看着李氏。
记忆之中,李氏这是第二次看到谢修这副样子,第一回,便是谢修得知谢兰被辱匆匆赶回府里的样子。不,或许今日瞧着,比那一日更为可怕,谢修如今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他如今身居高位多年,威势更重。
李氏甚至毫不怀疑,谢修会不会直接将她杀死……
李氏浑身都去了劲头,脚上也有些害怕的发软。
事实上,谢修的确是失态了。
他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李氏拿着拐杖要打锦绣。
锦绣闭上眼睛的模样,和谢兰长得太像了,像的将他藏在心底里的愧疚和多年来始终不能够释怀的心结一下子全部激发出来。
他真的恨不得当场将李氏这个女人掐死,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还敢一副盛气凌人的看着他。
李氏这会儿的神色,已经在谢修的目光下恢复如常,她甚至早就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都抛之脑后,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心里顿时底气十足。
谢修来找她兴师问罪,她还要找谢修兴师问罪呢!
李氏转头一把将身着素白孝服的陈婉和杨青青二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突然撒泼大哭起来:“老头子,你怎么死的这么早,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受罪!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死的这么早,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的孩子都无依无靠!谁都欺负我们……”
李氏本就商人之女,市井出生,将撒泼打滚学的淋漓尽致,也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看着这一幕。
在场的人,多数为世家小姐,从小耳提密令被教着学习礼仪,李氏这一闹,还真是刷新了她们原本的世界观……
谢修怒气已经濒临崩溃,原本京中世家对于他这个新贵身份多有看不起,只是因着她是皇帝心腹以及娶了卫家小姐才高看一头,李氏这么一闹,只怕谢家明日又要成了笑话。
谢修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丫鬟们吩咐将在场的其他小姐全部带走,等到人都走远了,方才冷笑着将手中的拐杖朝着李氏脚下一扔。
“哐当”一声,吓得李氏浑身颤抖了一下,在她身边的陈婉和杨青青二人,也是后退了一大步。
“太夫人,我与你说过多少回,让你好好在院子里休养。”
谢修瞪着怒目,咬牙啮齿开口说着,“你出来干了什么,我耐心可不好。或者是,爹去世这么多年,你想他了,想去陪他了!”
站在边上听得谢修发怒的谢彤珊瞧着李氏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连忙跑到了谢修边上,冲着谢修开口道:“祖父,方才她当着那么多人,要打我的脸,若不是锦绣拉了我一把,我就要被她打到脸了。”
说着她又是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开口道:“这里被她打得好疼,她还要拐杖打锦绣!”
锦绣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在了夏立齐的怀中,一副仿佛是受了惊吓的模样。
谢修看了一眼脸上仍然心有余悸的孙女,又看了一眼颤抖的身子躲在自己父亲怀中的锦绣,转头看向了李氏,声音仿佛冰渣子一般对李氏说了一句:“谢府里的太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我这府里可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我……”
李氏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手在慌张之间,猛然抓住了陈婉的手后,才让她回了一丝神志,她急急切切开口道,“是谢府先亏待了我们,我问你,为什么婉儿的相公去世后,杨家将婉儿和青青关在家里,你却要拦下婉儿求救的信。”
说到这里,李氏仿佛是抓住了谢修什么把柄,立刻挺直身子开口道:“谢修,你当年害的薇儿凄惨身亡,又将婉儿嫁给那样的人家,如今你还要让婉儿母女被杨家害了性命吗!你大不了把我这个老太婆先杀了算了!”
说着,李氏又是哭到在了地上。
谢修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应,只是冲着底下人开口吩咐道:“将他们带回院子里好好看管,今日是老夫人寿宴,莫让此事扰了兴致。”
“谢修,你敢!”
李氏瞬间止住哭声,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谢修的鼻子骂道。
谢修面无表情朝着底下人使了一个眼神。
李氏与她的那两个亲人被谢修的人渐渐带走,而谢彤珊却有些不悦的冲着谢修开口道:“祖父,你就这样算了,那我和锦绣不是白挨打了!”
谢彤珊咬了咬牙,又开口道:“祖父你若是将那两个晦气女人收留在府里,我便不要理你了,我也不让祖母理你了。”
“行了,祖父心里自有分寸,今日是你祖母的寿宴,莫让这些事情扫了兴。”
谢修笑着摸了摸谢彤珊的头,见她虽然受了惊吓,但精神却还是很好,只是笑道:“今日你不是说你是小主人吗,还不赶紧先去上药,再好好招待你的客人。”
“好吧,可是今天真是丢死人了!”
谢彤珊有些不满的瘪了瘪嘴,倒是也打算听了谢修的意思,正想带着锦绣一道儿往戏台那边过去。
谢修却是拉着谢彤珊轻声道:“锦绣可能吓到了,待会儿祖父把她带过来。”
“哦。”
谢彤珊瞧见锦绣的确是靠在夏立齐的身上,一动不动,倒还上去笑着安慰了两声锦绣方才犹豫的离开。
一等人离去后,谢修却是蹲下身子,摸了摸锦绣的后脑勺,轻声道:“锦绣,可是吓到了?”
而夏立齐也是紧张的拍着锦绣的背。
锦绣在夏立齐的怀中摇了摇头,有些闷闷的开口道:“没事。”
她将脑袋抬起,看向了谢修和夏立齐,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只是轻声道:“舅祖父、爹爹,我刚才是故意不躲的,那个坏人打了我,你们是不是就可以罚她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够这么想呢!”
夏立齐一听却是急了,连声道,“有什么比你还重要,你这孩子,万一她打到了你的脑袋怎么办……你……”
“行了,孩子好好教。”
谢修听得锦绣的话,眼里有些复杂与愧疚,也有几分心疼。
“锦绣,你爹说的对,日后不可以这样了,坏人大人会处置的,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嗯,我错了。”
锦绣软软的出声认了错,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是鲁莽了,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气的厉害,脑子一充血,便忍不住这么做了。
她抬起头看着夏立齐脸上还在生气的神色,连忙凑到夏立齐身上软软开口:“爹,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还有,能别和娘亲说吗?”
“你说呢?”
夏立齐反问着,而锦绣面上顿时浮出了灾难灭顶神色,她替自己默哀了一下,却是抬头看向了谢修,见谢修慈祥笑着看着她,她连忙抛弃了自己的父亲凑到了谢修跟前,连声道:“舅祖父,您帮锦绣求求情好不好?”
谢修好笑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但笑不语,只对夏立齐道:“这事儿你回家再和你妻子说。”
“舅祖父……”
这根本治标不治本啊!锦绣满脸的哀怨。
谢修送走夏立齐父女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管家小心翼翼的将方才打听的事情如数告诉了谢修,谢修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对管家开口吩咐道:“你让文清到我书房里来。”
☆、29|第二十九章
管家找到谢文清之时,谢文清正和宝亲王走在一块儿。
谢文清与锦绣分别后,便原路返回,行至半路,恰好遇到了宝亲王。宝亲王看到谢文清时,脸上露出了笑容,直接开口叫住了谢文清。
谢文清作为主人家,而且宝亲王是贵客,自然不可怠慢,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却是,方才与宝亲王一道儿的燕亲王却是不在,这个发现,让他的心里不知道该说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谢文清对着宝亲王行完礼后,好像试探又好像是请罪,笑着对宝亲王又开口道:“王爷,方才我带着表妹经过亭子,因着女眷在身边,没有主动上来请安,还请您恕罪。”
“哦,方才文清看到我了?”
宝亲王听闻此言,仿佛是刚刚发现这个事实,不过他脸上丝毫没有介怀的情绪流露,笑着说道:“这只是小事儿,文清不必介怀。”
谢文清点了点头,仿若无意又开口说了一句:“对了,方才我好像瞧见燕亲王殿下也在亭中,燕亲王殿下现在……”
“哦,你是说三哥啊!宫中来人说太后想他了,他便只好进宫了。”
宝亲王笑嘻嘻的说着,而在说完上一句后,又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我看哪里是太后想他了,肯定是那位郭家小姐也进宫了。”
谢文清闻言仅是微微一笑,并没有附和。
他跟在宝亲王身后,落后半步跟着,而宝亲王原本来时便打听清楚路线,打算直接朝着梅林处走去,谁料到,这谢文清仿佛是真的要尽地主之谊,一直跟着他。
宝亲王便有些尴尬了,总不能够当着人家亲哥的面去看谢家的小姐吧,他慢悠悠的走了两步,神色好像是在看着风景,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事儿。
走过一段路后,宝亲王突然停下脚步,正要开口打发谢文清之时,小径之上,管家突然匆匆跑了过来,看到谢文清和宝亲王之时,他连忙跪下身体行了礼。
宝亲王笑着叫了起,倒是吞下到了喉咙的话,只含笑看着管家对着谢文清禀明了事情。
谢文清听到管家谢修让他去书房,心里也有些奇怪,但外人在,显然并不适合追根究底,他只是点了点头,对着宝亲王告了罪。
宝亲王原本还想着该如何打发谢文清,见此,自然连忙催促着:“无事,谢老的事情重要。我自己走走便是了!”
谢文清闻言也没有立即走人,又是告了一次罪,方才转身离开。
走出这条小径之后,谢文清放缓了脚步,对跟随在他身后的管家谢修开口问了一句:“祖父找我有何事?”
管家听到谢文清的问话,低着头连忙轻声回道:“今日嫁到杨家的那位带着女儿来了府里,太夫人也出了院子,和大小姐、锦绣小姐起了冲突。”
“什么!”
谢文清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管家,倒是已经顾不上管事口中杨家的那两人,而是急切的开口问道:“锦绣和彤珊两人没事儿吧?”
“两位小姐并无大碍,当时有路过的丫鬟找了老爷禀告,而且锦绣小姐也派了丫鬟找老爷,大小姐和锦绣小姐都没有出事,现在太夫人也已经被老爷让人带回院子里看着了。”
谢文清听得管家说完这些话,方才渐渐放了心,不过他面上却陷入了沉思,他的祖父自然不会无事找他,恐怕已经知晓了他先前所做的事情。
幸而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家里,谢修知道也便知道了。
果不其然,谢文清一到了书房,谢修便直截了当开口问了先前的事情。
虽然谢修在李氏面前并未表现出诧异,可是对于李氏口中所言陈婉从杨家送到谢府书信被阻一事儿,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他没有吩咐底下人做过这事儿,他的儿子谢泓的性格他也是了解,虽然与陈婉有过节,但他向来万事不理,恐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修原本想的,还是儿媳或者是她的妻子让人做的,交代管家下去查了,查出的结果却出乎意料,竟然是他的孙子谢文清做的。
谢修怎么想也想不到谢文清做这事儿的理由。
李氏以及她的那些亲人与谢家的纠葛,虽然没有瞒着小辈,可是他们也从来不会刻意给儿孙灌输当年的事情。就像是谢彤珊,甚至对于陈婉和杨青青十分陌生。谢文清即使比谢彤珊大上几岁,但也应该从来没有见到过陈婉和杨青青,又如何会去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