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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第41章 ...
    “保外就医”这件事兮蕾没想到办起来会这么很麻烦,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叔叔回来后,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后来钟景兰通过她的一个闺中密友联系了一家疗养山庄,那地方兮蕾去看了一次,环境很好,山明水秀,很适合叔叔居住。
    叔叔搬过去后,钟景兰自然也就跟着搬了过去,而弟弟小宇自从上次被学校停课后,叔叔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便不愿再去原来的学校上课了,兮蕾和钟景兰拿他都没办法,只能给他转了一所本市比较好的私立学校,平时都是住校,只有到了周末才回家,这样一来木家除了顾嫂便没人了,所以原本就空荡的木家变得更空旷寂寥了。
    兮蕾把努努接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景胜小区里有宠物托管所,平时她上课的时候就把努努放在那,下班了再接回去,她也说不清又住回景胜小区是一种什么心理,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真正的放下。
    很多次晚上她都梦见有人站在门外,也不敲门,仅只是站着,一直看着那扇门,她透过猫眼想看清楚那人的脸,却总是模糊一片,等她打开门后,门外什么也没有。
    和张益华接触的多了,她偶尔也会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字里行间她都能扑捉到他的身影,还有那次张益华接的一通电话,好像是对方可能要订婚了,原本她没想到是他打的,兮蕾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张益华也正在看她,她才意识到可能是他要和别人订婚了吧。
    之后她也没去求证,尽管她不得不承认她后来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兮蕾再次从夜里幽幽醒来,打开一盏壁灯,暖黄的灯光笼罩了她头顶上小小的一方空间,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伸出手在灯光的映衬下做出各种影子。
    这是她小时候爱玩的一种游戏,每次晚上睡觉前,她都会缠着妈妈教她做手影。
    墙上的小兔子长成了大兔子,可是小兔子的妈妈却不在了,如今小兔子也迷路了,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路了。
    她正看着手影出神,一阵的突兀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刚开始兮蕾还不确定是在敲她的门,等敲门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她才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是谁?孟兆勋?
    她的心咚咚地加快速度。
    努努也从床上跳了下来,先一步跑到了玄关处,双脚趴着门猛叫一通。
    兮蕾穿上外套汲了拖鞋,摸索着来到客厅按下开关,打开门原来是对门的侯奶奶,她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侯样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此时的侯奶奶早没了原本的笑眯眯的样子,满脸着急,眼里甚至还含着泪。
    兮蕾乍看之下被吓了一跳,不等她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侯奶奶就拉着她说,“我家老头子起来喝水的时候摔了一脚,现在动不了了。”
    “急救电话打了吗?”
    侯奶奶一拍大腿,说道:“我,我一着急就忘了,老头子还在地上躺着,我一个人也搬不动。”
    兮蕾进去的时候,侯大爷正躺在茶几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面色惨白痛苦,兮蕾立刻上去帮忙去扶,奈何侯大爷的腿根本动不了,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初春的晚上,兮蕾急的忙头大汗。
    正不知所措间,伴随着掷地有声的脚步声之后,身后一个有力的臂膀托起侯大爷的身体把他放在了挨着的沙发上,兮蕾顺着有力的手臂向上看,看到孟兆勋那张脸时,她真真是吓到了。
    “你……你……”兮蕾“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孟兆勋面不改色地吩咐她把侯大爷的外套拿过来,他要立马送侯大爷去医院。
    到了医院侯大爷被送去急诊室,兮蕾陪着侯奶奶去交了医药费,回来的时候孟兆勋还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直到此刻兮蕾才得空去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孟兆勋会三更半夜地出现在那里。
    很明显孟兆勋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们干坐了一会,一个女人从长廊的那头疾步奔跑过来,二十七八的样子,距离好远就开口叫了一声“奶奶”。
    侯孙女过来后,侯奶奶就让兮蕾回去,还嘱托孟兆勋把她送回去,兮蕾嘴角抽搐地看着孟兆勋点了点头,这侯奶奶可真是!
    坐在车上,兮蕾觉得更不自在了,之前不管怎么样还有其他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更微妙了。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缄默,过了会还是兮蕾又先开口说:“你要说什么?”
    孟兆勋瞥了她一眼,兮蕾很没出息又心跳加速,这也不能怨她,大半夜的谁能想到他真的能出现。
    “住的还习惯吧。”
    “不习惯。”兮蕾绷着脸很不客气回道,然后她又问,“你怎么三更半夜出现在那。”
    “路过。”
    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怎么绕兮蕾也想不出是路过,她只当是他是无聊。
    到了小区,兮蕾下车后,孟兆勋也跟着下车,兮蕾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还不回去?”
    “这么晚部队回不去,家里也锁了大门,没地方去。”
    他说的理所当然,兮蕾可不觉得她要买账。
    她故意冷着脸说:“这世上有一种地方叫旅馆。”
    说完兮蕾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蹬蹬的脚步声将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盏震亮,掏钥匙,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等她坐在沙发上时,脑子里却开始想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最然兮蕾没发现孟兆勋有什么洁癖,但是他却是不喜欢住旅馆这一点兮蕾还是知道的,他不会就在车里将就一夜吧。
    想到这,她立刻窜到窗户边向下望,就着不远处的路灯,楼下早已空荡荡的一片了,别说车了,就连车影子都没有。
    兮蕾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解脱,她回到玄关处换了拖鞋后,背靠着门,想象自己可真傻,他都快要订婚,自己还期待什么呢,她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省的自己还不清醒。
    离开门前她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总做的那个梦,她朝着门外的猫眼看过去,可惜楼道里的灯早已灭掉,什么也看不见,难怪梦里什么也看不清,原来梦里是晚上啊!
    她索性学着梦里一样把门打开,门一打开,兮蕾顿时花容失色(好恶俗的形容),差点尖叫出来,她看着孟兆勋右手举着,似是正要敲门的动作,显然孟兆勋也被突然打开的门给整楞了。
    “你怎么还没走?”
    孟兆勋反问:“这么晚还出去?”
    兮蕾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进了门,手里还提着购物袋,然后进了洗手间,再然后出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
    难道刚才他是去买了身上此刻正穿着的休闲运动衣?
    她顿时火大,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也顾不上他的头发还在滴水,直接下逐客令,“既然你已经把这套房子给我了,那我就是这房子的主人,我不欢迎你来这。”
    “我们最起码还是朋友吧。”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她,“吹风机在哪?”
    兮蕾发现这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无耻面孔,她无心给他找吹风机,任他东翻西找,在他终于放弃的时候兮蕾讽刺无比地说:“花溪的房子你买了?”
    “花溪?”孟兆勋似是迷茫了一会,然后说:“那里很久没人打扫了。”
    “……”
    “快给我找一下吹风机。”
    兮蕾最终很无语从卧室里拿出吹风机给他,然后直接回房。
    隔壁客房里的床铺是现成的,自从做了记者就昼夜不分的媛媛偶尔会过来住一晚,所以兮蕾并不担心他会有任何问题。
    躺在床上兮蕾开始数小兔子,最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总算睡了过去。
    早上兮蕾耳边听到一阵阵叮咚叮咚的噪音,没睡好的她此刻正困的厉害,她还没忘记今天是周末,周末她是不定表的,过了一会,噪音还在,最后她烦躁地睁开眼,坐起来时才意识到那噪音是外面的门铃。
    她眯着眼找了拖鞋穿上,卧室还没出去,就听到一声独属于邱媛那高分贝的杀猪般的声音,这一叫顿时把兮蕾所有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她打了个激灵,不明白这大清早谁又惹到这脾气不定的大小姐了。
    “你,你……你们……”邱媛的手指不停地晃悠,一会指着兮蕾,一会指着孟兆勋,眼睛的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兮蕾这才反应过来,孟兆勋还在这里,尤其是那家伙目前正裸着上身,而她也只着了一件宽松的睡裙。
    怎么看都是一幅不纯洁的画面。
    兮蕾心里暗骂“倒霉”!
    42、第42章 ...
    “我去刷牙。”孟兆勋在一个惊得下巴脱臼,一个羞的满脸无措的情况下很淡定地往洗手间走去。
    “收起你的手别指了。”孟兆勋一消失在门后,兮蕾就压低声音恼怒地威胁邱媛。
    邱媛丝毫不为所迫,“这是个怎么情况?你们和好了?”
    “没有。”
    尽管邱媛始终一副不说实话你就死定了的表情看着兮蕾,兮蕾还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她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洗不清了,先不管他们有没有和好,就“孟兆勋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一项她自己都没法解释,更别提给媛媛解释了。
    孟兆勋开门走的时候正好遇见对门侯奶奶提着刚炖的排骨汤出来,她熟络热情地和孟兆勋打招呼,孟兆勋却面色讪讪不怎么自在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看的兮蕾莫名其妙。
    “唉,兮蕾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很不乖。”邱媛巴拉着门伸长脖子直到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回身,脸上意犹未尽,“算了,你不愿意说我还不愿意浪费时间呢,一点料都没有。”
    “想听有料的?”兮蕾古怪的笑了,却比哭还难看,邱媛一怔,便听兮蕾接着说:“孟兆勋这个十八号订婚,今天十二号了。”
    邱媛原本一副八卦的脸顿时萎靡下去,她无声地撇了撇嘴,“哦,那我去睡觉,对了——”邱媛转过来问,“那家伙睡的客房?”
    “恩。”
    “那我去你房间睡,不到吃中午饭不许叫我起来,还有客房的被罩、床单记得放洗衣机消消毒。”
    兮蕾这才发现邱媛的黑眼圈堪比时下正流行的烟熏妆,她“啧”了一声,“你还算女人吗?”
    邱媛难得没有反驳,兮蕾还以为她熬夜熬得没有多余的精力打理她,正打算去洗漱,耳边传来一阵吼叫,“靠!孟兆勋这混蛋,兮蕾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接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呃……”
    该生气的应该是她吧?
    中午兮蕾做好饭的时候,邱媛还在床上窝着,兮蕾推开卧室的门,“刷“的一下把厚重的窗帘一拉到底,温暖的阳光便毫无独挡地照射进来,在室内晃出一圈圈光晕。
    “起床吃饭了。”兮蕾拍了拍邱媛的翘臀。
    邱媛只是嘤咛了两声,接着又睡了过去,嘴里似乎还嘀咕着什么,第一遍兮蕾没听清,她凑近想去揪她的耳朵时,邱媛又咕哝了一遍,这次兮蕾听清了。
    “我不要结婚。”
    兮蕾这才发现,邱媛的眼角好像湿湿的,她家里人又逼她了吧,看来做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有不如意的事。
    放弃叫醒邱媛,兮蕾转身自己一个人来到饭厅,对着一桌子菜,却没有一点胃口,勉强吃了一些,其余全放进了冰箱里。
    收拾好碗筷兮蕾给邱媛在桌子上留了纸条,告诉她饭菜全在冰箱里,热一热就行。
    做好一起后,她就一刻不停地去了学校。
    周末学校里除了保安就只剩下几个值班老师,去教务处的路上遇见几个熟人,又是那种目光,兮蕾一笑而之,原本学校里的老师都不知道兮蕾和木常春的关系,结果她叔叔一出事,不知道怎么大家就都知道了,时不时的怜悯或是同情的目光总会萦绕在她身上,弄的她慢慢地都觉得真的犹如白毛女一样可怜了。
    就快到教务处时,胡智仁迎面走了过来,躲闪不及兮蕾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临近的时候兮蕾勉强一笑算是打招呼,胡智仁却却像是块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
    “怎么星期天还来学校?上次给你说的事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兮蕾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原本酒吧那件事后,胡智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找过她的麻烦,也不再把她当免费的劳工使用了,可是自从年前她叔叔出事后,这胡智仁好像又恢复了原本的本性,甚至比以往更甚。
    上上个星期胡智仁找到她说,他有些朋友想找一些家庭教师,星期天授课,待遇优厚,问她愿不愿意,她心里当时就想啐他一口唾沫,他以为她傻啊,名义上打着家庭教师的旗号,背地干什么勾当,兮蕾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兮蕾望了望天,压着脾气说,“这么好的事您还不如让嫂子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去看胡智仁什么表情,掉头就走。
    “装什么装!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胡智仁在身后一脸不屑的模样,想起前一段时间他从乔旭阳那偶然得知的消息,眼里的精光更加显现。
    到了教务处,正好王主任在,兮蕾直接说明想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怎么突然要请假?”
    兮蕾抿了抿嘴唇,眸光黯淡,“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我怕影响了学生的课堂质量。”
    王主任看她脸色苍白,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就没再多问直接批准了。
    从学校出来,兮蕾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芙茗山庄。
    她去的时候叔叔正在练毛笔字,阿姨则在画画,两个人住在这环境清幽的地方倒是怡然自得,兮蕾想这样也不错。
    远离了官场,就远离了是非,能这样每天修身养性地生活,对叔叔来说是一件好事。
    芙茗山庄在z市也是排的上名的,先不论这里的设备齐全,环境独特,单凭在这里安度晚年的那些“达官贵人”就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疗养山庄。
    只是年费也贵的吓人,还好阿姨还有钟家的股份,不至于落魄到付不起费用。
    自己真是没用啊,好像什么事也做不成,什么忙也不帮不了。
    回去的时候兮蕾心不在焉地路过一间休息室,里面一群人正从里面出来,嘴里不断地说着“恭喜之类的话”,被恭喜的那女人穿着护士服,大概是山庄里的护士,此时正满脸笑容,甚是明媚动人,一边走一边回头说着客气话,不小心便和兮蕾撞个满怀。
    “对不起啊。”
    那女人率先开口,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兮蕾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抬头看到女人正歉意无比地看着自己,她笑笑表示没事。
    出了山庄,兮蕾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这么无精打采了。
    木兮蕾,想想十二岁时的何兮蕾,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家,看到冰箱上贴的那张画着猪头脸的纸条时,不用猜兮蕾就知道邱媛已经离开了。
    回到卧室,简单地收拾了些生活用品,又把努努送去宠物收养处。
    难得一夜好眠,兮蕾早早起床。
    清晨的露水还未干透,z市此时还沉浸在第一缕朝霞的渲染中,橘红色的日光洒遍大街小巷,配合着那些环卫工人脚步一点点图染开来,远远地望去,就好像一副油墨画。
    踏上开往回家的列车,看着沿途的风景,车厢里飘荡着那首声音饱含沧桑的《故乡》,思绪也跟着飘飞起来。
    到达江平市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夕阳正好,一寸寸地拂过那远处连绵的山头,再经过鳞节栉比的玻璃大厦反射,整个江平市都无比的祥和。
    一出火车站,兮蕾就看见了报亭旁边修身而立的祁昆,嘴里叼着烟,不时地吐出一团烟圈。
    她知道祁昆家矿上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此刻见到祁昆只觉得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冒出一圈参差不齐的胡渣,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与神气。
    祁昆看到兮蕾后立即把手中的烟掐掉,快速走向她,“回来了。”
    “等了很久?”
    “没有,也就一支烟的功夫,走吧,先去吃饭。”
    在火车上时兮蕾还不觉得饿,此时祁昆一提吃饭,兮蕾的肚子便应景的“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她尴尬地看向原处,装作打量江平的变化。
    原本的江平只是一个县,因为地势优越,内涵丰富煤矿资源,前几年政策好的时候,着实大力开发,带动着相关行业都发展起来,经济蒸蒸日上,便成了今天的县级市。
    随便找了地方吃了饭,祁昆便带着她一路疾驰回了清河集。
    看见到外婆的那一刹那,兮蕾便红了眼眶。
    “外婆……”她哽咽地一遍遍叫着。
    何老太 太猛一见自己的外孙女,乍惊还喜之下也湿了眼眶。
    “回来好,回来好。”过了一会,何老太太收了泪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恩,就是特别想你了。”兮蕾低低地回着。
    月是故乡明,晚上兮蕾躺回熟悉的床上,嗅着熟悉的乡间泥土气息,儿时的记忆便蜂拥而至,伴着犹如荒野里的蔓草一样疯长的回忆,兮蕾进入了梦乡。
    43、第43章 ...
    回到清河集的第二天,兮蕾就带着香油纸钱去看望了母亲,很小的一座坟头,上面长满了杂草,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生前母亲最爱干净,怎么能让她安息的地方如此荒芜呢,兮蕾将那些杂草一根根拔除,只留下了零零散散的小黄花。
    母亲的坟没有和其他逝去的人一样建在山腰上,而是建在了高高的山顶上,这是母亲生前特别嘱咐的,兮蕾知道母亲是想看的更远一点,她不知道她能看见谁,可是不管是谁,兮蕾心里觉得自己是恨那个人的,虽然她总劝自己不恨,因为没有意义,但是仇恨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不论如何遏止,也抑制不了它的生长,血肉便是它的养料。
    烧完最后一把纸钱,兮蕾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她站起来向着母亲总看的那个方向远远眺望,除了一望无尽的麦田,还是麦田,可是母亲就是这样看了一辈子。
    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现在外婆和舅舅住在了一起,兮蕾也不得不去舅舅家吃饭。
    远远的就看见小胜在门口站着,等她走进,小家伙羞涩的展颜一笑,兮蕾牵了他的手,揉着他的脑袋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何老太太正用竹棍敲打铁绳上的被褥,发出“砰砰”的闷响,外孙女回来的急,被褥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晒,放了一冬天的尽是潮气。
    “外婆,我来。”
    兮蕾接过外婆手中的竹棍,何老太太慈爱地说:“已经差不多了,赶紧去洗手吃饭吧,小胜在门口等了你好一会了。”
    “我看这孩子倒是不似之前那么腼腆了。”兮蕾记得以前她回来的时候小胜总是躲在大人的身后,从不会主动和谁接触,更别提在门口等她了。
    “除了还不开口说话,其他的倒是都好好的,再说了每次寄东西都少不了他的,小胜这孩子虽不会说,但他心里可记得谁的好呢。”
    何老太太对于孙子没法开口说话虽然遗憾居多,但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别的她也不求了。
    小胜的妈妈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过了,小胜还这么小,外婆年纪又也这么大了,家里根本离不开舅舅,可是家里除了舅舅干活赚钱,就再没有其他经济收入了,如今因为矿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舅舅也只能闲赋在家。
    兮蕾把一张卡塞到舅舅手里,舅舅说什么也不要,最后兮蕾放在了舅妈的床头边,虽然自小舅妈待她就很冷淡,但是她不能忘了舅舅的好,他们是一家人,兮蕾自然希望他们过得好点。
    晚上的时候兮蕾又把一些现金偷偷塞到了外婆枕头下的荷包里,又小又旧的荷包里原本只是一些散票,兮蕾的钱一放进去,荷包便鼓了起来。
    兮蕾看着荷包突然笑了,鼻子却格外发酸,她还记得小时候她想吃街头卖的炸年糕时,不敢跟妈妈要钱,就会缠着外婆装可怜,每次外婆就掏出她那藏得严实的荷包,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票子给她,她吃的时候也不敢让妈妈看到,不然妈妈又要跟她讲一大堆道理,然后还要罚她写字。
    那时候吃上一块炸年糕就觉得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到了如今,不缺钱花了,反而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或者幸福就像是天上的明星,想要,却够不着。
    被子里有了阳光的味道,兮蕾睡得特别安心,仿佛是一个从没有烦恼的孩子,而在清河集这几天她也的确没有什么烦恼,白天她帮着外婆晒谷子,晚上就翻看那些陈年旧物。
    以至于廖芸佳打电话来的时候,兮蕾愣了很久,心里无端生出一股闷气,她客气而疏离地问廖小姐有什么事。
    廖芸佳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知道他这周六订婚吗?”
    不用提名字,兮蕾也知道廖芸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兮蕾皱眉,嘴角轻轻勾起,眼里却全是不耐烦,“廖小姐是在炫耀吗?,如果是,那就对不起了,他只是过去式,现在我对他的事我没兴趣。”
    那头好像苦笑了一下,兮蕾不太确定,她正想说没什么事挂了吧,廖芸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以为和他订婚的人是我?可惜不是……”
    廖芸佳还在那头自怨自艾地说着什么,兮蕾却全然听不见似的,脑袋只是回响着廖芸佳刚才说不是她,不是她那是谁?
    “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从高中时就开始喜欢他,当初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甘心,我那时……那时还能说服自己他只是想换个口味罢了,可是现在他居然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订婚,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廖芸佳似乎哭了,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的,兮蕾更加不耐烦起来,她冷声打断她,“很抱歉,廖小姐,你接不接受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现在人也不再z市,所以请不要再浪费电话费了,长途很贵的。”
    廖芸佳的声线突然拔高,“这一点你们倒是很相似,拿得起放得下,从不留恋,他的事情在你眼里连这点电话费都不值是吧。”廖芸佳在那头冷笑,“就当我没有打过电话吧,再见!”
    “嘟嘟”的忙音传入兮蕾的耳朵,她望着电话发怔。
    拿得起放得下?她嘴角弯起,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比谁都清楚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拿不起,一旦拿起又多么放不下的人。
    她不想知道,只是不想逼迫自己去回忆,有些事就放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就好。
    周六的晚上,z市最大的酒店此时灯壁辉煌,外面停着一排排私家名车,璀璨星光的一楼大厅里男士皆是一身正装,女士则尽其所能起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大厅里来回穿梭,一时间灯影绰绰、衣香鬓影,照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红光满面。
    男士洗手间里,孟兆勋随意地倚着一扇隔间的门,指缝里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烟,正在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的杨睿从镜子里撇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你最好出去吹吹冷风,不然一会你的未婚妻会被你身上的烟味熏到。”
    孟兆勋吐出一团烟圈,烟圈袅娜地散开来,形成一团烟雾,遮挡住了他嘴边的嘲讽,“女人都受不了男人身上的烟味,可男人却要忍受女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这世界还真不公平。”
    “要公平?好——”杨睿一下子转过身来,靠着洗手台,双手抱臂,“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别和我说你定完婚就会安安分分地等着结婚,你这样对木兮蕾公平吗?对叶简蓁公平吗?”
    孟兆勋很不客气嗤笑一声,灯光下的他脸庞英俊,眉峰微挑,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烟蒂便落入了对面大开门的马桶里,“你了解叶简蓁?她可未必愿意安分地结婚,别看外面都传叶家的掌上明珠是如何的乖巧懂事,骨子里可不是一般能折腾,她需要一个挡箭牌,我正好需要帮助父亲临时建立一个有力的高台,我们是各得所需,至于……”孟兆勋眸色突然暗了下去,“我不能一味在后面追。”
    杨睿对于孟兆勋一番“各得所需”的理论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各种借口都是闲的蛋疼,想要就去争取,哪有那么多的事!
    不过听了孟兆勋对叶简蓁的评价后杨睿倒是对她兴趣大增,之前见面也都是各种酒会上,一眼看去,像是个被包装完美的精致娃娃,看来眼睛看到的都只是表层的假象,他还要再问些什么,孟兆勋却拍了拍身上的褶子,起身往外走去。
    一路上不是遇见昔日的玩伴好友、同事,就是与孟家关系不错的亲戚、长辈,孟兆勋一边客气礼貌地打着招呼,一边去留意门口的动向,待看到廖芸佳的身影时,原本就淡然的面庞更添了一抹冷色。
    离仪式开始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孟兆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他的“未婚妻”,杨睿在一旁笑得愈发得意,时不时会凑到他耳边问他叶简蓁不会临阵逃脱了吧,还故意装腔作势地替他哀悼明天的头条版面一定是他带着忧郁的英俊脸庞。
    邱媛是和她哥邱杰一块来的,只不过她只能算是跟班的,忍不住对着他哥臂弯里的那个小明星翻了翻白眼,邱媛心里的郁卒更甚,她实在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他哥的品味是越来越低了。
    每次听见那小明星发嗲的声音,她都要捂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以防皮疙瘩掉一地。
    正想着,不防小明星回眸对她一笑,邱媛面皮抖了抖。
    果然,小明星脸上不知道是抱歉还是得意地笑,对着邱媛说道:“媛媛,我的手套忘在车里了,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好——”你个头,最后三个字在老哥的淫威下夭折了。
    邱媛愤恨地往停车场走去,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又得意洋洋起来,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掏出电话拨通兮蕾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邱媛就迫不及待地问兮蕾在哪。
    兮蕾顿了一下,还是如实地告诉媛媛她回了老家。
    邱媛一听又差点炸毛,忍着想要骂她个狗血淋头的怒气,问她回老家干嘛。
    “就是突然想回家看看了,都快一年没回去了。”
    邱媛痛斥,“你就逃避吧,我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算了,快被你气死了。”
    过了会,兮蕾犹犹豫豫地问邱媛是不是去参加他的订婚晚会了。
    邱媛很大方地承认了,并且扬言要好好替她报仇雪恨,兮蕾一听就急了,“媛媛,你饶了我吧,千万别惹什么事!”
    邱媛看着夜幕中那朵娇艳的玫瑰花,唇边浮起了笑意,“好戏一会开场。”
    44、第44章 ...
    挂了电话,找到手套后的邱媛立刻离开停车场朝大厅走去,不远处的暗影里走出一个人,一袭白色裸肩长裙,看着邱媛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要孟兆勋好看呢。
    进屋大厅后,看到柱子旁视旁人如无物正腻歪在一起的两人,邱媛心里先是呕吐了一番,然后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到他们面前。
    小明星似乎被吻的晕头转向,眼睛里全是水花,嘴唇也是红肿一片,她大哥则是一副严重被打扰了兴致后极度的不满,邱媛随意地把手套扔给小明星。
    “诺,你的手套,不知道可不可以当安全套用。”
    说完邱媛就赶紧闪人,身后传来邱杰气急败坏的吼声,“邱小二!”
    报了仇的邱媛得意洋洋的在人群里穿梭,十几分钟过去后,原本的得意全变成了不耐,今晚的男女主角提前去入洞房了吗?
    就连平时聒噪的杨睿也没见一角半影的,不知不觉间倒是柠檬水喝了不少,放下第五杯的时候,她不得不先去洗手间解决一下满肚子的水。
    刚坐在马桶上,兮蕾的电话就不出意外地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急不可待地问,“媛媛,你没做什么吧?“
    邱媛反问。“那你希望我做了还是没有呢?”
    “你说呢?”
    “我觉得你不希望他好过。”顿了顿,邱媛接着说,“但是你又不敢,没关系,你不敢我敢啊,总不能便宜了他。”
    兮蕾还想再说什么,邱媛抢先说了一句“我有分寸”就把电话挂了。
    站在镜子前洗手时,旁边一间格间里走出一个人,邱媛从镜子里认出正是今晚的女主角:叶简蓁。
    邱媛转过身,一面用纸巾擦手一面打量叶简蓁,长相确实是不俗,气质也是绝佳,不愧是叶家的人,即使装束极其简单,也让人觉得美艳不可方物,长发随意绾了起来,一袭露肩的白色长裙,胸前绣着几朵艳丽的玫瑰,像极了刚刚在停车场的花园里看的几株,
    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叶小姐,恭喜你。”
    叶简蓁对于陌生人的招呼也不甚在意,只是客气说了一声“谢谢”。
    邱媛正暗叹兮蕾的不幸,遇上个段数这么高的对手,结果眼前这个前一秒还气质绝佳的美女下一秒就对着镜子做了一件让邱媛大跌眼镜的事。
    叶大美女像是看不见邱媛一样对着镜子用手在胸前的礼服里摸索了一会,然后掏出了两个透明的塑料薄片。
    “戴不惯这种东西,太难受了。”
    叶大美女丝毫没有羞愧状,说“太难受”三个字的时候就像是一口吃到了难吃的东西,五官微微皱着,邱媛看着她把刚从身上取下来的胸贴毫不留恋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
    心里突然不安起来,现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心软,要是心软了,兮蕾怎么办。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戴胸贴,一会怎么出去?”
    叶大美女似乎这才意识到麻烦,她捏着礼服边缘向上提了提,然后看着邱媛,眼睛不眨地说:“能不能把你的披肩外套借给我?”
    呃。。。这样也行?
    邱媛今天穿的是一件小洋装,有没有披肩倒是无所谓,可是要她借给兮蕾的情敌,这个认知让她犹豫了。
    “算了,是我唐突了。”叶大美女抱歉地笑笑。
    “等等——”在叶简蓁推门离开的那一顺,邱媛的恻隐之心又泛滥了,“披肩我可以借给你,你也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
    不知道是不是邱媛看错了,在她问什么忙的时候,邱媛居然从她眼里看到兴奋的光芒,虽然一闪而逝,邱媛还是没有错过。
    她把披肩解下来递给叶简蓁。
    “也不算什么忙,就是我特意为你和孟兆勋的订婚准备了一份礼物,想亲手交给他,可是我一直没找到他的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知道啊,他正在后花园吹冷风呢。”
    吹冷风?
    邱媛往后花园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和她在同一个部门工作的同事,刚才她还发愁怎么才能把大厅里的记者吸引过来而让今晚的精彩节目让更多人看到,这下好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她这把东风。
    来到后花园,不用刻意寻找邱媛就看见了中央喷泉池子的台阶上正坐着今晚的男主角。
    可是为什么还有一个女人?
    邱媛慢慢靠近,找了一个相对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关于偷听,对于做她们这一行的也算不上什么隐晦的事,上次为了拍到某某企业的相关领导人的不正之风,她还特意客串了一把酒吧里的公主。
    证据是拍到了,亏也吃了不少,被灌了不少酒,以至于到了现在她都特别讨厌喝酒,连带着讨厌喝酒的男人。
    她正神游太虚的空挡,耳边突然传来争吵声,她扒开一点前面的小灌木丛从缝隙里窥视,还没看清前面是个什么状况,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邱媛转身顺着那只手一点点往上看,在看到正是八卦因子超强无比的女同事后,邱媛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邱媛无声地控诉,“林姐,你吓死我了!”
    姓林的这位同事鄙夷地看了她两眼,没有发表任何感想,而是兴趣十足地看向台阶上的两个人。
    邱媛再度看过去的时候,原本隔着一米远的两个人已经抱到了一块。
    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满脸泪痕的女人,原来是她。
    邱媛心里的小火苗一下子烧了起来,她一边捅同事的腰,一边问目不转睛地问,“林姐,拿相机——”
    还没问完,耳边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她看了一眼林姐手上的专业相机,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部门主任这么喜欢林姐,就凭这敬业态度,邱媛都要感动的哭了。
    再看那边那两人,女的还在情意绵绵地哭哭啼啼,男的因为表情看不见,不知是享受还是痛苦。
    她接过相机看了看刚才所拍的,心里又感叹虽然林姐工作敬业,可是这拍照技术也忒烂了点,完全看不到正脸啊,作为熟人邱媛当然能认出来,但是陌生人就根本看不出照片中的风流人物是谁嘛。
    邱媛调到照相模式,正想再拍几张,一旁的林姐却很不客气拿走了她的相机。
    “这么大的新闻,我先去邀功了哈。”
    邱媛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用的着这么急吗?!难不成还怕她抢功不成?
    林藻一走,邱媛就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快速地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还在掉眼泪的廖芸佳,哭天喊地抱着孟兆勋。
    很显然除了邱媛,剩下的两人都傻了眼,搞不清楚这突然的变化。
    邱媛死死地抱着孟兆勋,硬是挤出了两滴泪。
    “你怎么这么狠心,说让我等你,可是你怎么一转眼又和别的女人订婚,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
    孟兆勋看着这个挂在身上的女人,眼角忍不住地抽搐,廖芸佳也迷茫地看着邱媛,就连脸上的泪都忘了擦。
    邱媛挣开一丝眼缝,瞄了两眼两个人的神情,然后又接着大声哭诉,“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们第一次相亲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只是不敢说而已,呜…...别离开我,别和其他的女人订婚……”
    孟兆勋查看那边大厅入口处的动静,看到有几个人影在那边晃来晃去的,似是在向这边张望,他手上开始施力,想要推开这个脑筋不怎么好使的女人,奈何邱媛铁了心地要一闹到底。
    廖芸佳还站在那没有动,邱媛一咬牙,决定使出杀手锏,她就不信她还对付不了这只只会开屏发情的孔雀。
    “别离开我,我……我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话一出,邱媛明显感觉到孟兆勋的身体一僵,她心里得意地笑,再去看廖芸佳,脸上果然是不可置信的惊讶,再然后惊讶变成了气愤,似是不能接受她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
    廖芸佳含恨离开后,孟兆勋才冷声开口,“戏演完了!”
    “哦。”邱媛很识相的松开手。
    两个人一时无言,过了会邱媛才讪讪地说,“已经对你很宽容了,本来刚才的那一段是要在你订婚宴席上演的。”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的手下留情了?”
    邱媛没有答话。
    “你倒是讲义气,为了她肯这样做,你就不怕以后更嫁不出去?”
    “兮蕾事我最好的朋友,做什么我都愿意,再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我能养活我自己。”邱媛满不在乎地说。
    “谢谢你。”离开前孟兆勋看着邱媛说,很真诚地。
    “……”
    林藻步入大厅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一处客房的门前,刷了卡进去,她把相机递给沙发上正拿着psp玩的不亦乐乎的叶简蓁。
    “拍好了,看你满意不?”
    叶简蓁按了暂停键,拿过相机翻看,第一张拍的最清晰,“怎么是廖芸佳?”
    “管她是谁,只要效果相同不就行了,而且我觉得这个效果会更好。”
    “谢谢你啊,小藻。”
    “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干嘛跟你未婚夫过不去?”
    “我这是帮他,当然也是帮我自己。”叶简蓁头也不抬地继续玩着手中psp。
    “我只看到他父亲成功地上位了,一点也没看出你得到什么好处了。”
    “我自然有好处的……”
    彼时的林藻哪里能想到,一个月之后再听见叶简蓁的声音时,她人已经远在大洋彼岸了。
    那时的林藻才明白她所要的好处是什么——自由。
    45、第45章 ...
    “胡闹!”
    一大清早,孟家饭厅里就发出一记极不和谐的吼声,孟修文将手中的报纸狠狠摔到餐桌上,脸色铁青,手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离得最近的孟安冉盯着那几个被震得直打转的碗筷,耳边全是嗡嗡的声响,过了好几秒,吓呆的小脸猛的一皱扑进奶奶怀里。
    宋尧一边拍着孟安冉的背一边责怪劝说孟修文,“有什么事吃了饭去书房说,别吓着孩子。”
    “看你养的好儿子,都是被你惯坏了!”
    宋尧不劝还好,一劝孟修文更是来气,他指着报纸上占了半个娱乐版面的一则八卦新闻,狠瞪孟兆勋,声音依旧响遏行云、穿云裂石,“这是怎么回事?”
    躺着也中枪的宋尧极度不满丈夫的胡乱指责,闭着嘴也不再发话。
    见孟兆勋没什么反应,孟修文拾起报纸砸向孟兆勋,正中孟兆勋那张淡漠的脸上,轻飘飘的几张纸没什么威力,孟兆勋随手捏起看了一眼。
    照片拍的很模糊,只是标题取得太引人侧目,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是谁,可是熟识情况的人自然能够看出其中所隐含的信息,这是那些狗仔娱记的一贯作风,孟兆勋很不以为然地把报纸乱作一团扔进了临近的垃圾桶里。
    嘴角微扯,声音也无任何波澜,“这种事没什么可解释的,又不第一次,你们愿意相信就信。”
    “上面的那个是佳佳?”刚才顺便瞟了几眼的宋尧不怎么确定地问道,见儿子没有反对,她不甚唏嘘,“之前撮合你们的时候,你不上心,如今订婚了,又藕断丝连——”
    “妈!”孟兆勋打断孟母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之色,很想拂袖而去,却又最终隐忍着解释,“你儿子是那种人么?什么藕断丝连!我不喜欢她,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这前半句话要是被杨睿听到估计都要笑死了,口口声声说不是那种“藕断丝连”的人却总是不是打听某人的消息,即使不笑死也要在以后无趣的时候狠狠鄙视一番的。
    昨晚订婚仪式结束后,当邱媛告诉他和孟兆勋某人根本不在z市的时候,他毫无怀疑看见他的好友瞬间颓败成了枯木,原来这平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神气的鼻孔朝天的人也有这种吃瘪的时候,而他难得好心没有再取笑这难得吃瘪的人。
    虽然杨睿大发善心宽容了一回,孟兆勋却并未就此好过,从昨晚回来他就一直情绪低落。
    睁着眼躺在床上半宿,回忆从认识到现在的一点一滴,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进攻,就连接受她都做的不合格,他也不是铁人,他也想着被爱,想着自己的心意得到同等的对待与珍视。
    他不愿逼她,却更不愿意看着她一直退缩,最终又退回原来的壳子。可是当他真的逼她了,她比他更绝,避而不见就是她给他最直接、最狠厉的答案。
    他早该明白她一直都是一个木头人,捂不热,暖不化。
    孟家充满硝烟的早餐最后以孟老爷子一句“我去遛鸟”而结束。
    孟兆勋为了避免与父亲大人再次发生正面冲突,早餐过后他直接带着孟安冉去了游乐园,早餐没吃好的孟安冉玩了小半天后就强烈要求叔叔带着她去附近的麦当劳。
    孟兆勋对着种垃圾食品向来没什么好感,奈何小丫头一副不给吃就泫然欲泣的模样,搞得他活像虐待儿童的狠心大人,最后也只能顺着她。
    面对几千人的士兵,孟兆勋都没这么头疼过,唯独有两个女性他惹不起,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家的小公主。
    小安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撑腰的孟老爷子,孟老爷子一向信奉“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样,棍棒底下出孝子。”,基于从小在孟老爷子的淫威下长大的孟兆勋还是不敢挑战平时看起来极为慈祥的爷爷。
    麦当劳里,孟兆勋旁敲侧击地问小安冉某人的情况,小安冉也很配合,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一个星期都没给她们上课的木老师,孟安冉还是很关心的,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孟安冉又抓起一块汉堡,想说的话也因为塞了食物而变得不清。
    孟兆勋没听清她问的什么,又让她重复了一遍。
    孟安冉喝了一口可乐,待食物全部进了肚子后才又开口,“我是问叔叔我们语文老师是不是回家生小宝宝了?”
    “……”
    孟安冉没有看到她叔叔有点扭曲的脸,还在继续解说,“上次我们的美术老师就是一下子请了好长的假,回来后就带回来了一个小宝宝。”
    “好了,赶紧吃,吃完就回去。”
    “啊!我还没玩够呢,我还想玩——”
    “要么吃完回去,要么现在立刻回去。”
    孟安冉本来还想问“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在看到叔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极度不愉的神色后,最终乖巧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专心埋头对付那些诱人的蜜汁柠檬翅。
    回
    去的路上,孟兆勋接到叶简蓁的电话,倒也不算意外,早上的事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手笔正是出自他这个看起来乖巧,实则不安于现状的“未婚妻”。
    叶简蓁打电话过来时丝毫没有变现出来一点歉疚,反而问孟兆勋答应她的事什么时候能办到。
    “答应你的自然办到,只是别再搞出这么多事。”
    叶简蓁在那头呵呵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我看那廖——”
    “当护士也都八卦?”孟兆勋微微不悦,顿了顿又问道,“我介绍过去的那个人的身体怎么样?”
    “吃好、住好吗,你说呢,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喜欢他家的什么人啊,不然非亲非故的你干嘛这么上心,不过——。”叶简蓁话锋一转,“他现在这样个情况,你家人能同意?”
    孟兆勋凝神思考了一会才回道:“我相信事在人为,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你的事我会尽快帮你办妥。”
    挂了叶简蓁的电话,孟兆勋立刻给杨睿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给弄一个留学生的名额,越快越好。
    周末一过,孟兆勋就回了部队,下面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团长上周六订婚了,一个个自然是都是闹着要喜糖吃,孟兆勋面上笑着,心里却愈发纠结。
    “孟团,嫂子就是上次那个漂亮的姑娘吧?”
    见过兮蕾的小刘笑嘻嘻地凑到跟前,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团长看人家的眼神都想带了火一样。
    谁知孟兆勋不但没有说话反而瞪了他一眼,小刘被瞪得莫名其妙,嘴里咕哝着,“说说还不让,也忒小气了。”
    做完一天的操练,躺在床上的孟兆勋愈发清醒,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说,“他必须去见她,就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他要亲眼看看她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是无所谓。
    穿好衣服,驱车来到景胜,他先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坐在车里静静看着那一扇窗户,车窗大开,夜风徐徐地吹着,手指间的星火忽明忽暗。
    一轮残月隐在树梢枝头,黑兮兮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只要知道她就在那,他就觉得是种享受。
    烟头燃尽,孟兆勋下了车来到三楼,站在门前他毫不犹豫地按下门铃,他不怕打扰她休息,就是她睡得像死猪一样,他也要把她叫起来。
    像赌气一样,门铃按了几下,孟兆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用手敲门,可是里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对门的侯奶奶听到声响打开门走了出来。
    对于孟兆勋侯奶奶自然不陌生,每隔几天就会从阳台上看见他的车在楼下停上一会,每次她和他们家的老头子就会打赌他是否会上楼来,当然每次都是她输,除了那次他们家老头子摔断腿的那次。
    孟兆勋这边还在使劲地敲门,侯奶奶依着门喊道,“别敲了,小木不在家。”
    孟兆勋转身,颇为吃惊,“不在家?”
    “她都一个多星期不在了,回老家了。”侯奶奶虽然对孟兆勋这落后的信息表示不满,却还是告诉他人上星期就走了。
    下了楼,孟兆勋给邱媛打电话,刚进去睡眠状态的邱媛一听是孟兆勋的声音更是没好气。
    “什么事快说。”
    孟兆勋气性也不顺,声线极其冷寂,“你不是说她这周就回来吗?”
    还装!邱媛打着哈欠满不在乎地说,“兮蕾生病了,归期不定。” 就不信你还能装的下去。
    果然,孟兆勋立刻急切问:“什么病,她怎么了?”
    邱媛有意吓唬他,便把兮蕾的情况放大了好几倍,“好像还挺严重的,反正就是吃不下饭,一直吐啊吐的,吐的整个人都虚脱了,每天都要挂针。”
    吐?孟兆勋的担心立刻转化成了疑惑,而且这疑惑越来越扰乱他的心绪,几乎让他无法正常思考,忽然又想起之前小安冉说的那些话,难道她真的......
    一刻也等不下去的他向邱媛要了地址后就立刻打电话定了最快的一班飞机。
    到达江平市时,正好是当地时间八点。
    孟兆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这里就是她的故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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