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骞点头应道:“我知道,我买好机票了。我们一起走。”
“什么?”在这个情况下,他怎么走得了。
傅绍骞却十分淡然肯定:“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
“可是你爷爷怎么办?”她不是狠心的人,不可能对老太太说的话无动于衷,所以现在放不下的,还是傅站。毕竟那么大年岁了,很容易有个万一。
傅绍骞反应平静:“我也不是医生,真有什么事情还是要靠医生,靠我也没用。”
唐末晚的掌心,紧握成拳,对傅缙言,她还是有些把握的。好歹是学心理学,墨尔本多的是儿童心理学教授导师,她若回去了刻苦一二。与孩子相处个一年半载,那种观念应该还能扭转过来。
只是傅站。还能等到一年半载吗?那么高的年事。
傅绍骞让她别杞人忧天:“这一切都跟你无关,有我在,你只要收拾好行李明天回去就行了。”
“那公司呢。”
“交给沉默了,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为了她,他真的抛弃一切,傅站,肯定是要恨死她了。但他们都自私了那么久了,她也想自私一次,所以选择了默认。
随后给陆云深发了个短信,告知他这一切,陆云深了然:“那还真是巧,我预定的也是这个航班,不介意一起走吧。”
“当然,一起走。”
她左思右想左右为难也理不出头绪的事情,在傅绍骞这里,一锤定音了。
因为想得多才会这样裹足不前,索性什么都不想,一切也就豁然开朗了。
这个晚上,她死活抱着傅缙言一起睡,傅绍骞扼腕:“以后不是还有那么多时间吗,也不差这个晚上。”
唐末晚满脸温柔爱意:“你不懂,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伸出纤长手指在傅缙言的小脸蛋上戳了戳,滑不溜秋的,想到以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无比温柔。
傅缙言睡在中间,像一条三个分割线,阻断了男人和女人靠近的距离。
唐末晚瞧他沉黑的脸,失笑:“睡吧,晚安。”
男人无奈,不说话,女人自顾自抱着孩子睡了,她还真是有儿万事足。
第一次有孩子睡在身边,唐末晚睡的并不熟,睡意朦胧间,她似乎听到手机响,然后看到傅绍骞快速起身拿着手机蹑手蹑脚去了阳台,深怕吵醒他们。
她没有睁眼,但也深暗大半夜多数是不好的消息。
没多久,她感觉背后的床铺深深凹陷下去,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上了她的后背。
他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纳入他的怀中,手又绕到她的胸前,从她的睡衣底部钻进去,她情不自禁的婉转叮咛一声,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胸膛,他找到自己所想后,只有简单一句话:“睡觉。”
她嘶一声,忍不住把身体往里面挪了挪,直到床边拥挤,他可能一个翻身就掉下去了。
不过后面她害怕的事情也没有发生,他只是这样安静的抱着她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小家伙醒来时,初次为人父母的两人都已经醒了,唐末晚在房里收拾行李,傅绍骞在厨房准备早餐。
小家伙坐在床上睡眼惺忪,陌生的环境令她感到害怕,唐末晚已经快一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今天她特意穿了一件柠檬黄的针织开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头发编了鱼骨辫,顺垂的落在左肩上。
明亮而温暖的颜色有助于拉近与孩子的距离,打破距离感,更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再配上温暖的笑容,很容易让孩子滋生好感,当然,如果还能有一样孩子感兴趣的玩具,一顿让孩子满足的早餐,这种幸福感无疑可以牢牢抓住孩子的心。
“缙言,醒了,来,我们今天穿昨晚上刚买的新衣服好不好?”傅绍骞早有准备,昨晚上就把傅缙言的东西也全从傅家带了出来。
内搭是之前穿过的,她怕贴身衣物没洗过对孩子皮肤不好,至于外套,则穿了昨晚新买的在底下印有小黄人的黑色呢子大衣:“缙言,穿这个好不好?”
“好。”傅缙言感受到周围的温暖和安全,下意识的笑了。
等唐末晚帮他穿好衣服,带到外面,傅绍骞也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
他给傅缙言做了一碗面,可是却把这碗面做的像行为艺术,面在中间摆成了一个小熊造型,黑色的巧合力浆是眼睛,一根短短的什锦菜做鼻子,红色的樱桃是嘴巴,周围还用各种模具镂出了各种造型,包括蔬菜和水果,这样一看,简直就让人胃口大开食欲大增,连唐末晚都震惊:“这是你做的?”
他点头:“坐下吃吧。”
傅缙言觉得太新奇了:“小叔,你是怎么做到的?”
傅绍骞难得温和的摸了摸孩子头:“你喜欢的话,小叔以后每天给你做。”
“好啊好啊。”可是很快他就想到一个问题,“可是我得回家去啊。”
傅绍骞干脆蹲了下来,直言不讳:“缙言,太爷爷生病了,需要人照顾,你这段时间就跟着小叔和小姨生活,好不好。”
傅缙言立刻就犹豫了:“为什么?”
“因为我们也很喜欢你啊,小姨现在一天不见到你就觉得很想你,吃不下也睡不好,你陪小姨几天,等太爷爷病好了,我们就把你送回来好不好。”
“真的?”
“嗯,缙言不是说想去游乐场吗?我们明天就去,然后带你去坐过山车玩滑梯……”
“好吧。”说的唐末晚嘴巴都要干的时候,小家伙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唐末晚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小家伙又一本正经加了一句:“不过我只是答应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并不是答应给你们的,你们别想多了。”
……
“我吃饭了。”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早早的吃过了午饭,唐末晚想在走之前去医院看看外婆。
傅绍骞也同意了。
这里是市一医院,是本市最好的医院,傅站也在这里,而且都是老年人,又是vip
所以住的并不远。
好在外婆病房在前,傅绍骞点头:“进去吧。”
吴秀梅在病房里陪着外婆,正在削苹果,看到傅绍骞他们,一愣,赶紧笑着站起来招呼:“晚晚绍骞来了啊,这是……”她盯着傅缙言瞧。
“我的孩子。”唐末晚盯着吴秀梅,没错过她脸上的尴尬,当时孩子被彭媛换给唐宛如事情,他们果然都是知情的,就瞒了她一个人。
想想,就觉得心寒。
外婆看到小家伙,立刻挣扎了从床头拿了个香蕉给他,还急着各处找吃的。木欢介亡。
唐末晚按住她的肩膀:“外婆,不用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你好好养身体,别惦记我们,我以后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
“晚晚这是要走了吗?”
唐末晚点了点头,没想到外婆竟然笑了,紧握着她的手说:“好,晚晚出息了,外婆很高兴,现在孩子也找回来了,晚晚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傅绍骞没有去看傅站,离开医院后,就带着他们驱车去了机场。
傅缙言手上拿着乐高玩个不停,显然已经接受了暂时生活一段时间的说法,他还没有出过远门,还没坐过飞机,对一切都是好奇的,所以并没有大吵大闹。
唐末晚告诉他,他们要像鸟儿一样飞到天上去,傅缙言高兴极了,她觉得自己很卑鄙,却也松了一口气。
傅绍骞去换了登机牌,然后带他们去了旁边的vip休息室。
与傅缙言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坐下,唐末晚发现傅绍骞的手机又响了,他起身去旁边接电话,微微蹙了蹙眉。
他走的挺远,只留给他一个挺拔宽阔的背影,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一边又照顾着傅缙言,有些分身乏术。
这个电话打的有些久,回来的时候,唐末晚看得出,虽然他尽力掩饰了,但是脸色并不好,她刚问:“是不是你爷爷出什么事了?”
身边的傅缙言便朝休息室门口喊了声:“太奶奶!”
唐末晚循声望去,是老太太匆匆朝他们走来的身影,身边还有傅子慕。
傅缙言跳下椅子,飞快的朝老太太跑去:“太奶奶,太奶奶……”
老太太蹲下身,接住小家伙奔跑的身体,没控制好,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下来了,紧紧把缙言抱着。
唐末晚也想抹泪,这时候老太太放下孩子朝她走了过来,她站起来,全神戒备,垂在双侧的手悄悄握紧,但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说:“本来是想带缙言回去见一见老头子的,怕以后没机会了,可我看你们时间也来不及了,那就算了。”
“……”唐末晚震惊。
老太太眼眶很红,像是哭了很长时间:“既然真的决定走了,那就走吧,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老头子年纪大了总要有这么一天的,可是缙言还那么小。”说着,她又从自己的手上褪了个通透碧绿的玉镯下来到唐末晚纤细的皓腕上,“我也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镯子跟了我好些年了,就当我是送给傅家孙媳妇的见面礼吧,希望你也能原谅老头子。”
唐末晚听老太太这么说,心里已经很不好的念头:“傅……爷爷他怎么样了?”
老太太说着眼眶又是一热:“不行了,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中风引起了好多问题,现在已经偏瘫了,我知道你带缙言走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也是怕有个闪失……算了。”老太太并不是故意为难唐末晚,所以立刻收声,又摸了摸缙言的头,“子慕,我们走吧。”
傅子慕一直沉默寡言的站在一旁,此刻,他走到傅绍骞面前,身材颀长,与傅绍骞旗鼓相当,他嗓音低沉:“小叔,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临走前也不带缙言去看一眼太爷爷吗?”
见傅绍骞不语,傅子慕勾了勾唇,冲唐末晚露出个冷笑:“小婶婶,我是真心佩服你了,让我小叔把向来最敬重的爷爷气成那样,还可以死心塌地不管不顾的丢下一切跟你走,小婶婶,你赢了!”
“我……”
难怪傅绍骞的电话这样频繁,是因为傅站病重吗?
瞧老太太那急急忙忙忧心忡忡的身影,还有手上那通透的近乎透明的玉镯,再看看傅绍骞阴沉的脸孔,她一咬牙,冲着老太太的背影喊了一声:“等一下!”
老太太奇怪望着她:“还有事吗?我们急着回医院。”
唐末晚深吸了一口气,牵着傅缙言走到了傅绍骞身边,伸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把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交到了他手里:“你带缙言去看看老人吧,我先自己回去就行了,等他请客稳定了你再带缙言过来吧,但是一定要每天跟我视频或者拍个照片给我看看,等我,再半年,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有信心可以把缙言认回来的。”
傅绍骞惊讶的看着唐末晚做出的惊人之举,尽管已经猩红了眼眶,她却表现的很镇定,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对老太太笑了笑:“小奶奶,我把人交给你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看好了,等我回来领。”
看到老太太脸上流露的震惊和欣喜,唐末晚确实是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也逐渐落下来,说好了要自私一次,但真到了这个关口上,她还是无法过了自己这一关,觉得于心有愧,良心难安,尤其是老太太还不顾一切的跑来送她,更是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能这么自私。
所有人都被唐末晚的决定震惊了,包括傅绍骞,可这又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他真的没想到,唐末晚会做到这个份上。
最后,唐末晚蹲在傅缙言的面前,紧紧抱住了他小小的身子,泪流满面:“宝宝,你要乖乖的听爸爸的话,等妈妈回来,知不知道。”
孩子似懂非懂,唐末晚却在他的心中播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宝宝。”又不舍的重重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唐末晚拎着行李站了起来,对众人挥手道别,“宝宝,妈妈走了,各位,我走了。”
忍着极度的哽咽,唐末晚拎着小型行李箱,朝安检处走去。
就是快到门口的时候,感觉背后一定凌厉的掌风袭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个健硕温暖的怀抱里,傅绍骞的胸膛向来宽厚结实,与无比温暖,他张开双臂的时候,能把唐末晚彻底包容在怀里,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双臂自然勾住他的肩膀,配合他的深吻,软软的舌直接撬开齿关往里闯,带着一股烟草味道的吻强硬而急躁。
离别在即,他们似乎都想把所有的不舍与依恋浓缩在这个吻里。
秋天是个好季节,倦鸟归巢,硕果累累。
秋天也是个坏季节,干燥的空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离愁别绪,让人也跟着闷闷透不上气。
直到唐末晚胸膛里的空气不够用时,傅绍骞喘息着松开了她。
一切,尽在无言中。
那边,姗姗而来的陆云深已经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拎着个登机行李箱,在等候。
她松开他,带着痴迷,还有不舍,唇角微翘:“我走了,管好自己。”
看了眼那边的陆云深,傅绍骞点了点头:“去吧。”
傅缙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奇怪的问老太太:“太奶奶,她是我小姨,根本不是我妈妈啊。”
“如果她是缙言的妈妈,一定会更加疼爱缙言的,还会带缙言去游乐园,每天接缙言放学,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