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护卫,让陛下亲自砍树,你们干什么吃的?”景横波把刀扔还,“来帮忙!”
护卫呆呆地接过刀。
“怎么?我的命令没用?”景横波笑眯眯,“现在我下令,帮我砍掉这些树。”
“陛下这不是树……”
“它原来是树。”
……
最后护卫们糊里糊涂砍掉了“树。”
景横波带着拥雪满意地爬上去,伸个懒腰,左右四顾,只觉四面透风十分畅快。
“这才爽!”
“陛下……”女官事急从权地拿出一顶面纱,“没有了轿顶,您得戴面纱……”
景横波接过面纱,在掌心搓了搓,迎着女官期盼的目光,将面纱转手递给了拥雪。
“质地不错。”她道,“拿去做个帕子。”
拥雪接过,“是。”眸底似有笑意闪动。
“陛下……”女官脸色阵青阵红。
“我知道,”景横波一手支着下巴,眼波流动,“女王有很多规矩。这些规矩马上就要派专门的女礼官来教我,在此之前,你是负责让我对这些规矩有个基本了解的女官。不过我想我应该通知你一声,你也好,礼司那些礼官也好,你们的规矩教条,我不会理会。我胸无大志,只想活得舒服一点,偏偏你们那些规矩,在我看来一点也不舒服。所以,要么我不舒服,要么你们和你们的规矩不舒服,总有一个要不舒服,那就你们不舒服好了。”
她笑吟吟弹弹手指,精致的宝蓝色指甲弹一声清越的昭告:“来多少规矩,我破坏多少,走着瞧。”
她笑着,妆容精致,眼波如水,瞧来没有丝毫杀伤力,女官却觉得那宝蓝色的指甲,似一柄柄小匕首,从眼前直戳到心里。
有种人平日戏谑随意,正经起来也不过微笑款款,可那般流光溢彩的眸子里,自有凛然不可犯之气。
女官忽然想起迎驾大典的一个传说,据说女王活活气病了礼相……
女官默默地退了下去。当然,今天的事情,她是要向礼司禀告的。
步辇平稳地被抬起,一路前行。
“来,咱们瞧瞧哪里的房产适合居住。”景横波指点江山。
她发现从自己的寝宫一路向前走,一路地势便越疏阔,花草越少,房屋建筑的格局也越发通透,墙渐矮,窗渐大,再无自己寝宫那里,高墙深院,牢房般的感觉。
最后步辇停在一处镂空花墙前,隔着花墙,景横波看见宫胤办公署“静庭”前来来往往的人群。
靠近静庭有三处建筑,分别靠近静庭花园,静庭书房,和宫胤居处。依景横波的想法,自然靠近宫胤居处最好,如果和他的床只隔一道墙那更好。偏偏那座院子和宫胤的居处虽近,却是背靠背,真要想偷窥,反倒绕远。
最后景横波选了靠近静庭书房的一个院子,院子和静庭书房一样,靠近外庭,都有一个门对着外头的宫道,宫道对面就是大臣们的办公署和六司议事处,一些重臣工作太晚了也可在外庭留宿,宫胤的后门开在那里,也是方便随时议事的意思。
“这里怎么样?”景横波左看右看,问拥雪。
丫头黑嗔嗔的眸子,好像越过院子看向远方。
“近水楼台。”她道。
景横波心花怒放,觉得再贴切不过,近水楼台,当然是近宫胤这池冰水嘛。
“那就这里了。”她一挥手,四面围着院子转转。
“哎,园子里缺凳子,拿点凳子来。”
“这头的围墙为什么这么严实?换成镂空花墙!”
“花树太少啦,光秃秃的,快移栽点花树来,不然一出院子就晒伤我怎么办?”
护卫们给使唤得团团转,紧急栽树,拆墙重建,搬弄家具,热火朝天。
隔壁静庭书房里,正在和臣属议事的宫胤,忽然停下了话头。
众人都静了静,听见隔壁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面面相觑。
静庭不算玉照宫里最华丽的宫室,甚至稍嫌偏僻,取的就是安静二字,周围的几个院子,多年来没人住,在此议事的人习惯了安静的氛围,从来说话都是小声的,此时听见外头拆墙声,搬动声,挖地声,还夹杂着慵懒动人的女子笑声,吵闹得不堪。不禁都不安地望向宫胤。
谁都知道国师最讨厌喧嚣了。
不过这回有点奇怪,国师大人听见吵闹,一开始也皱起了眉头,可是忽然眉端便微微一松,眼角向外一瞟,很快又若无其事敲敲桌子,“继续。”
众人心中诧异,不敢怠慢,赶紧跟上,心中却在暗暗思量。
有些敏感的,想起刚才国师眼角向外一瞟时,似乎唇角弧度忽然柔和?
还有些更敏感的,想起国师态度变化,似乎正因为听见那声笑声?
咦,那笑的是谁?这静庭附近的院子,谁敢这么咋咋呼呼跑来住呢?
……
“关于左国师涉嫌在迎驾大典上刺杀女王一事,还请耶律大人对此给一个交代。”
会议继续刚才的话题。现在是刑司主相在向耶律祁发难,要求他说清楚当日的“刺杀”事件。
大荒政体不同于域外他国,左右国师之下,是副相。副相之下,则是礼、刑、工、户、吏五司。论起地位尊崇,以礼司为第一,每司的主官也称相,如礼司主官便是礼相,相当于大燕等国的礼部尚书。没有兵司,军权名誉总将是女王陛下,实权总将一般由左右国师兼任,谁势大谁得。另外六国八部都有自己的军队,但有兵员数目限制。六国八部首领在朝中多半有虚职,议事大夫之类的文职,可象征性参与政事。此外,贤者和祭司,也拥有一定的参政权。
大荒前任副相刚刚去职,现在这个职务空悬,正有无数人为这位置打破头。刑相大人为求表现,甚至积极揽下了“女王被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