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好呀,拜年啦,恭喜发财!”**点钟的光景,楼下就响起了邻居过来拜年的声音,母亲回应着:“好!新年好,一起发财!”
“恭喜就能发财?那满大街不都是富翁!搞笑。 ”打扰了我的清梦,我在心里恨恨地想。
手机也不老实起来,“你有一条短消息,请注意查收,”拿起来一看是姚雪的:
风雨送春归,飞雪把春报,已收短信千万条,只有君未到。健康常相伴,幸福把你泡,天天睡个囫囵觉,吮着指头笑。
这丫头全然不顾《卜算子》的平仄要求,乱写一气,可祝福是真心的,赶快也给她回了一条。
午饭后,太阳露出了久违的脸蛋,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母亲提议我们出去踩踩阳光。
一阵风吹来,街道两旁的行道树上的积雪扑簌簌地往下掉,所有的店铺的门都关着。我们呼吸着雪后湿润的空气,感受着雪后的阳光,多么舒畅!和我们有同样想法的人真不少,最高兴的是那些孩子们,笑着、叫着,在雪地里翻滚着,尽情地玩耍、淘气,大人们也因为过年的缘故,对他们格外地宽容,只要不是太出格,很少听到喝斥声。
齐姐挽着母亲的胳膊,把头靠在母亲的肩上慢慢前行,母亲细细地给她介绍这里的建筑以及风土人情,她们亲如母女,吸引了好多羡慕的目光。
走到市政府广场,又是别样的风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每年春节都举行各种活动,东边的那块空地上正在表演舞龙舞狮比赛,锣鼓阵阵,喝彩声连连,观众居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好不容易挤进去,表演者都是附近乡镇的农民兄弟,表演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可那份热情以及快乐的场面是挑剔的城里人做不到的,人们享受的就是这个气氛,一种叫做年的氛围。
南面有戏曲发烧友在表演折子戏,唱得走腔走调,听得母亲直摇头,我笑着对母亲说:“要不您上去来一段吧?”
母亲也不客气:“就她们那水平,我上去一准把她们压下去。”
“真的呀?”齐姐半信半疑,我笑着说:“你别小看母亲,她可是唱样板戏出身的,要不让她现场来一段。”
“别听她胡说,”母亲骂道。
经不住我们再三怂恿,加上今天是春节,母亲也不想拂了齐姐的意,她是豁出去了,清清嗓子现场来了一段越剧: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似一朵轻云刚出水
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
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娴静犹如花照水
行动好比风扶柳
眉梢眼角藏秀气
声音笑貌露温柔
眼前分明外来客
心底却似旧时友
.....
嗓音纯厚,字正腔圆,进入角色后竟然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乐得齐姐像小孩子样拍手叫好。市电视台的记者闻声竟然扛着摄像机往这边赶,慌得母亲拉着齐姐就走,连声说:“闺女快点,别人会以为大年初一市政府广场有个疯婆子在发神经呢!”
晚上电视新闻中还是出现了母亲唱戏的镜头,大约有5秒钟,介绍母亲的镜头是一闪而过,剩余的镜头都给了微笑中的齐姐,看来美女到哪里都受欢迎。
父亲打电话过来说:“小桐,我刚在新闻中看见你妈和齐鑫了。”
“我知道呀。”
“她们都成名人啦!”父亲在电话中呵呵地笑着,又说:“明天中午来吃饭吧,把你妈也叫上。”
“我们是肯定要去的,妈不知道会不会去?”我放下电话,把爸爸的意思告诉了母亲,她摇摇头。
母亲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我说:“你们就别开车了,路上到处都是冰,危险!”,齐姐又特地去花店挑了一束精美的康乃馨,我们朝父亲家走去。
门虚掩着,我推开门,厨房里的高压锅“嘶嘶”地响着,我朝厨房望过去,只见父亲戴着顶厨师帽在捏肉丸。
父亲回过头,举着两只手说:“你们快坐,茶叶我都放在杯子里了,自己续上水就可以了。”
“阿姨呢?”齐姐问。
“去买酱油了,年前忘了。”
正说着那女人回来了,齐姐赶紧和她打招呼,我还是招牌式地朝她笑笑。她将手中的酱油递给父亲说:“店都没开门,我去自家饭店拿的。”
女人把花放进花瓶里,又往瓶里倒了点水。然后将果盒打开,招呼我们吃糖。
她们两聊了一会天,女人忽然想起什么?从房间拿出两个大大的塑料袋走出来,
“这是我们年前给你们准备的,也不知你们喜不喜欢?”原来是两件品牌羽绒服,还是情侣装,女装以白色为主调,间搭着红色面料;男装以红色为主调,间搭着白色面料,款式也不错,我和齐姐都试了一下,蛮合体的,女人看着我们说:“别脱了,你俩穿上这身衣服像玉人一样,多般配!”
齐姐连声道谢。
饭后我们又玩了会牌,很晚才告辞。
“我们散步回去吧?”齐姐挽着我的胳膊说。
“外面风大,我是没关系,身体壮,你这么单薄,小心别着凉了!”
“没事,想熟悉熟悉这座城市,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小男人成长的影子。”
“恐怕会让你失望了,这两年发展的太快了!”
齐姐对沿途的一切都很感兴趣,问这问那,说这座城市好漂亮!我想起美学上的一条理论“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我笑着说:“等你嫁给我,经常生活在这城市里时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齐姐红着脸说:“谁说我会嫁给你?”
“那我嫁给你吧?”
“让我先看看货噢,卖相还可以,就是皮厚了点!”齐姐揶揄地笑着,像个顽皮的孩子。
“我怎么听起来像在买猪呢?”
远处有人在唱歌:一恨怒爹娘,爹娘无主张,男大(这个)女大正像样,怎不备嫁妆?二恨怒公婆,公婆有差错,男大(这个)女大正相合,怎不把喜事做?.....十恨奴的命,我命不如人,手拿绳子去吊颈,早死早投生.....接着一阵轰笑,有人说:“大叔,再来一个。”
“你瞧别人是恨自己嫁不出去,你还要推三阻四的,娘子,你就从了小生吧?”
“瞧瞧,终于露出狰狞面目了,”齐姐笑着说。
“回来啦?”母亲怔怔地看着我们这套情侣装,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说:“我怎就没想到给你们买一套呢?”
母亲看着齐姐冻得通红的鼻子说:“干吗不打车回来呢?会感冒的!”
齐姐连声说没事。
“吃饭了,”母亲叫着,递给齐姐一碗汤:“闺女,先把这碗热汤喝了,驱驱寒。”然后又把盛好的饭递到她手里说:“多吃点,你太瘦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肉!”
齐姐笑着说:“阿姨,瘦好,精神!”
“瞎说,都说人太瘦了抵抗力就差,容易生病!”
吃完饭,她们两又抢着收拾碗筷,我无事可干,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是她们亲如母女的笑声,心中便被一种甜蜜感充盈,好幸福!
初三那天,天气晴好,母亲早早把我们叫起来,说带我们到乡下走走。首先把我们带到一个叫太子店的地方,这里除了一座戏台外全是一些残砖断瓦,实在没看头。
“你别看它破旧,它却大有来头,”母亲指着那戏台说:“相传北宋末年,方腊起义失败后被俘,其五子均战死沙场,他的后裔为纪念先祖而建太子店,供奉五位太子和东平王夫妻塑像。可惜文革时‘破四旧’,将它们全毁了。”
是真的吗?我们走过去细看,只见一幅楹联上写道:
真面目,假笑啼,做到真情真不假,
旧衣冠,新曲调,演来旧事旧如新。
下午母亲又带我们去参观千人墓洞。这地方我读书时去过,也了解一些。此洞原名仙人洞,清咸丰年间,清军和太平军在县城激战,附近1300多人在此洞中避乱,洞口被太平军发现,他们准备占据此洞和清军对抗,但村民借据有利地形和他们周旋,太平军久攻不下,恼羞成怒,后来他们发现洞顶有个“窟窿”,于是就将上千斤**倒入引爆,洞里的人全部罹难,仙人洞遂更名“千人墓洞”。这个故事好血腥,吓得齐姐不敢进去。
过了初六,各单位都要上班了,年就离我们远去了,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母亲很珍惜这段时光,一会儿糖;一会儿花生;一会儿瓜子地招呼我们吃,可怜了我的胃哦,整天都塞得满满的。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母亲满脸的不舍。车子开了,齐姐用力地挥手和母亲道别,我们透过车窗看到母亲的影子渐渐模糊,很快就看不见了。我知道,看不见车子,母亲还会久久地在那里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