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的早上才七点,门铃就一个劲地响着,丁力这个懒东西,也不知道起来开一下门。 我靸着鞋从猫眼望去,是丁雪娇,赶紧钻回房,把衣服穿好。
“叫这么久才开门,我还以为你们煤气中毒了呢!”有这样跟人打招呼的吗?
“大清早的,过来有事吗?”
“还大清早呀!太阳都晒屁股了,”她扬了扬手中的菜说:“本小姐今天高兴,来烧顿饭给你吃。”
我跑到窗户旁对天上看了看,嘿嘿笑着说:“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呀?”
“你知足吧,这世上除了我父亲外,还没人吃过我烧的饭呢。”
“真是太荣幸了,所以我决定今天的早餐就不吃了,中午好好饱餐一顿。”
我帮着她把菜择好洗净,按照她的要求达配好,全部备齐了,一看时间快11点了,丁雪娇看了我一眼说:“我们开始吧?”
先来个西红柿炒蛋吧,油都烧热了,她还在犹豫是先煎蛋还是先炒西红柿,“当然是先煎蛋了。”
鸡蛋被她煎得惨不忍睹,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锅铲说:“叔叔的命也真够硬,吃了你做的饭还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迹呀!”
丁雪娇讪讪地闪开身,说:“我昨天白天就开始背菜谱,不知为什么,实际操作起来就忘了,亲身下河知深浅,亲口尝梨知酸甜,看来仅有理论是不够的。”
我连做了两个菜,很合丁雪娇的胃口,她表扬我说:“不错,不错,很有前途。”
“那是,就我这水平怎么也能评个星级厨师。”飘飘然的回她的话。
“刚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谦虚一点,继续努力噢。”
“吱呀,”丁力的门开了,丁力吸着鼻子走出来说:“好香,吴桐,中午吃什么呀?哟,这糖醋排骨不错,我先尝一块。”
看着他的龌龊样,丁雪娇缩缩脖子摇摇头。
全部准备好后,丁雪娇拿起碗来要准备盛饭,丁力赶紧说:“先别,咱们喝几杯吧?”
“喝个屁,家里又没有酒,要喝你自己下去买。”我没好气地说。
“哪能难住我,我房里就有几瓶青岛啤酒,上次喝剩下的。”
席间丁力看着我说:“吴桐,该去找一个了,何必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呢?”
“怎么能轻意放下?”我摇摇头说:“你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你的那棵树已经不在了,你再努力,再坚持,都不过是一台没有观众的独角戏。”
我低头喝闷酒,丁力接着说:“你可以对爱情效忠,但不能为某个人生过客愚忠。如果你放弃一棵树,可能会发现一大片森林。眼前的雪娇,论长相有长相,论知识有知识......”
丁雪娇阻止说:“别把我扯进来,以前我放下面子倒追他,回复我的是无情的拒绝,现在我们都成了兄妹了,更不可能了。”
我愧疚地看着她说:“对不起!”
她拍拍我的手臂说:“没事,在我心中,永远把你当哥。”
下午得去网吧和书屋去看看,网吧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着很高兴。但也发现了一个情况,罗德明不停地向徐姐献殷勤,徐姐嘴角噙着笑,眉眼间洋溢着幸福,难道他们......忽然觉得失去了什么,心里莫名地痛了起来,这地方太压抑,赶紧离开。
发觉前面有个九九鸭脖店,在做促销,买二赠一,好多人在排队,于是也去买了二盒鸭脖子,赠品却是一盒海带,这不是糊弄人吗?交涉了半天,最后又送了我一盒藕片。
“你拿的是什么?”林佳问。
“九九鸭脖,带给你们吃的。”
“怎么一下大方起来啦?”
“在你眼中我难道是铁公鸡?”我笑着说。
“懒得理你,王琴,我们吃鸭脖,难得老板大方,不吃白不吃。”
王琴就是徐芳的那个远房表妹,清纯的像深山里一眼就能见到底的一泓清泉,手里拿着一把挫刀,一边精心地修理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微笑着听我们说话。
看书的几个女孩子也被香味吸引了过来,她俩大方地邀请:“大家一起吃,辣透了的鸭脖子真不错!”怎么也得给我留一个吧!伸头去看,只剩下一点汤。
林佳最后的结论是:“好吃,吃了还想吃!”我只有吞唾沫的份。
“你多大了?”我问王琴。
“18岁。”
“这么小就出来挣钱啊?你爸爸妈妈真幸福。”
“我爸爸不在了。”小丫头眼里噙着泪。
我无言,真不幸!
“吴桐,你脑袋上那是啥?”林佳大惊小怪地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头上能有啥,头发呗。”我白了她一眼。
这丫头也不避嫌,仔细翻了两下,说:“你长白头发了,有一小撮,我数数呦,四根。”
“真的吗?帮我拔下来看看。”头皮轻微有点痛,四根白头发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里。“我有白头发了!我老了!”
“是想人想的吧?”说到我的痛处了,心情忽然忧伤起来。
早上6点半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到楼下买了点吃了的,骑上自行车准备去学校,房东打电话来说找我有事,问我能不能等会,看了下表,才7点呢,忙说可以,返身跑到楼上等他。
十分钟不到房东就来了,像害牙病一样哼哼唧唧,原来是要涨房租,我看着他说:“想涨多少?”
“500块钱一个月。”
“那你下月租给别人吧,”这幅度也太大小吧。
“你说多少?”
“200块,不能再多了。”
“300吧,加起来正好2800块,这个数字吉利!”房东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吉利了我可不吉利,懒得和他多说,“好吧,但我有一个要求,明年一年不准再涨价了。”>
“这个我做不了主,你等等,我问一下我老婆。”
典型的上海小男人,啰嗦了半天总算同意了。房东刚走,丁力的房门就开了,“吴桐,你刚和谁说话。”
“房东呀。”
“他找你干什么?”
“房租要涨价,从下个月起,每月的房租涨到2800块。”
“你答应他啦?”
我点点头。
“你真是太好说话了,要是我,门都没有......”不想听他多啰嗦,刚搬进来时说每月付500块钱房租,到现在连钱毛都没看见。
今天是例会,还好没有迟到,大家懒洋洋地在下面站着,会场乱哄哄的,系主任操着公鸭嗓子不知在说些什么。返回教室的路上,我问刘勇:“刚才开会说什么?”
“你迟到啦?”
我摇摇头,“没听清。”
“说优秀学生奖学金的事,下午会出通知的。”
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而最能体现学习成绩的就是每学期评选的奖学金。这种评选很激烈,甚至有点变味,学习成绩已经不是主要的了,里面还掺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例如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会加分;在有影响的刊物上发表文章会加分;就连义务献血也会加分......有的人为了这点钱,想尽了各种办法。
我对奖学金的态度是能得就得,不能得就拉倒,不刻意争取。花那么多心思和时间去谋划这点钱,弄不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值得,另一方面我也的确不缺这点钱,发扬一下风格,给需要的人吧。
“哥,你不申请吗?”丁雪娇问我。
“我成绩没你好,平时又没参加什么社团活动,根本就没有希望,还是算了吧。”
“你的成绩是中上,还在好多刊物上发表过作品,为什么不争取?本该是你的你就应该去争取,这有什么错?大家公平竞争吗?”
“那就申请吧。”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我也填了一张表格。
天气骤然变冷,冷空气将四周的生活垃圾吹得四处飘荡。时间一晃又到年底了,早晨骑车去上学,有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
学院门口的公告栏里有好多人在围观,停好自行车后也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红纸上写着获得奖学金人员名单,吴桐的名字豁然在列。
我揉揉眼睛,仔细看看真是我的名字,就像一只饿昏了的老鼠掉进米桶里,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感,让我有点头晕目眩。
自从齐姐走后,从没有这样高兴过,感觉天蓝了,路阔了,周围的人也变得亲切了。丁雪娇白了我一眼说:“哥,你那是三等奖,才1000块钱,要是和我一样中过一等奖,你不是要和范进一样乐疯过去呀?”
“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我自打读书以来,从没得过一张奖状,更不用说奖金了。这意义不一样!”
“你真可怜!”丁雪娇用一双同情的眼睛看着我,“准备怎么用这些钱?”
“拿去吃了吧?”
“你就知道吃,不能做一些有用的事吗?”
“有用的事?”我想了一下说:“那我先留着,等我回家时,捐给我们那儿的孤儿院。”
“算我一份,到时我们一起去?”她看着我说。
“好呀,去年母亲带我和齐鑫去过......”想到齐姐,我的心马上沉下来,她现在好吗?如果她知道我拿奖学金了,该有多高兴呀!